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天,許慕沉在自己房間一上午都沒有出去了,呆呆的看着一枚鑰匙,有人去簡空房間打掃時發現的,放在抽屜裡,上面貼了個標籤,寫了“蘇白”二字。
鑰匙被交到了許慕沉處,許慕沉就盯着那鑰匙幾乎看了一上午,哪怕等着他決斷的事情堆積成山了也不想理會,只是在房間裡看着那鑰匙。
也就是當初蘇白離開華國交給簡空保管的那一枚,簡空不知道它的來路,許慕沉是知道的。
蘇白將自己所有財產都交給了一家信託機構管理,他和簡空都是信託協議裡的備註受益人之一,而協議裡最後還有一句,若委託人遭受意外,備註受益人中持有鑰匙者可以全數繼承,否則協議期限過後,財產作爲善款將捐贈到某和平慈善機構。
所以蘇白把他自己的所有都留給了簡空,他其實猜到他們的原定的計劃危險重重,已經留下了遺囑……
蘇白是他身邊活的最簡單的人,和簡空那種“簡單”不同,簡空幾乎不會關心誰,只在乎自己高興與否,而蘇白是完全爲別人,從不爲他自己。
你會恨麼,蘇白,慘死在了成瑾翊手裡,最後一刻,你心裡有恨麼。
直到深夜,許慕沉還是在房間裡。
而“哐啷”一聲,一隻酒瓶咕嚕嚕地從他的腳邊滾開來,醉了的人背對着夜色靜靜地靠在窗臺上,彷彿感覺不到夜晚的冷風在一陣一陣往裡灌一般,他的身邊已經滾了許多個酒瓶子。
然後又叫人再送了酒進來,門口守着的人看他像已經醉了,想要勸一句,卻又被他凜冽地厲聲罵走了。
守衛們只好去通知老葉,有點常識的也知道,大病初癒是絕對不宜飲酒。而安琪到處尋了簡空一天沒有結果,也想要去問問老葉,認爲他過去追隨簡空,應當知道簡空可能去了哪裡,然後正好聽見了同樣來找老葉的幾個守衛所說的情況。
“你喝成這樣,和簡空有關嗎?你們吵架了?是你罵走了她?”安琪去到了許慕沉房間緩緩推開門,看見他垂着頭,斜倚在窗邊,整個人醉醺醺的。
“酒呢…”許慕沉沒有擡頭看誰在說話,感覺到有人進來就迷離着問了一句。
安琪突然有些尷尬,她其實不應該來這裡,但猶豫片刻之後又道:“我能看出來你們吵架了,但你們是兄妹,兄妹吵架吵得再兇,情分都是在的不是嗎,就像我和我哥哥,有時候我也會特別生他的氣,但心裡面知道他永遠都是我哥哥。”她儘量安慰,心裡還是希望許慕沉能讓多點人去找找簡空。
簡空的離去讓她總是不安煩躁,除了糾結自己好不容易千里迢迢來一趟,卻並沒能和惦記的人說上幾句話的無奈,怕消息傳到火狐,用不着誰趕她走,她哥哥也要派人來帶她回去,也有真正擔心簡空隻身在外會遭遇危險。
許慕沉蕭索的靠在窗邊,聽見她話中“永遠”兩個字頓了一頓,終於擡眸看了她一眼,好一會又慢慢地站直了身子,轉過身看向外面,啞着嗓子低低地笑了一聲:“她不一樣,是她自己說要和我斷絕兄妹關係。”
“怎麼會,簡空不知道多緊張你的安全,你受傷的時候,她找我幫忙,那是我第一次見她求人,我哥一開始並不同意收留你,然後簡空就和他談條件,幾乎什麼都答應了。他們是視頻電話,我就在旁邊看着,然後才知道原來平時再囂張,再飛揚跋扈的,也可以爲了自己關心的人低聲下氣。”安琪表示不相信,認爲不過是簡空氣急了才放的狠話,就像她之前說的“絕食”一樣。
“是麼……”許慕沉伏在窗臺上,風吹到眼睛裡,吹得又癢又紅。
他是真的醉了,而醉了之後才發現自己心裡更多的不是恨,而是痛,衆叛親離的那種痛。
可這種發現也讓他更加唾棄自己。
他,蘇白,成瑾翊三人孩童時期就是整天一起胡鬧的,訓練營裡自成一隊,公認的鐵三角,幾乎每次任務都是一起出發,只兩人去的都很少。
後來多了個簡空,多了個小神醫,也是一樣。
可如今,叛的叛,死的死,走的走……
安琪在後面站了好長時間,看着那一身酒氣的人,衣襬被窗外的涼風吹動,讓他看起來滿身的滄桑和落寞。
“安琪小姐…”老葉突然端着碗醒酒湯走了進來。
看到有人進來,安琪有些不好意思,已經很晚了,她這樣在別人房間裡打擾總是不禮貌的,略不自然朝着門口走了幾步:“你忙吧,我先走了。”
老葉點點頭,目送她離去,然後走到窗前那人身旁,“許總…”
“你怎麼還在這裡,不去找你的小主子麼?”許慕沉依然垂着腦袋,聲音聽起來沙啞又空冷。
“許總,用些醒酒湯吧。”老葉沒有回答許慕沉的問題,只是他話音剛落,眼前的人竟似搖搖欲墜一般,讓他驚了一跳,連忙放下那碗醒酒湯,扶住他,迅速查了一遍他的脈搏呼吸,確定他無事,才知道許慕沉已不清明,醉得徹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