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壓壓的烏雲擠壓着天空,沉沉的彷彿要墜下來,讓然感覺陰沉壓抑。
佛雷家的營地裡,浴血伊耿冷着臉走進帳篷,看到包括伊尼斯在內,所有人的臉色都非常難看,他的表情突然生動了起來,滿面春風。
帳篷中間,兩個佛雷家的士兵架着一個手、腳和頭都綁着繃帶的傭兵,白色的綁帶下還有鮮血滲出,染出了一團團殷紅,整個人看着無比悽慘。
伊尼斯看了一眼浴血伊耿,又把目光投向那個傷兵,“你繼續說。”
“是大人,”傷兵說話時中氣有點不足,“前面打的都很順,大家就是不停的往城牆上爬,我們這一隊人上去的時候,考克斯家的人正在圍攻城門樓,佛雷家的人從一側的樓梯上殺了下去,我們都很興奮,以爲城牆馬上就要陷落了……可是突然城牆上就亂了起來。”
“來了一個帶着蝙蝠頭盔的惡魔,”受傷的傭兵露出恐懼的表情,說話都有些結巴了,“那真的是一個惡魔,他拿着一把魔劍,什麼東西都能砍斷,長矛,鋼劍,甚至是盾牌都能一劍砍成兩半,人就更不用說了,我親眼看到他把一位騎士,連人帶盔甲一起砍成了好幾塊,太可怕了。”
“我們不是沒有想過去阻止他,但那個惡魔揮一揮魔劍,就能殺死好幾個,真的是去多少人,就死多少人。他身邊跟着的也是一羣小惡魔,見人就殺,連投降的人也不放過。我們想要逃跑,可身後全部是人,攻城梯上還有人在往上爬。”傭兵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我也是實在沒辦法,只好從城牆上跳了下來。”
浴血伊耿笑吟吟的拍了拍手,“明智的選擇,否則再切點土豆,你就可以下鍋了。”
“胡說八道,”黑瓦德豎眉瞪眼,大聲呵斥,“什麼狗屁惡魔,魔劍,就是一把瓦雷利亞鋼劍而已,你們這些傭兵,不能打,就能吹。”
彷彿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直搖搖欲墜的西蒙·考克斯衝到帳篷中間,惶急的叫了起來,“伊尼斯大人,那個拿瓦雷利亞鋼劍的人,肯定是後來纔來的,我離開鹽場鎮的時候,真的沒見過他。”
“切!你的計策坑死了六、七百人吧?”浴血伊耿朝西蒙走了過去,手按在劍柄上,眼睛裡閃射着兇光,“反正老子手下又損失了好幾十。”
西蒙驚叫一聲跌倒在地,哆嗦着連求饒的話都說不出來。
“好了,他的小命還有用。”伊尼斯敲了敲桌子,對扶着傭兵的士兵說道:“你們下去吧,把西蒙爵士也帶出去。”
等帳篷裡只剩下了幾個佛雷之後,浴血伊耿語氣輕快的問道:“父親大人,還打嗎?不打的話,我就帶着兄弟們回去幹活了。我看這城,八成是攻不下來,河安家的騎兵經常在三叉戟河附近晃悠,不定什麼時候鹽場鎮的援兵就來了。”
黑瓦德冷笑了一下,“那正好,我早就等的不耐煩了。”
“你們都有事情做。”伊尼斯眼中閃爍着血光,“步兵會假裝撤退。伊耿,你帶着盜賊團去附近的村落幹活,霍斯丁,你和瓦德帶騎兵埋伏,準備襲擊出城的隊伍。”
浴血伊耿撇撇嘴,“做做樣子嗎?沒意思。”
“做樣子?”伊尼斯眼中閃爍着血光,“不,點燃所有你看到的房子,殺光每一個你看到的人。他們都叫你浴血的伊耿,讓我看看你是不是配得上這個稱號。”
浴血伊耿伸出舌頭舔了舔嘴脣,滿臉迷醉的神情。泰陀斯·佛雷感到背上一陣發涼,悄悄挪動腳步,離他遠了一點。
雷蒙德·佛雷也忍不住說道:“可是父親大人很看看重鹽場鎮,如果殺人太多,是不是不太好?”
“父親大人要的是港口。”伊尼斯帶着一絲嘲諷,“而且如果不能把他們引出來,也就無法攻下城堡,那麼這些都是別人的東西,你心疼什麼?”
突然一個士兵衝進帳篷,大聲說道:“伊尼斯大人,鹽場鎮的城門打開了,有一隊騎兵在城門口列陣。”
衆佛雷都很驚訝,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旋即,黑瓦德露出一個猙獰的笑容,“太好了,他們這是自尋死路。”
號角震天,盔甲撞擊,戰馬嘶鳴。
佛雷家剩餘的軍隊傾巢而出,五百名騎兵,一千兩百名步兵,還有加起來也超過一千的傭兵和盜賊,排成幾個不太整齊的方陣,彷彿一片片烏雲,緩緩向鹽場鎮逼近。
猛烈的風從三叉戟河上吹來,將城牆上的驚呼送到很遠的地方,就連騎馬走在大部隊中間的伊尼斯都能聽見。他笑了笑,血紅的眼睛裡滿是殘酷和蔑視。
其實伊尼斯無意恐嚇,他只想看看能不能趁混戰的時候奪取城門。
畢竟,即使把周圍的村落全部夷爲平地,守軍也還是可能堅守不出,如果真的發生那種情況,他也只能無功而返。
雖然不知道鹽場鎮男爵爲什麼打開城門,還把騎兵派了出來,但他並不在意,在絕對的優勢面前,什麼計謀都是白費心機。
如果門口那上百名騎兵不戰而逃,鹽場鎮又重新關上城門,那也無非就是繼續執行原計劃。
伊尼斯計算着得失,神情輕鬆,直到城門洞裡出現了一個巨大的身影,不禁勃然變色。
那是一個巨大的人騎着一匹巨大的坐騎,看起來就像一座移動的小山。
小山緩緩移動,走到一個騎兵身邊,那個騎兵的頭,竟然只是稍稍高出坐騎的背一點。
很快城門口又冒了出來一座小山,接着又是一座。
前排的士兵也看到了城門口不斷出現的怪物,恐懼的本能壓倒了一切,腳步慢了下來,後面的士兵還在繼續向前,本來就不太整齊的隊形變得更加混亂。
怪物越來越多,恐懼的氣息在佛雷家的士兵中蔓延。連很多騎士也驚恐地瞪大眼睛,呆若木雞似地看着遠方那些巨大的身影,全然忘了指揮士兵。
“巨人!”浴血伊耿喃喃的說道,渾身發抖,眼中是掩飾不住的興奮和激動。
“老,老大,怎,怎麼辦?”獨眼強盜哆嗦着問道。
“怎麼辦?這還用問,難道你想去給巨人當晚餐,然後問問他們吃的開不開心?”
“可,可跛子羅索說了,這次,這次我們不能逃跑……”
“不跑的是傻瓜,命都沒有了還怕什麼跛子。而且,如果巨人是河安家找來的,那以後就有意思了。”浴血伊耿露出一個神秘的笑容,“一隻眼,悄悄通知兄弟們,咱們先走。”
“就通知咱們風花團嗎?”一說要逃跑,一隻眼馬上就鎮定了下來,人也不抖了。
浴血伊耿給了他一個白眼。
但聰明人顯然不止他一個,就在伊尼斯處決了一個逃兵,試圖穩定軍心的時候,由傭兵和盜賊組成的側翼,崩潰了。
“怎麼辦?”跟在他身邊的雷蒙德·佛雷焦急的問道。
伊尼斯深深吸了一口氣,平靜的說道:“走,能走幾個走幾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