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點24分,韓渝巡查完救援隊負責的堤段,回到指揮部正在準備吃飯,秦副市長竟打來電話。
韓渝跟往常一樣用指揮部的固定電話回撥過去,沒曾想一接通就被秦副市長批評。
“你現在既是市防指應急搶險救援隊的隊長,也是防汛搶險機動突擊營的營長,你的手機要時刻保持能打通!如果發生重大險情,需要你立即帶隊去搶險,像你這樣會不會延誤戰機?”
“秦市長,如果是防指打來的,我肯定會第一時間接。”
“這麼說我的電話不重要?”
“沒有,怎麼可能。”
“鹹魚,我知道你節儉,節儉是好習慣好作風,但也要看在什麼時候。”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秦副市長不認爲能改變鹹魚摳門的習慣,乾脆話鋒一轉:“說正事,你們營可能要去北湖執行搶險任務。從現在開始,你接受我指揮,不再是市防指的應急搶險救援隊長!”
真要是去北湖……
“蚊帳好辦,繼續。”
“秦市長,黃鼠狼什麼時候回來的?”
“我回三河要先過江,我剛纔在江上,江上信號不好!”
雖然暫時沒正式命令,但聽秦副市長的語氣十有八九要去。
我們後勤保障船隊的船長船員航行經驗雖然很豐富,但對中上游的航道、水流情況不是很熟悉。
等穿越長江,趕到渡口,鑽進水上分局安排來的吉普車,韓渝赫然發現就這麼一會兒手機上就有三個未接。
韓渝既高興又激動,背上行李給管理員劉德貴和一營教導員楊建波打了個電話,剛跳上水上分局兄弟開過來的衝鋒舟,邊檢站少校警官李軍竟揹着行李追了過來。
韓渝顧不上再吃飯,站起身讓來自水上分局的救援隊員準備衝鋒舟,緊握着手機追問道:“秦市長,你接到的是哪兒的通知?”
一個是“黃鼠狼”打來的。
“暫時不集合?”
“會不會真去不知道,一切都要聽上級命令,但現在有個事要明確下。”
何況除了人員之外,還有價值上千萬的工程機械。
有些事必須問清楚。
調動小小的一個營,並且是預備役營,居然要驚動軍委!
秦副市長意識到錯怪鹹魚了,連忙道:“長江防總的效率很高,就在剛剛,省軍區苗政委親自給我們濱江軍分區王司令員打電話,瞭解你們營的情況。”
“什麼困難?”
“剩下的就是搶險物資和後勤保障,搶險跟打仗一樣,不能沒彈藥。濱江距北湖那麼遠,樁木、編織袋、鋼管扣件我們可以多帶點,封堵決口和穩固堤角的塊石、片石讓我們怎麼帶?即便帶幾船過去,也會很快用完,可能用來處置一起險情都不夠。”
“不知道。”
他不但會開船,水性也很好,三年前曾救一個落水人員,榮立過三等功。
“這就是了,你趕緊回三河,有消息及時聯繫。”
“魚書記,等等我,我跟你一起去!”
“搶險跟打仗一樣,講究的是兵貴神速。如果走水路全靠船運,把人員和機械設備運送到北湖,至少需要五至六天。並且貨船不是客輪,幾百號人坐船也不安全。”
不只是濱江港監局的湯局要聽他的,長航公安分局、長江航道局濱江航道段、長江通信局濱江通信處等單位的負責人一樣要聽他的。
“秦市長,我錯了,應該稱呼黃處。”
“江邊和江上蚊蟲多,沒蚊帳同志們休息不好,休息不好就沒精力執行搶險任務,甚至可能會因爲注意力不集中或打瞌睡發生安全事故,所以我們需要三百二十六頂蚊帳。”
……
但我們濱江一樣要抗洪,軍分區王司令說總參很可能會先聯繫我們江南省軍區。會先通過省軍區搞清楚情況、徵求過我們濱江市委市政府的意見,再幫着向軍委請示彙報。”
“那應該是我聽錯了。”
韓渝回到自己的宿舍,歪着腦袋把手機夾在脖子裡,一邊收拾行李,一邊憋着笑說:“黃處既然能解決搶險物資和我們全營的後勤保障,那他應該也能‘號令’長江沿線的長航系統各單位。
秦副市長不知道韓渝在腹誹他,接着道:“我和陸書記在等上級命令,下午還有個會,如果上級真決定調你們去北湖,我會第一時間通知你。你現在要立即回三河,抓緊時間通知到全體預任軍官和預編戰士,讓人家做好出徵的準備。”
“嗯,我們至少需要二十輛十噸以上的卡車,如果條件允許,還需要四至五輛能跑長途的大客車。”
“你去做什麼?”
“我剛纔都聽見了,我跟你一起去北湖抗洪。”
韓渝拍拍水上分局司機小張的肩膀,示意小張趕緊開車,隨即摁下撥出鍵回撥過去。
“什麼黃鼠狼,人家是長江航務管理局的副處級幹部,一直很關心很支持我們濱江的經濟建設,你和沈凡還去漢武請人家幫過忙,王市長等會兒都要設宴給他接風,你怎麼能這麼稱呼人家,對人家要有最起碼的尊重!”
“暫時不集合,但準備工作要做,等命令下來了再集結。”
“再就是坐車過去的先頭部隊住宿問題,後勤保障船隊趕到搶險水域,最快也要五六天。在先頭部隊等待後勤保障船隊的這五六個晚上,我們不能讓同志們露天睡在江堤上,也就是說我們至少需要四十頂軍用帳篷。”
秦副市長也認爲要說清楚,不然韓渝不知道應該做哪些準備,解釋道:“以前在港監局幹過的黃遠常你應該有印象,他現在飛黃騰達了,受長江委和長航局領導委託來我們濱江搬救兵,就是想調你們營去北湖搶險。
韓渝想了想,接着道:“至於後勤保障,我們營的賬上只有九萬多塊錢。真要是去支援,算上往返路上的時間,我估計要一個月。三百多號人,光一個月的伙食費就要十五萬左右!”
想到這些,秦副市長覺得一切是那麼地不真實,不禁笑道:“這些事你直接找黃處,你有沒有他的手機號?如果沒有,我幫你問問。”
“我現在跟轉業了差不多,又不用上班!”李軍見韓渝很爲難,想想又滿是期待地說:“我不穿軍裝,不佩戴現役警銜,我以個人名義跟你們去總可以吧?”
看來小夥子早有準備。
愛人剛纔打電話說長航局旗下幾個單位的負責人,這會兒全在港監局會議室等消息,確切地說是在等“黃鼠狼”辦完事過去“訓話”。
秦副市長回頭看了一眼會議室方向,笑道:“黃鼠狼不只是回來搬救兵的,等調你們去北湖搶險的命令下來,他還要全權負責你們的後勤保障。至於搶險物資,他一樣要負責到底。”
他們的水上裝備比較落後,他在監護中隊工作時都是開一條老舊的小汽艇去江上監護外輪的。
事有輕重緩急,當然要先緊着官大的回。
安全第一,不能出任何意外。
“不行。”
“我好像有。”
被裝齊不齊全,直關係着內務,關係着軍容。
“什麼事?”
“怎麼就不行,我參加過軍地防汛搶險技能培訓,就算沒參加過,我一樣能執行抗洪任務。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在監護中隊幹了七八年,跟你們一樣也是水警。”
“李哥,我不是說你軍事素質不行,我是說你的身份。你現在還沒轉業呢,你的工作關係依然在邊檢站,你現在依然是公安現役警官。我們是預備役部隊,不能擅自徵調現役警官!”
……
按規定貨船是不能載客,三百多人乘坐貨船去北湖,並且是在發洪水的這個節骨眼上,想想是不夠安全。
韓渝愣了愣,笑問道:“秦市長,你剛纔叫他什麼?”
韓渝感受到了大戰來臨前的緊張氣氛,連忙道:“我們有困難!”
“我也是剛接到的通知,我正在市委開會,到底去不去要等上級命令。”
“其實本來就是一個營,不可能去一半留一半,但你們營的名稱要明確,省軍區要向上級彙報。因爲名稱的事,你們葉書記和開發區的羅主任差點打起來。”
韓渝激動地問:“這麼說我們真要去北湖?”
邊檢站監護中隊不只是在岸上監護外輪,也要在江上執行監護任務。
“帳篷應該沒問題,就算軍分區沒有,我也可以幫你們去駐軍借。”
考慮到後勤保障船隊的航行安全,我們需要長江引航中心安排引水員引航,需要航經水域的港監局安排監督艇護航。”
“鹹魚,我剛纔怎麼跟你說的,你的手機怎麼又打不通?”
苦心經營的兩個營,總算有機會大展拳腳,不用再做總預備着的“戰略總預備隊”。
秦副市長頓了頓,補充道:“我等會兒給夏團長、焦政委打電話,讓他們以團裡的名義通知全營官兵所在的工作單位。除了通知到人和通知到相關單位之外,你們如果有什麼困難儘管向市裡提,市裡也好早做準備。畢竟真要去北湖支援,你們代表的就是濱江!”
“長江防指以爲你們是一個營,只向國家防總請求調一個營去支援。他們沒搞清楚情況就請示彙報了,搞得現在連我們江南省軍區都以爲是一個營。”
“是!”
韓渝權衡一番,同意道:“行,上來吧。”
愛人是港監局副局長,秦副市長對水上交通管理多少了解一些。
秦副市長意識到說着說着說漏嘴了,頓時臉色一正:“黃遠常啊,鹹魚,你給我嚴肅點,我正在跟你說正事呢!”
“秦市長,就像你剛纔說的,我們真要是去北湖執行搶險任務,代表的就是濱江。可上級沒給我們劃撥經費,甚至連被裝都沒給我們發。全營官兵只有兩套迷彩服,還是我們自個兒買的,被褥牀單隻能從家裡帶。被罩什麼顏色和什麼圖案都有,就這麼去北湖人家看到會笑話的!”
“黃鼠狼”現在真牛大了。
一個是秦副市長打的。
一方有難八方支援,陸書記和王市長同意了。但預備役部隊一樣是部隊,部隊調動要有上級命令,究竟去不去不是陸書記和王市長能決定的,也不是軍分區乃至省軍區能決定的。
不過相比驚動軍委,“黃鼠狼”回濱江搬救兵更讓韓渝意外。
“那他們爲什麼差點打起來?”
儘管這兩天在爲此做準備,但親耳聽到秦副市長說韓渝依然很吃驚,下意識問:“什麼時候去?”
“這還不簡單,你們葉書記說你們營本來就是陵海預備役營,省軍區問番號,當然要叫陵海預備役營。羅主任說開發區出了人也出了經費,認爲應該叫開發區預備役營。陵海出的力最大,你們葉書記肯定不會同意,他建議綜合一下,乾脆叫陵海開發區預備役營。”
韓渝扶着前排座椅問:“葉書記和羅主任也知道我們有可能要去北湖抗洪?”
韓渝嘴上雖這麼說,心裡卻在想以前朱大姐提到黃遠常的時候,你不也跟我們一樣說“黃鼠狼”麼。
秦副市長沉吟道:“軍分區有被裝倉庫,我等會兒問問,看能不能給參戰官兵一人發一牀被子和一條牀單。”
黃遠常這會兒正在向長航局領導彙報,長航局和長江委接下來會通過長江防指向國家防總請示彙報。總參是國家防總的成員,對於長江防指的請求,總參應該會幫着向軍委請示彙報。
“你打算水陸兩路,齊頭並進?”
“不知道!!”
一個是夏團長打的。
秦副市長沉思了片刻,答應道:“我等會兒就向陸書記彙報,除了車輛還需要什麼?”
秦副市長看了看不遠處的會議室,笑道:“市裡今天有個很重要的會議,他倆離得近,來得早,就在會議室裡,他們當然知道。”
“那怎麼辦?”
江上手機信號不好。
預備役部隊一樣是部隊,如果官兵們蓋的被子五顏六色,想想是不太像樣。
“哈哈哈哈,葉書記真會綜合。秦市長,那現在有沒有個結果,我們到底叫什麼營?”
“如果由着他倆爭,爭到明天也不會有個結果。省軍區正等着回覆,陸書記一錘定音,以後只有一個營,那就是由開發區和你們陵海共建的‘濱江防汛搶險預備役營’!”
鶴蚌相爭,漁翁得利。
葉書記和羅主任爭來爭去,最終還是被濱江摘了桃子。
韓渝正覺得搞笑,秦副市長接着道:“所以準備工作又多了一個,要對營以下的編制單位和預任軍官的職務進行調整,同時要讓營部的同志立即去趕製新軍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