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chaper10

沒話講我們互相在假裝,

你的電話還在響,

下一場,什麼人約你去了什麼地方,

我喜歡用眼睛說謊,

單純善良的模樣,

這是我,掩飾流血和受傷最好的紅裝。

——《紅裝》

林得鹿!

顏琅琅從水泥地上爬起來,眼圈還窩一層紅,她抽了抽鼻子,感覺有點丟臉。

“你剛剛怎麼不吭聲啊?還發出怪響嚇人。”

“不是我發出的聲音,是樓上有小孩往底下扔東西,嚇到你了”

兩人這些天來一直都沒什麼交流,顏琅琅故意置氣不理,林得鹿本身對誰都是淡淡的,有她沒她分毫不差。

心裡有多不在乎,才能在面對面聊天時有多坦然自若。

突如其來從心底冒出的認知讓顏琅琅感到泄氣,想到這些天來自己單方面的彆扭,她更覺得愚蠢可笑,“你不是都已經知道了嗎?”

“哦,呵。”他乾笑一聲,繼續說道:“我沒話找話。時間不早了,你也先回去吧。”

時間不早時間不早,又是時間不早,找個趕客的藉口也沒人像他這樣只走形式不走心的,敷衍太明顯。

顏琅琅忍不住回懟道:“還好吧,我又沒有十億訂單的生意,就算時間不早也不急。”

“什麼”林得鹿沒理解她話裡的意思,很認真地問道:“你還有十億訂單的生意”

顏琅琅被他這句話逗笑,之前所有驕傲的彆扭還有隱藏的怒火因爲他一句懵懂的玩笑話而一筆勾銷,原諒太快,顏琅琅在心裡唾棄自己,但開心也是真的開心。

“你沒看過言情小說嗎?”她走近,“這是裡面的俗套橋段。”

藉着若隱若現的燈光,顏琅琅看到林得鹿以一種怪異的姿勢坐在地上,之前的低/吟帶着疑問回到顏琅琅的腦海裡面,她眉頭皺起問道:“你怎麼了?”

林得鹿沒有回答,只是說道:“沒什麼,你先回去吧。”

“沒什麼你無緣無故坐在地上”糊弄三歲小孩的話,顏琅琅自然不信,她半蹲在林得鹿的面前,一隻手摸過他屈起膝蓋的腳踝,抽痛聲從耳邊壓抑響起,她眉頭皺得更深,“你腳扭傷了。”

“是,走路摔倒的。”

“我送你去看一看。”

“不用,我自己可以。”

“你自己怎麼去坐到明天等人來嗎?”顏琅琅想起自己剛纔丟下的自行車,“我有車,可以載你。”

後巷狹窄,白色排水管裸//露在水泥牆外,不斷持續的狗吠被主人一聲呵斥打斷,街邊音□□過牆面隱隱傳來。

林得鹿的眼睛在黑暗中加深了顏色,她聽到他在叫自己的名字。

“顏琅琅——”雙面騎士終於撕下他客氣疏離的僞裝,聲音裡面透露的滿是不耐,“這不關你的事。”

顏琅琅是個驕傲的人,可自尊心卻在短短几天內被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刺傷,藉口找太多,都是不斷自我欺騙。她鬆開林得鹿的腳踝,一句話都沒說,轉身扶起自行車。

涼風習習,連帶樹葉也發出嘩嘩聲響,巷子前面的水泥地上淌下一小塊清涼模糊的光影。

顏琅琅擡腳就走。林得鹿躲在角落陰影裡暗暗忍痛,他說與她無關,自然不會繼續彰顯存在感。

卻沒想到過了不久顏琅琅又跑回來,半蹲在他面前,手裡還拿着兩塊冰棒。

林得鹿被疼痛折磨得耐心快要耗盡,他語氣更衝,“顏琅琅,你沒聽到我說——”

“我知道!”她打斷他的話,語氣轉而降了半個調,無奈又溫和,“你就當我好管閒事。”

“林得鹿,你腳踝扭傷了,不早點去看以後瘸了怎麼辦?要是真瘸了,除了我以外誰還喜歡你?”

猝不及防被他瞪一眼,顏琅琅無奈地嘆了口氣,“被我喜歡有那麼恐怖嗎?”她一邊說着,手還沒閒着,給他解鞋帶脫襪子。

林得鹿第一次被女生握住腳,想掙扎但耐不住痛,心裡害羞又慌張,咬牙問道:“顏琅琅,你幹什麼?”

“給你冰敷啊。”顏琅琅把他的腳放在自己的膝蓋上,一手抓住他的腳踝,一手將冰棒貼在上面,“總要做些應急處理。”

“我自己可以來。”

“你要真能自己來,之前都幹什麼去了?”顏琅琅不留情面地戳穿林得鹿的僞裝,氣他不過故意加重手中力氣,在聽到意料之中的悶哼後,又忍不住心軟,放鬆手裡的力度。

“今天的事,我誰都不會說。”她擡眼往林得鹿的方向看,暗黑的巷子中只能瞧見一個隱約的輪廓,顏琅琅繼續說道:“你有你在這裡摔傷崴腳的理由,不需要爲我的好奇心買單。不想說就不說,我也不會問。”

“顏琅琅——”

“嗯?”她換了隻手,冰棒不知道在冰櫃裡面放了多長時間,握久了凍得掌心疼,顏琅琅想哈氣取暖,但轉念想到林得鹿敏感的性格一旦察覺不對勁又要各種搶過自己來。

顏琅琅生生忍下冰意帶來的不適,開玩笑問:“怎麼了?是時間太晚,還是這又不管我的事?”

“謝謝你。”他說的很輕。

顏琅琅楞了兩三秒,大概沒想到林得鹿憋了半天要說的是這句話,一直保持半蹲的姿勢太累,她索性跪坐在地上。

“就謝謝啊?”她得寸進尺,“沒有一些其他的表示嗎?比如以身相許,我也不介意啊。”

“不要!”林得鹿想也沒想,就直接開口拒絕,“我不喜歡你。”

呵,所有話中就這句說得最清晰擲地,生怕顏琅琅耳聾聽錯誤會他的意思。

顏琅琅忍不住翻了個白眼,起身直接把林得鹿的腳放在旁邊,動作算不上溫柔,惹來林得鹿的悶頭低哼。

“應該可以自己起來了。快點,別耽誤我的十億訂單。”顏琅琅扶着自行車過來,口氣涼薄,“坐後面。”

“我以爲顏總裁開的是奔馳。”林得鹿順着她的話開玩笑,有意活潑剛剛僵硬的氣氛。

但顏琅琅可不輕易接茬,“我的豪車只給我男人坐,你要真想,也不是不可以。”

一句話成功地讓後座的人閉上了嘴。

練習受傷對舞蹈生而言是家常便飯,顏琅琅右腳腳踝還有處老痛疾,一到颳風下雨天就開始發酸發疼。

索性顏父路子廣,認識一個叫許伯的人,他在梧市開了許多年的中醫館,主治跌打損傷,雖然店面不大,但生意卻是好。平時顏琅琅身體有什麼不適痠痛,都找許伯幫忙。

現在時間還不算晚,許伯正在看電視,新聞聯播的聲音從大廳傳來,不知哪國哪國又金融危機,顏琅琅扶着林得鹿的胳膊從外面走進來,大聲嚷道:“許爺爺,過來幫幫我。”

許伯從五湖四海國家大事中回過神來,他哎呦一聲,“這不是琅琅嗎?怎麼又來了?年紀輕輕這病那痛,你自己也注意點。可沒醫生喜歡回頭客,這不是砸招牌嗎?”

“不是我,許爺爺,是我同學。”顏琅琅尷尬地立在門邊上,等許伯從大廳裡頭走出來,“他腳扭傷,走不動了。許爺爺,您快點過來幫忙,我扶不動他。”

許伯頭髮全白,慈眉善目,他慢慢悠悠從藤椅上起來,新聞聯播已經結束,現在不知道在放什麼廣告。許伯踱步到顏琅琅和林得鹿前面,老花眼鏡上下打量,他嗯了幾聲,忽然問顏琅琅道:“這真是你同學?不是爲你爭風吃醋打架的小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