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擊
恰在此時,一件事情的發生使戰事提前到來。這是忘川萬萬沒有想到的。
忘川大勝罡痿後,盡收罡痿、信無之衆,嚴令不許虐殺,願留者向忘川宣誓效忠,由彣宇進行編組。之前收編的各部人馬,雖經訓導,有所改善,但仍偶有忤逆之處,彣宇心中多有不悅。私下飲酒,不經意間和好友楚暮抱怨了兩次。此番罡痿覆滅,又有千餘人被俘,編組訓話時,個別士兵的怠慢刺激了楚暮。
“連你們也敢對爺如此!”
他聯想到之前自己的委屈和彣宇的傾訴,火爆的脾氣瞬間被點燃,暴跳如雷。
“我要殺了他們!”
彣宇面對士兵的忤逆,也氣得滿臉通紅,沒有進行制止。
就這樣,誰也沒有想到兩個人會同時發狂,不經請示,直接砍了幾十人。楚暮殺人是泄憤,但彣宇殺降還有另外一層目的,因此特意留下兩個人,讓他們帶話給鬲津候。
“過幾日我就去取你狗頭!”讓人哭笑不得。
兩人回去後,鬲津候正在宴請煙陽王和隆基候的特使,本是特意安排,想讓兩人當着大家的面把事情講出來,責任均攤,大家都有份。誰知兩人是事先沒溝通好,還是被楚暮嚇壞了,一股腦把事情都說了。鬲津候的臉瞬間就掛不住了,當場就砍了兩人。
麻煩大了!
鬲津候徹底憤怒了!自他成軍以來,沒有人敢再這麼羞辱他,即使是靖王和煙陽王那幾個王公,也沒把自己怎麼樣,照樣被自己打出了南川去。忘川毛頭小兒,彣宇何許人也,一介武夫,喪家之犬,居然敢挑釁自己!
鬲津候田野動手了,這次不再是小打小鬧。他集結了自己所有的水軍,要把忘川剁碎,扔下海餵魚!
當然,這是忘川所不願意看到,不能接受的。
建元三年四月,鬲津候的水軍浩浩湯湯向東海中的忘川撲來。在出發前,鬲津候通知了煙陽王趙金,懇請他出兵夾攻,趙金應允,但艦隊並未立即開拔。
幾乎與鬲津候使者到來的同時,一行人也從北川抵達洛靈,幾隻木箱悄悄擡進煙陽王的內宮。雖然經過磨削,但仔細查別,“靖”字仍隱約可見。去掉鉛封,打開箱子,閃出金燦燦的光芒。趙金和介潭嘴角略微上揚,幾天後,煙軍的艦隊從雲中出發。鬲津和煙陽水軍以萬鈞之勢向東海進發。
鬲津候的艦隊由一個響亮的人物統領,珏毅,千呼萬喚始出來。在這裡,他將迎來他生命裡最輝煌的巔峰,同時也走到了人生的盡頭。
珏毅,魚族人,原是靖郭後將軍,在紀靈王時期也是朝中數得上名的將領。因紀靈王和靖王將三公主靖寧許配給凌宇,忿忿不平,衝冠一怒爲紅顏,在紀靈末年徹底與燦陽決裂,歸順鬲津候。在統一南川各部和打敗盟軍的戰鬥中,發揮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珏毅指揮作戰有個很大的特點,似乎從來不去仔細研究作戰計劃,而是率意而爲,打到哪算哪。這點一直爲其他將領所垢,但客觀看來,這正是他的獨到之處,也是他的指揮藝術的精華之處。
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要攻擊什麼地方,敵人能知道麼?碰到這種不按常理出牌的人,誰能頂得住?之前煙陽水師沒少吃他的虧,就連流雲也不例外。
當忘川得知率領大軍而來的是珏毅時,便知鬲津候真的憤怒了,纔會如此大費周章,傾巢而出。流雲、劉忠等絲毫不敢懈怠,他們都清楚接下來的鬥爭,不但困難很大,而且事關生死,有可能決定中州大地接下來王權的歸屬。
珏毅兵進神速,當忘川流雲還在研究分析他可能到達的地點時間時,珏毅的艦隊已經攻佔了礁島碣石。
那是流雲設在前沿,用於拱衛中軍的要地。彣宇負責駐守這裡,可是還沒等他看到珏毅的旗艦大旗,便被幹淨利落地趕了出去。
速度之快,讓流雲咂舌。而忘川最重要的屏障漓洲島,現在就孤零零的屹立在珏毅的上萬大軍面前。由於沒有想到鬲津水軍攻擊如此迅速,島上只有兩千士兵,三十幾條船,由劉忠統領,加上之前由碣石島退回來的彣宇守軍,一共不過三千人。
珏毅首戰告捷的消息傳回南川,鬲津候君顏大悅,奉陽上下無不交口稱賀。
儘管位置險要,忘川也只得命人從漓洲撤離,劉忠和彣宇立刻商議撤軍之事。島上人員被編成兩組,一組由彣宇率領,帶大部分船隻和士兵先行撤退,劉忠則率剩餘船隻和士兵留下斷後。
誰走誰留的問題,起初劉忠和彣宇爭執不下,但劉忠的客觀冷靜顯然比彣宇辨析釋理要強很多。要麼留下一個,要麼一個都走不了。彣宇是忘川心腹,一路追隨護衛至此,責任重大,不可有絲毫閃失。其次,自己多年漂泊海上,比彣宇更懂水戰之事,自有脫身之法,彣宇無法比擬。最後劉忠淚訴,直言自己海寇罪臣,已無顏面再回中州面對故土父老,像是在勸彣宇,更是像在告別。說罷,執劍架在了自己的喉嚨上,彣宇執拗不過,只得高聲嘆息,依照行事。
跟隨鵬濤時期原來的部屬幾乎都隨劉忠留下了。他們知道留下意味着什麼,但都甘心追隨這位帶他們出生入死的將軍。
商議已定,鬲津軍再次發起進攻後,劉忠焚燬了島上的營地,滾滾濃煙升空而起,藉着風向,在巨大的煙幕中,彣宇的船隻緩緩棄島撤離。
令所有船隻背靠漓洲島,以楔形陣勢迎敵,大旗迎着風呼呼作響,劉忠站在船頭神情肅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