地方黨政領導都在大堤上,縣武裝部長來了,打着“民兵突擊隊”和預備役營的紅旗,率領三百多個基幹民兵和預備役官兵來的。
武警官兵來了,來了六十多個人。
駐軍也來了,不知道隸屬於哪個部隊,來了一百多人。
霎時間,大堤上紅旗招展,放眼望去都是人。
可面對閘口要垮的險情,他們只有鐵鍬等最原始的工具,所能做的並不多。
直到徐工打電話向席工彙報,席工再向荊州市防指的領導彙報,市防指領導確認從濱江來的搶險隊伍有能力搶護,把命令下達到大堤上的指揮部,現場纔沒之前那麼混亂。
轉運搶險工程機械的車隊正在加速,剛趕到現場的副市長接管指揮權,讓縣領導安排幾個鄉鎮負責人組織村組幹部去動員附近羣衆協助舟橋部隊修橋鋪路,材料不夠拆房子,必須在十一點五十之前修通防汛道路!
閘口會不會垮誰也不知道,這裡太危險,安排專人組織黨員幹部疏散圍觀的老弱婦孺。
駐軍、武警官兵和基幹民兵全部留下,抓緊時間給機械化搶險隊伍修施工便道。
搶險所需的物資更是要抓緊時間解決!
沒辦法想辦法,至於怎麼想是你的事,就算把縣委縣政府辦公樓拆了,也要趕在十一點五十之前運到閘口……
領導們都在指揮艙裡,小陳不敢往那兒擠,蹲在朱寶根身邊笑道:“朱叔,要不你幫我跟韓書記說說,讓我在001上幹。”
岸上恢復了照明。
10點16分,車隊在高速交警的引導下緩緩開出高速口。
當車隊開上泥濘的鄉村道路時,能在大燈照射下清楚地看到一個個解放軍官兵站在臨時架起的鐵橋兩頭,排着隊給車隊敬禮。
郝秋生不知道鄭書記在想什麼,拿起綁在胸前的手機,再次撥通韓渝的電話。
“樁木呢?”
“實在找不到就算了,我們正好帶了一些。”
水柱比傍晚剛來時更多更粗,噴射的比傍晚時更高更遠。
能想象到在不到十個小時內一連架七八座橋有多麼不容易。並且人家不只是架橋,也要修路,至少要確保大車能夠通行。
“帶了多少?”
王記者也在2號車上,他聽得清清楚楚,心想險情肯定很嚴重,不然北湖這邊絕不會要求沿途的公安交警確保車隊暢通無阻。
“你是營長,這些事用不着問我。”
徐副市長顧不上再俯看正忙着取土修路的解放軍官兵、民兵預備役人員和武警官兵,回頭問:“哪個他們?”
“十一點半!”
結果他們幾位一上船,縣領導頓時慌了神,欲言又止地問:“徐市長,他們……他們不會走吧?”
郝秋生也注意到岸上發生了狀況,通過對講機問清楚情況,當即請範隊長把001開過去,讓岸上的電工拖電纜過來,從001上接電。
001發揮了巨大作用。
鄭書記深吸口氣,接着道:“至於砂石料,不只是我們縣裡沒有,連市裡一時半會兒都解決不了。郝總,剛纔有同志彙報有兩千噸煤炭,如果需要我可以把煤炭調過來。”
“人家是來支援我們搶險的,怎麼可能走。”
“暫時找不到那麼多木料,不過市裡給我們調了兩百根,正在用船往這兒運。”
“沈市長,郝總那邊很急,看來險情比我們想象中更嚴重,我打算讓幾輛客車再開快點,帶施工人員先過去熟悉場地,佈置施工任務。轉運裝備和物資的八臺大車按現在的速度行駛,等裝備和物資到了我們就可以投入戰鬥。”
“我是說以後,開交通艇和帶纜艇沒意思,還是開001帶勁兒。”
長航荊州分局和荊州市公安局交警支隊的警車打開警燈,接替漢武的交警給車隊開道。
“2號車呼叫4號車,收到請回答。”
“多少根?”
因爲大堤上抵禦第一次洪峰時壘子堤用的編織袋,幾乎全是從老百姓家裡拿的。現在到處都需要編織袋,縣裡是既沒錢採購,就算有錢也採購不到。
“一萬多條,應該夠了。”
韓渝其實比郝秋生更急,嘴上說再快點,但車隊真不能再快,八輛大平車全是重載甚至超載,再快不安全。
“一百八十四根,全是新的。”
他們來支援搶險還自帶搶險物資,並且一帶就是一萬多條編織袋。
之前封堵在木樁與閘板間的沙袋早被洪水給淘空了,現在能看到的沙袋全是堤下官兵晚上填的。
韓渝看看倒車鏡,說道:“行,我們再快點。”
甚至能清楚地看到,有好幾個地方幹部正淚流滿面地朝車隊揮手致意。
這個時候怎麼能停電?
鄭書記急得衝出棚子,扯着嗓子問電工在哪兒。
隨着一陣電流的噪聲,對講機裡傳來沈副市長的聲音:“鹹魚,怎麼了?”
“我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是……我是……”
“開交通艇和帶纜艇是陵海港的正式職工,開001是開發區分局的臨時工。有正式工不做,非要做臨時工,你是不是傻了?”
第二次洪峰即將來臨,到處都在拋石護堤,找不到石料很正常。
總之,001上有吃有喝有空調,沒必要擠在大堤上的那個棚子裡。
“也是啊,港口工資比開發區分局高。”
……
“從濱江來的那幾個人。”
朱寶根守在機艙口,看着轟鳴的輔機,嘀咕道:“原來我們不光能離岸供水,也能離岸供電。”
如果江堤發生險情,手拉着跳下去至少有站腳的地方,能用血肉之軀擋住點洪水。
“我們想辦法籌集,但大半夜的快不起來。”
“把對講機交給沈市長,我要跟沈市長通話。”
“4號車收到,韓書記請講。”
確切地說不是漏水,而是噴水!
“韓書記,你們到哪兒了?”
正因爲是後來填的,那些“噴泉”出水口的角度隨之發生了巨大變化。
“幾點能架好?”
徐副市長正不知道該說點什麼,眼前一黑,電燈不亮了。
他不想也沒必要跟徐副市長和鄭書記等領導套近乎,畢竟等幹完活兒就要走,遠遠地舉了下手算是打過招呼,便打着強光手電去觀察閘口的漏水情況。
韓渝很激動也很感動,急忙舉起對講機:“各車注意,各車注意,全體人員聽我命令,向舟橋官兵和修橋修路的荊州人民敬禮!”
“你不就在001上嗎?”
“搶險物資呢?”
然而,這不是江堤河堤,是閘口,水很深,人真要是跳下去就沒了!
郝秋生能理解鄭書記的難處,說道:“煤炭就不需要了,編織袋要多準備點。徐工剛纔下去問過,堤下的同志說已經快用完了。”
大部隊隨之一分爲二,轉運人員的車隊立即加速,轉運裝備和物資的車隊不一會兒就被拉在了後面。
這些橋是爲陵海預備役營架設的!
有來自長江委系統的徐工溝通協調,跟郝秋生一起來的陵海武裝部李副部長完全沒必要過去跟地方上的黨政領導敬禮彙報。
郝秋生比徐工淡定,吃飽喝足帶着衆人回到岸上。
等待是一種煎熬,徐工從未覺得時間過得如此之慢。
鄭書記心頭一酸,不知道該怎麼往下說了。
韓渝調整頻率,與在前面開道的北湖公安通話溝通,隨即給各車下命令。
“快下高速了,正在高速出口等着接我們的同志剛給我打過電話,說再有一個半小時應該能趕到搶險現場,前提是橋能架好。”
徐副市長能理解他的心情,因爲剛纔幾位水利工程師估算過,閘口一旦垮了,最多兩個小時,周邊四個鄉鎮都會被淹,十幾萬百姓會流離失所。
跟經過漢武時一樣,一路暢通無阻。
市縣兩級領導只能再次發動羣衆,讓住在附近的黨員幹部趕緊去找電線,什麼樣的電線都行,忙活了近半個小時,才把不知道接了多少頭的電線拉過來了。
電是從閘口右側的排澇用房裡接出來的,見大堤下黑漆漆一片,能清楚地聽到正在取土修施工便道的官兵紛紛驚呼,徐副市長和縣裡的鄭書記意識到停電了。
爲抵禦第二次洪峰,只能讓各鄉鎮動員老百姓捐稻草,組織老百姓編織草袋。正在往這兒運的搶險物資中,就有八千多條草袋。
電工一時半會兒去哪兒找電纜?
郝秋生、孫有義和陸偉等工程技術人員,勘查完現場就去靠泊在不遠處的001上制定施工方案。
“行,我就這麼安排。”
等到洪峰來臨,那被淹的範圍會更大,所造成的損失不堪設想!
可面對這樣的險情,光着急沒用,光有人一樣沒用。
“正在往這兒運的路上,電線杆其實運過來了,只是有兩座橋沒架好,被堵在橋頭。”
去跟本地武裝部的同行打招呼一樣不合適,人家全在堤下幹活,你不能站在邊上看人家幹。
傍晚跟郝秋生打過交道的那位舟橋部隊少校,舉着手喃喃地說:“依維柯、奔馳、凱斯鮑爾……我的乖乖,全是好車!”
他正想着打電話問問大部隊到哪兒了,鄭書記追了過來,故作鎮定地說:“郝總,我打電話問過組織羣衆協助解放軍架橋修路的幾個同志,他們說用不着等到十一點五十。”
郝秋生放下手機看了看上面顯示的時間,再次舉起手機:“縣領導說十一點半前能架好,你們可以再快點。”
“是!”
“營長,怎麼只有大客沒大貨,他們的裝備呢?”
“應該在後面。”
“出門坐豪華客車,這哪是預備役部隊,跟他們一比我們是預備役,他們纔是正規軍。”
“人家是江南的預備役部隊,江南有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