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嚴峻?”黃遠常低聲問。
王市長看着汛情通報,憂心忡忡地說:“截止今天早上六點,全省沿江已發生坍江、管涌、滲漏等險情37處,其中重大險情一處。”
湯局雖然也是市防指成員,但這幾天一直忙着處理水上交通事故,忙着救援發生事故的船隻,真不知道這些,下意識問:“王市長,哪裡發生了重大險情?”
“前天夜裡,洪峰進入楊州段時,楊州段長江干堤有一處發生坍塌。直接威脅楊州港、楊州第二發電廠乃至楊州城區的安全,幸虧發現及時,處置得當,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王市長把汛情通報遞給黃遠常,接着道:“省委省政府昨天中午緊急下發通知,明確指出儘管我們全省去年下決心全面整修江海堤防,但由於時間和資金的關係,目前長江江堤達標工程還有三分之二沒完成,險工險段還不少,尤其通江河道的堤防標準更差。
江南長江干流河牀不穩定,易崩堤河段較多,比較嚴重的就有40多公里,有的已逼近主江堤和一些工礦企業。
現在只是受長江中上游‘客水過境’的威脅,就已經發生這麼多險情。如果颱風、暴雨、大潮和大洪水來個‘四碰頭’,對我們江南省有可能造成的損失甚至會遠超去年!”
你們全省的江堤達標工程還有三分之二沒完成,但你們的標準不是長江委十幾年前制定頒發施行的,是你們省裡去年自己制定的,對於江海堤防整修的要求遠比長江委的要求高。
至於重大險情,全省才發生一處幹堤坍塌,跟北湖相比又算得上什麼?
北湖那邊已有好幾個民垸大堤潰決,不知道有多少老百姓的家園被淹,不知道有多少羣衆流離失所。
黃處,你在我們濱江工作過很多年,應該知道我們濱江乃至我們江南省不只是要應對長江洪水,也要應對海潮。從全省來看,沿海近千公里的堤防標準不高,防護能力不強,沿線的病險涵閘很多。
陸書記是越想越高興,緊握着電話意氣風發地說:“也要通知皋如、長州、陵海和港務局的負責人,尤其要通知相關區縣的黨政一把手。他們總在背後說我們市委市政府解決不了他們的困難,從來不幫他們的忙,反而總摘他們的桃子、蹭他們的成績,以爲我們不知道。
“通知他們做什麼,他們什麼都沒有隻是個空架子,通知他們沒任何意義。再說光明同志就兼預備團第一政委,光明同志就可以代表預備役團。”
黃遠常再次打開公文包,取出一份來前草擬的方案,輕輕放到王市長面前。
黃遠常深吸口氣,很認真很誠懇地說:“我問過各處室的同事,也問過長江委和港監局等負責相關審批的同志,他們說雖然該走的程序一個不能少,但最多半個月應該能全部走完。”
這次我們要讓他們看看市委市政府究竟有沒有、能不能幫他們解決實際困難?我要看看他們的反應,聽聽他們怎麼說。再不敲打敲打他們,他們真會忘了自個兒是誰。”
目送走黃遠常和湯局,王市長一邊給陸書記打電話,一邊研究起黃遠常留下的方案,頓時意識到姓黃的是有備而來,只要是與“借兵”相關的事宜,該考慮的幾乎都考慮到了。
王市長也認爲這筆交易划算,說道:“可涉及到調兵,並且是跨省跨大軍區調,我們說了一樣不算。”
“好的,謝謝王市長,我們去會議室等消息。”
想搞項目建設難,不只是難在項目建設所需的資金,也難在一級又一級的行政審批。
王市長越想越有道理,忍俊不禁地提議:“陸書記,要不全部通知吧,讓那幾個不沿江的,沒相關建設項目的區縣負責人全部列席。”
黃遠常頓了頓,補充道:“至於部裡的審批,我們局裡相關處室會全力協助。從過去這些年的實踐上看,只要我們這邊審覈批准了,部裡一般不會卡。”
王市長沒想到他會提這個,看着擬建設和“先上車後買票”正在建設的項目清單,一時間竟愣住了。
“這倒是,畢竟我們也在防汛抗洪。”
“預備役團的同志要不要通知?”
王市長感覺太陽像是從西邊出來了,將信將疑地問:“這麼多項目,半個月都能批下來?”
“陸書記,這麼說答應他們?”
他們這些手握審批大權的單位,真是門難進、臉難看、話難聽、事難辦!
直到王市長反覆確認,陸書記才哈哈笑道:“上門服務,一次性解決,連水利那邊的審批都能解決,這是好事!能讓我們少跑多少冤枉路,少花多少冤枉錢!”
“對對對,差點忘了,他不只是兼預備役團第一政委,也兼江南陸軍預備役師副政委,既是團領導也是師首長。”
遇到這種情況,又要請他們指定的專家來評估,又要支付一筆不菲的評估費。
淮河入海水道早就規劃了,由於資金關係到現在都沒開工,洪澤湖洪水出路嚴重不足。如果關閉淮河的入江通道錯峰,那麼思崗的柳下河水網地區就會被淹,這樣的嚴重內澇過去這些年不止一次發生過。”
“肯定答應,必須答應。反正那條鹹魚已經被賣來賣去賣過好幾次,再說我們這次又不是賣,只是搞勞務輸出!”
你是市長,你只要想講濱江的長江防汛和內澇防範能講一天。
誰能想到他們現在病急亂投醫,居然服務上門,並且服務態度如此之好。
黃遠常心急如焚,可又不好反駁。
現在機會來了,市委市政府幫他們解決了這麼多靠他們自個兒跑斷腿都不一定能解決的項目審批問題,他們應該對市委市政府心存感激,應該老實點、聽話點,別總想着造反。
“長江委和我們長航局這邊的最多半個月,至於審批所需的一些評估,我們局領導已經通知了相關單位。雖然大多同志都在江堤上抗洪,但不能影響濱江的經濟建設。我們會抽調他們趕緊來濱江評估,到時候可能需要申評單位配合。”
陸書記接到電話,一樣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相應的評估更讓人頭疼,不但很慢也要花很多錢,有時候評估費給了評估卻依然過不了關。
王市長緩過神,意識到黃遠常是帶着誠意來的,心想這買賣有得談,憋着笑說:“黃處、湯局,一方有難,八方支援。漢武防汛形勢那麼嚴峻,如果換作平時,我們會毫不猶豫讓鹹魚他們去支援。
這是重點!
那麼多行政審批,一次性解決。
“我讓市委辦趕緊通知光明同志,軍分區那邊也要通知。等人都到齊了,我們先開個會,再研究下。”
七個區縣總是陽奉陰違,從來不把市委市政府放在眼裡,再不敲打敲打他們就要造反了。
正常情況下,這些審批跑下來少說也要兩三年,並且要左一趟右一趟的跑。
王市長接着道:“省防總正在研究淮河水入江之後對震江以下水位的影響,必要時會採取關閉通江閘口,停止向長江排澇的措施,以便錯開洪峰和大潮期,但這麼一來就會進一步加劇內澇。
黃遠常既不想聽王市長說這些,也不想繞圈子,放下文件打開公文包,取出一份濱江市港務局和各區縣港口碼頭建設,以及各區縣長江岸線使用的項目審批清單,輕輕放到王市長面前:
“王市長,實不相瞞,我是受長江委和我們長航局領導委託來向您求援的。這些年長江委和我們長航局一直很支持濱江的經濟建設,就在此時此刻,長江委和我們長航局各處室的同事,正在加班加點審覈濱江的這些項目材料。”
可現在不是平時,我們自己也要防汛。要不你們先去會議室休息一會兒,畢竟這麼大事不是我一個市長能決定的,要向陸書記彙報,要徵求防指的意見,也要與軍分區和濱江預備役團的同志溝通。”
地級市的黨政一把手又怎麼樣,人家說不給你面子就不給,想見負責審批的司長、局長或處長,比見省領導都難。
而管涌、滲漏等險情,長江防指和北湖省防指都已經統計不過來了!
陸書記不想錯過這個機會,笑道:“怎麼調是他們的事,要知道長江防指直接對國家防總負責,人家能上達天聽,調兵對他們來說不難。我們要做的只是同意,我們要是不同意,就算上級想調也調不成。”
“也行。”
陸書記一邊示意秘書去讓市委辦通知,一邊笑道:“也要通知下鹹魚,讓光明同志通知,讓鹹魚趕緊回三河做準備。一方有難八方支援,上游防汛形勢嚴峻,我們這些在下游的地市應該主動伸出援手。”
“好,我這就讓小劉聯繫光明同志。”
王市長放下電話,看向正準備出去通知秦副市長的劉秘書:“小劉,順便請黃處和湯局過來。再就是通知下接待辦,中午在五山賓館安排一桌,我要給黃處接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