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渝在皋如港呆了兩天,把昌江2號油輪船員監守自盜案汽油案全部移交給昨天剛成立的專案組纔打道回府。
剛成立的這個專案組的幹警來自皋如港派出所、水警一中隊和陵海公安局刑偵大隊,接下來的偵辦以皋如港派出所爲主。畢竟油輪是漢武的,並且主犯也遠在漢武,由長航公安爲主偵辦更有利。
至於專案組爲何設在皋如港,主要考慮到涉嫌銷贓的幾個嫌犯都是皋如人,接下來少不了請求皋如市公安局協助,把專案組設立如皋港遠比設在濱江或白龍港方便。
值得一提的是,不但這個案子基本上沒韓渝什麼事了,其它幾起大案的掃尾工作也沒他什麼事,連設在白龍港國營旅社的水上嚴打指揮部都搬回了濱江。
卷宗材料裝了好幾車,老賈同志由於最熟悉情況也跟着去了市區。
陳子坤回來了,一樣不再參與水上嚴打。
天氣炎熱,水上火災頻發,氣象臺又發佈了颱風即將來臨的預報,真是水火交融。
白龍港派出所尤其水上消防中隊,迅速從水上嚴打轉換爲消防救援模式,全體民警協警取消休假,二十四小時值班備勤。
躉船二層指揮調度室裡,高頻電臺的呼叫聲和電話鈴聲響個不停。
“好的好的,我這就跟她說。”
“三兒,誰啊?”
張平、小龔和馬金濤他們正同港巡三大隊的老金等人一起在江上檢查碼頭、渡口和錨泊船隻防颱的準備情況,陳子坤代表白龍港派出所在陵海市政府參加防颱防澇的工作會議,下午客運碼頭沒什麼事,韓寧來躉船上幫忙。
韓渝放下電話,轉身笑道:“姐,你們老單位的同事忙着水上嚴打,所裡實在忙不過來,魏所都快崩潰了,李主任想讓你回去。”
愛人在白龍港,孩子白龍港,全家都在白龍港!
韓寧打心眼裡不想回去,嘀咕道:“說讓我來就讓我來,說讓我走就讓我走,這也太兒戲了吧。”
“之前讓你和姐夫來白龍港,是局領導對你們的關心。再說現在是嚴打期間,讓你回去是工作需要,不能跟組織上討價還價。”
“我回去鼕鼕怎麼辦?”
“姐夫接送,姐夫又不忙。”
想到姐姐和姐夫這些年都沒分開過,韓渝能理解老姐的心情,想想又勸道:“姐,我知道你不想跟姐夫兩地分居,但白龍港離市區也不算遠。再說分開只是暫時的,就算姐夫一時半會兒調不回去,白龍港客運碼頭又能運營幾年?”
來白龍港乘坐客輪的旅客越來越少。
尤其白瀏客運航線,由於從陵大汽渡過江去大倉很方便,旅客們不會捨近求遠來乘坐客輪,導致白瀏號客輪跑一趟虧一趟,據說這兩個月就要停航。
跑白吳線的高速客輪也是在慘淡經營,只有往返與十六鋪碼頭的白申號能勉強維持。
正如韓渝所說,白龍港客運碼頭關門大吉是早晚的事。
可韓寧依然不想跟愛人兩地分居,她正不知道該怎麼開口,韓渝意味深長地說:“姐,姐夫能做上副主任不容易。他這些年一直支持你的工作,現在輪到你支持他了。”
“什麼副主任,現在碼頭的主任副主任都不算幹部。”
“國營企業的管理人員跟幹部有什麼區別?再說現在跟以前不一樣,以前表現好能提幹,現在只看學歷、只看文憑,你難道希望姐夫做一輩子機修工?”
張江昆如果現在回濱江港,肯定只能繼續做機修班長,機修班長一樣是機修工。
要是踏踏實實在白龍港幹,一直幹到所有航線停航,到時候再回去港務局肯定會安排管理崗位。畢竟沒人願意來白龍港,而只要是願意來的,並且能夠一心一意乾的,就算沒功勞也有苦勞。
只要是男人,誰沒點事業心?
韓寧沉默了片刻,苦笑着問:“李主任讓我什麼時候回去。”
“江政委等會兒過來,姐,你趕緊回碼頭收拾東西,順便跟媽和姐夫說一聲,等江政委宣佈完命令跟江政委一起走。”
“我一個內勤調回去還要宣佈命令!”
“不是宣佈你調動的命令,是宣佈授銜的命令。”
“要換警銜我知道,換警銜還要重新授銜?”
地方黨委政府在搞體制改革,公安系統也在改革。
比如之前的科變成了支隊,又比如換警服換警銜。
事實上換警服和警銜的事去年就確定了,地方公安今年初就穿上了新警服佩戴上了新警銜。
警服的變化不大,只是取消了褲子兩側的紅褲線,大檐帽增配了金黃色絲編裝飾帶,女民警不再戴大檐帽,改戴那種短立筒的有檐軟帽。
劍形警銜領章和警種肩章取消,警銜由之前的劍形變成綴金黃色四角星和橫槓,別在橄欖色底板的肩章上。
學員是一顆星,見習警員是一杆一星,二級警員是一杆兩星,一級警員是一杆三星,三級警司是兩杆一星……
警銜等級沒變,只是式樣變了,用石勝勇的話說是“幾毛幾”。
首次授銜時在海輪上服務沒能趕上,第二次授銜趕上了,韓渝真有些期待,不禁笑道:“你們只要換,我和陳子坤要授銜,上級要宣佈命令。”
韓寧不解地問:“爲什麼你們換警銜,上級要宣佈授銜命令?”
韓渝咧嘴笑道:“我和陳子坤現在是副科,警銜要跟着職務走,所以要宣佈命令。”
韓寧反應過來,欣喜地問:“三兒,這麼說你要晉銜?”
“應該是。”
“我參加工作雖然滿八年,但任現職不滿兩年,按規定應該授二級警司。”
“二級警司兩杆兩星,能授二級警司已經很不錯了。如果沒提副科跟我一樣按警齡算,你現在只能晉一級警銜,只是三級警司。”
“是啊,想想挺沾光的。”
“對了,你幹到明年底擔任副科職務不就滿兩年了麼,到時候能不能晉銜,能不能變成一級警司?”
“不知道,估計可能性不大。”
“爲什麼可能性不大,你又不是不符合條件。”
“符不符合條件是一回事,上級給不給晉銜是另一回事。照理說我上個月參加工作就滿八年了,就應該是三級警司,但上級不可能爲了我一個人打晉銜報告。”
韓渝笑了笑,接着道:“再說文件上白紙黑字寫的清清楚楚,參加工作滿四年的可授予一級警員,參加工作滿八年的可授予三級警司。人家用的是‘可’字,也就是說可以給你授,也可以不給你授。”
沒授警銜的時候沒這麼多事,再從九二年開始授銜,真覺得有點亂。
如果完全按職務授銜,誰職務高誰職務低,看警銜就知道。
但上級不是完全按職務授的,也按參加工作的時間套,快退休的老同志個個都是警督,年輕的科、所、隊長可能只是一級警司,搞得所長、大隊長的警銜都沒普通民警的高。
再想到警銜高低就那麼回事,一個月就那麼點警銜津貼,韓寧笑道:“不說這些了,我先回去收拾東西。”
……
目送走老姐,韓渝趕緊用高頻電臺通知陳子坤、張平、小龔等人回來。
老錢有兩個光棍外甥,其中一個今天五十大壽,那兩個老光棍現在都是小魚的舅舅,所以小魚今天沒上班,一大早就開着所裡的警車陪老錢去送壽桃(一種做的像仙桃的饅頭)、吃壽麪了。
按照陵海習俗,中午吃麪,晚上是正式的壽宴。
本以爲他們祖孫倆要吃完晚飯再回來,沒想到剛放下電臺通話器,小魚和老錢就出現在眼前。
韓渝好奇地問:“錢叔,小魚,你們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小魚看了看韓渝剛收拾好的文件,坐下笑道:“那邊一個人都不認識,呆那兒沒意思,不如先回來,晚上再去,反正又不遠。”
老錢對兩個外甥失望到極點,嘟噥道:“以前就曹大打牌,現在連曹二都跟着打牌,平時好吃懶做不收拾也了罷了,過生日都不把家裡好好收拾收拾。你是沒去看,去了你也呆不住,連個坐的地方都沒有!”
對於兩個老光棍,你的要求不能太高。
韓渝憋着笑問:“錢叔,中午幾桌人?”
“兩桌沒坐滿,就是左右鄰居。”
“晚上呢?”
“晚上說是三桌,我估計也坐不滿,家裡邋里邋遢的,誰願意去啊。”
“錢叔,曹二過生日,你這個舅舅包了多少錢?”
“兩百。”
老錢掏出香菸,想想又不快地說:“都五十了,連個婆娘都找不到,要錢有什麼用,說心裡話我都不想包。”
不管怎麼說那也是兩個舅舅!
等下個月回漢武,家裡就剩外公一個人,還指着人家時不時來白龍港看看外公呢。
小魚作爲晚輩不想聽外公說兩個舅舅的不是,連忙換個話題:“鹹魚幹,你剛纔呼叫陳教他們回來做什麼?”
“政委等會兒過來宣佈晉銜命令,順便把新警服和新警銜帶來,讓我們全換上。”
“你們開始換了,這麼說我們學校也快了。”
“估計你們警校已經換了。”
公安換裝的事老錢一樣早知道,因爲躉船上不光有長航公安,一樣有地方公安。
聽韓渝和小魚這麼一說,老錢不解地問:“鹹魚,水上分局和陵海公安局早換了,你們長航分局怎麼等到今天才換?”
“人家是地方公安,公安部只要下發文件,貫徹落實起來當然快。我們屬於行業公安,而且我們航運公安又不像鐵路公安那麼單一,換裝換銜,尤其評定授予警銜,想快也快不起來。”
“怎麼不單一,爲什麼快不起來?”
“地方公安是老大哥,民警很多。其實我們航運公安的攤子也不小,民警也不少。”
見老錢似懂非懂,韓渝接着道:“整個港航公安機構其實很龐大,有長航公安局,有HLJ航運公安局,有大漣、東海、廣洲海運公安局和大漣、瑩口、秦黃島、田津、燕臺、靑島等十七個港口公安局。”
小魚雖然是警校教官,但對全國交通港航公安系統不是很瞭解,驚問道:“這麼多公安局!”
“不止這麼多。”
韓渝幫老錢找來菸灰缸,坐下笑道:“除了剛纔說的那些公安局,還有田津、東海、廣洲海上安全監督局公安處,交通部第一、第二、第三、第四航務工程局公安處和燕臺海上救助打撈局公安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