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3點48分,荊州防指通過坐鎮荊州支援抗洪的一位廣洲軍區首長,越過105軍和404師直接給濱江防汛搶險營下達了第一道命令。
要求濱江防汛搶險營的岸上施工隊抵達荊州後,立即前往一個發生開裂且嚴重漏水的通江閘口執行搶護任務!
在給出具體位置和聯繫人的同時,強調鑑於轉運人員和裝備的車隊很難通過沿線的道路橋樑,北湖省軍區應荊州防指請求已命令一個舟橋團負責給濱江預備役營逢山開路、遇水架橋!
與此同時,長航局也分別給遠在濱江的黃遠常和正在荊州的楊處各下了一道命令。
命令黃遠常立即與濱江市委市政府以及濱江港務局溝通協調,看能否讓港務局的那六輛大平板車在荊江支援七天,等濱江防汛搶險營的後勤保障船隊到了再回去。
楊處這邊要做的工作更多。
爲了讓濱江防汛搶險營這支機械化的搶險力量發揮出更大作用,要求楊處在徵調船隻和船長船員的同時,要趕緊選擇一個位置較爲偏僻,方便取土,並能讓重型裝備上船的渡口,作爲濱江預備役營的岸上出發基地。
要組織力量在“出發基地”搭建一個裝備和人員能隨時登船或上岸的臨時碼頭。
考慮到長航系統幾個單位的力量有限,荊州市已安排一位副市長專門負責這項工作。只是地方領導對這些不是很懂,所以臨時碼頭的搭建工程要以長航系統爲主。
由此可見,荊州防指是在做兩手打算。
既要讓濱江防汛搶險營在岸上機動,也要根據險情搶護需要讓濱江防汛搶險營在水上轉場。
“通過坦克都沒問題。”
郝秋生轉身看了一會兒,點點頭:“沉船沒用,水壓那麼大,水流那麼急,普通駁船很可能會被沖斷。而且閘口太小,把船沉下去兩頭就要擱在兩側的幹堤上。我看這道幹堤也不是很結實,受不了那麼大的力,搞不好會把幹堤整垮。”
同樣是險情,但眼前的險情不是靠背沙袋扔沙袋能解決的。
戴參謀和徐工剛下車,就見郝秋生跳下越野車迎上去問:“同志,這裡誰負責?”
“你再想想,我好向上級彙報。”
“我,你們是哪個單位的?”
“上級怎麼說?”
徐工踩了踩腳下的河堤,擡起胳膊指指對岸的河堤,凝重地說:“如果閘口潰壩,洪水衝進河道,這兩條跟紙糊差不多的河堤更頂不住。我剛纔估算過,以現在的水位落差和江水的流速,最多十二個小時,就能衝進來一個西湖!”
跟着徐工走到閘口內側河道西北邊的河堤上一看,郝秋生心裡咯噔了一下,渾身的寒毛都豎起來了。
“準備樁木,沒那麼多樁木找電線杆,找鋼管,有多少運多少過來。”
“指揮部在前面,就是大燈西邊的那個棚子。”
“明天凌晨三點半左右應該能趕到這兒。”
“我是陵海預備役營副營長郝秋生,你們正在架的橋就是讓我們營通過的。”
“請吧。”
姚工和長航保障組的同志簡單介紹了下情況,郝秋生連晚飯都顧不上吃就再次鑽進越野車,在長航荊州公安分局的一輛警車帶領下,馬不停蹄趕往發生開裂和嚴重漏水的通江閘口。
“什麼先進經驗,出發吧。”
徐工轉身看着岌岌可危的閘口,無奈地說:“現在到處告急,第二次洪峰預計明天下午三點左右到這兒,荊州防指能調用的防汛資源有限,可以說是要什麼沒什麼。
“我剛聯繫過我們營長,我們營長說從下午三點半開始,沿途的各縣市都安排了警車引導,不用再停下來問路,不用擔心走錯路,甚至不需要等紅綠燈。”
郝秋生再次環顧了下四周,咬着牙道:“內河應該能通航,物資從岸上運不過來可以水運,最好找幾條噸位大點的鐵船過來。裡面要堵,外面要封,汽渡船也要找一條,只有這樣才能兩邊同時施工。”
徐工下意識問:“郝總,你想在閘裡閘外同時打樁?”
他昂首挺胸,腰桿筆直,軍禮敬的很標準,一看就是當過兵的。
“能!”
對講機外面裹着一層防水的透明套子,對講機邊上是一部手機,也是用透明塑料套着的。
“謝謝。”
“剛纔水利局的同志說,下午有兩個敢死隊員下水檢查過,好幾塊鋼筋混凝土澆築的閘板都開裂了。如果不及時採取搶護措施,等閘板斷裂靠這排木樁肯定頂不住。”
郝秋生深吸了口氣,接着道:“讓地方政府趕緊在兩邊安排一個地方讓我們取土,距這兒不能太遠,取土更不能危及幹堤和兩邊的河堤。”
這一路上,果然有好多解放軍在架橋。
“什麼情況?”
只是裝束有點怪異,竟戴着一頂乍一看有點像但仔細看又不太像駐港部隊那樣的迷彩頭盔。
“徐工,你什麼時候到?”
“韓書記,我們到閘口了,險情沒之前以爲的那麼嚴重,但也不容樂觀。你們能不能再快點,只要大部隊能在十二點前趕到,我認爲我們還是有把握趕在洪峰來臨前解決戰鬥的。”
“等等。”徐工拔出別在上衣口袋裡的鋼筆,掏出筆記本,擡頭道:“繼續。”
對講機一看就不便宜,是摩托羅拉的。
“太感謝了。”
縣裡打算找條大點的船砸沉,堵在閘口外面,想靠船擋水,但不現實啊!這又不是你們陵海開發區的船塢,砸沉的船更不是浮動式塢門,不可能做到嚴絲合縫。”
“指揮部在哪兒?”
“我們能說了算嗎?”
郝秋生舉手敬禮,不卑不亢。
他們架橋一樣存在運輸的問題,好多器材只有等後面的橋架好才能送上來,車隊開着開着就沒路了,只能乘坐舟橋部隊的小動力舟過河。
“三點半是吧,我們趕趕工,應該來得及。”
“行。”
“要。”
舟橋部隊的少校軍官從來沒見過這樣的預備役部隊,舉手回禮:“郝副營長,你們的車隊什麼時候到?”
事實上那些沙袋裡的沙土正在漸漸變少,編織袋不是很結實,早被水流衝的千瘡百孔,正隨着噴射的水流不斷流失。
“我坐001過來的,走水路比你們快,兩個半小時前就到了。”
戴參謀聽得膽戰心驚,下意識回頭看看河堤下面,只見遠處有點點燈火,可見遠處住了不少羣衆。
“謝謝。”
要不是之前打下了一排木樁,封堵在木樁和閘板之間的沙袋早被沖走了。
“再就是物資,塊石、片石有多少運多少過來,想搶護住這個險情,少說也要兩萬方石料!”
大軍區首長都直接給陵海預備役營下命令,現在向不向團長彙報已經不重要了……
一路暢通無阻,當行駛到距閘口約八公里處時,只見近百個陸軍舟橋部隊的官兵正在緊張地架橋。
江水與河水的落差近十米,水壓有多大可想而知,只見到處亂噴的大小水柱高的有五六米、遠的有七八米。
“這樣方便,也能防雨。”
“這個簡單。”
少校軍官一邊帶着郝秋生上橋,一邊笑道:“郝副營長,你是不是當過兵,看你的年齡說不定是我的老班長。”
長航荊州公安分局的一位副局長,帶着衆人找到這裡的搶險總指揮,只見總指揮正焦急地打電話求援。
“想確保萬無一失,不但要堵住閘口,也要加固閘口兩端的幹堤,如果讓我們來,我們就直接把閘口封掉。”
“我問問。”
“不是說明天早上六點左右嗎?”
“我正營轉業的,我轉業八年了。”
“手可以解放出來,也不用別在腰裡那麼難受。我們一樣是搞施工的,你們這個先進經驗我們要學學。”
“市領導正在來這兒的路上,舟橋部隊正在搭的橋不只是讓你們通過的,也是爲了方便運送防汛物資。”
戴參謀大概聽明白了。
閘口很小,河面很寬,寬達近五十米。
郝秋生用對講機讓警車停下來。
眼前這位從陵海來的老班長沒想過搶護閘口,而是打算像三峽工程建設要截流那樣,直接給這條通江河道打壩,把岌岌可危的閘口變成幹堤的一部分。
郝秋生等人聽不懂本地話,正想出去看看險情有多嚴重,就見徐工匆匆走過來。
讓一個團給一個預備役營開路架橋,想想就覺得荒唐,不過能想象到這個預備役營不簡單。
5點21分,陵海預備役營副營長郝秋生和幾個搶險施工人員到了。
郝秋生一邊盤算着怎麼搶護,一邊緊鎖着眉頭問:“縣裡是怎麼打算的?”
“還有嗎?”
等步行走到發生險情的閘口,天已經黑了,但閘口附近卻燈火通明,閘口兩側的堤上、堤下黑壓壓全是人。
“現在的問題不是能不能想到,而是能不能做到!”
這樣也好,事實上也只有這樣才能確保萬無一失。
少校軍官哈哈一笑,看着郝秋生綁在胸前的對講機和手機,好奇地問:“老班長,你這五花大綁的是什麼意思?”
“談不上謝,你們一樣是爲了執行任務。”少校擡起胳膊,指指南邊:“老班長,前面還有五座橋,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看看?”
“這麼多人聚在這兒乾瞪眼沒用,閘口都快頂不住了,說垮就垮,太危險。老人、婦女和小孩要趕緊撤離,堤下的羣衆最好也撤離。”
……
“不用謝,這座橋搭差不多了,你要不要檢查?”
“行,有什麼需要補充的,用對講機喊我。”
“沒事,我們就是爲你們服務的,你們如果不滿意,上級就會批評我們。”
“你不能光問,這裡十萬火急!”
戴參謀不敢在市區坐等,跟徐工一起鑽進警車,在前面給郝秋生等人開道。
“這怎麼好意思呢。”
“郝總,你不是說不嚴重嗎?”
“都快半天了,就沒想出個解決辦法?”
郝秋生拉車門招呼少校上車,想想又微笑着解釋道:“我們營有很多船員,我們營長曾在遠洋貨輪上幹過,去過很多國家,他們在船上就是這麼裝備的。好不好看不重要,重要是方便。”
並且對講機和手機不是拿在手上的,也不是別在腰裡的或揣在褲兜裡的,更不是掛在肩膀上的,而是用皮帶綁在胸前的。從後面那輛軍車下來的幾個預備役軍官同樣如此,怎麼看怎麼怪異。
“不打樁頂不住。”
“我就知道你是老班長,老班長,看看,我們這橋搭得怎麼樣。”
郝秋生探頭看看橋下,轉身示意現役戰士唐華高等人把越野車開上來,確認橋身很穩,幾乎感受不到晃動,問道:“通過三十噸的大車沒問題吧?”
“在這兒說不清楚,我帶你們去看看。”
閘門雖然早堵上了,看不見閘板,但藉助燈光能清楚地看到封堵閘口的沙袋縫隙正在往外噴水。
“下午忙着求援,這會兒在研究組不組織羣衆撤離。”
“就這麼多了,徐工,你趕緊向上級彙報吧,我們幾個去對面看看。”
郝秋生緊盯着閘口內側的“噴泉”,補充道:“青壯年留下,他們不是有工具麼,可以組織他們抓緊時間取土在閘口兩側修施工道路,不然我們的自卸車拉滿土方也上不來。”
戴參謀乾脆不再找公用電話,心想只要做好自己的工作,確保這支披着預備役部隊外衣的水陸兩棲施工隊不違反軍紀,尤其不能違反羣衆紀律。
“沒問題,先過眼前這一關,至於將來用不用這個閘口是將來的事!”
徐工沉默了片刻,低聲道:“郝總,接下來就看你們的了。”
戴參謀正想着現在的問題是閘口能不能堅持到大部隊趕到,就見老班長邊走邊打起電話。
“我說的不嚴重,是指我們之前制定的1號預案和2號預案,不是真不嚴重!”
1號和2號預案都是針對封堵決口潰壩制定的。
閘口只是出現險情,暫時沒潰壩,從陵海預備役營有可能執行的搶險任務角度來衡量,確實不算嚴重。
“知道了,我們儘可能快點。”
韓渝反應過來,一刻不敢耽誤,放下手機舉起對講機,趕緊呼叫給車隊開道的地方公安幹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