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2.番外篇 12.他突然就有了食慾,總覺得這味道似曾相識……
在這一瞬間,她突然的想到了溫肖默。
那少年就好像是溫肖默的影子,孤獨,蒼白,而又自卑……
手機突然一響,譚之薇從充愣中回過神來。
她胡亂的將手機摸出來,看了一眼屏幕上顯示的號碼,是周繼海老婆打過來了。
譚之薇想也未想,就將電話接了起來:“喂?”
電話那頭的人並沒有說話,譚之薇在接二連三的餵了幾聲之後,將手機拿到眼前,兀自猜想着,是不是周太太無意中碰到了手機才撥到她的電話上來償。
譚之薇手機掛斷後,重新回撥了過去。
可那頭響了許久,卻顯示無人接聽,譚之薇不禁有些迷惑。
思緒的混亂,加之昨夜一整晚又沒休息好,譚之薇此刻覺得頭疼的厲害。
再擡頭看了看天上毒辣的太陽,她放棄了乘坐公交的打算,順手攔下了一輛出租車。
……
濱城與臨城的坦闊不同,是個山城,依山背水的小城,氣候較之臨城多了幾分潮溼。
老人們怕熱,茶餘飯後,都喜歡提着一壺茶水從家裡出來,找一處納涼之地,三五個人圍坐,帶着鄉音高聲闊論。
衆所周知,在濱城最著名的屏山半山腰上,有不少富人在那裡建了度假別墅區。
別墅區裡常年無人居住,是因爲距離市中心略遠,交通上要浪費許多時間。
可每至盛夏卻不同,很多人都會帶着家人孩子在這裡小住。
屏山是避暑的好地方,夏天裡綠樹成蔭,太陽不直射的地方,涼爽宜人。
溫肖默的母親肖屏就住在這裡。
一輛黑色的奔馳沿着山坡緩緩而行。
前面有個岔路,一個木製路牌上幾個紅漆刻字有些醒目,上面只有兩個字:伽藍。
在距離肖家別墅不遠處的後方,的確有着一座寺廟。
寺廟裡香火併不鼎盛,更是很少看到僧人的影子。
溫母肖屏讓司機在這裡停了車,帶着少年從裡面走下。
司機將車停在一旁,陪着老夫人站在岔路口處遠眺。
肖屏擡起腳步,朝着通往伽藍寺的路口方向走去,卻被身後的司機給叫住了。
司機上前,停在肖屏身側,低頭說了一句:“老夫人,您腿腳不便利,今天還是別去了。”
肖屏回過頭來,朝着一旁的少年看了一眼,慈眉笑目:“小緘,連你也這樣認爲?”
叫小緘的少年當下正撇着嘴,不聲不響,表情卻也告訴她,自己是不願意她再上山的。
肖屏無奈,搖搖頭道:“也罷,也罷,聽你們的,不去了,不去了。”
見狀,小緘嚴肅的表情頓時煙消雲散,走上前,挽住老太太的手臂道:“這才聽話。”
肖屏忍不住笑,回頭寵溺的看着他。
此時的小緘倒成了大人,而她則變成了小孩子了。
不遠處,一輛香檳色的世爵正緩緩的開上來。
聽到了動靜的幾人同時回過頭去。
緊接着,肖屏的臉上現出了喜色,就連一旁的小緘也略有些興奮,指着溫肖默的車子,對着老夫人說道:“媽,快看,是我哥的車。”
溫肖默將車停在黑色奔馳車的後方,從裡面走了出來。
母子見面,不需要過多言語,伸出手摸了摸溫肖默的臉頰,滿眼關心道:“臉色怎麼這樣差?又不好好吃飯?”
溫肖默沒有回答,淺淺笑着,算是默認。
老太太拉着他的手,一邊絮叨着,一邊想自己去拉車門:“你來了也好,我正有事和你商量,你上這輛車吧。”
說着,司機已經替老太太拉開了車門,溫肖默隨着母親上了車。
黑色的奔馳沿着破路緩慢的向上開去。
車內,小緘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低頭玩着溫肖默的手機。
溫肖默的視線一直落在小緘的後頸上,嘴角始終帶笑。
“媽,您要跟我商量什麼?”溫肖默問道。
老太太伸出手在他的手背上拍了拍,問道:“是小緘的事,小緘說他想去學籃球,我不願意他去,可這孩子磨人磨的厲害,幾天都和我嘔着氣……”
說到這裡,小緘突然回過頭來,據理力爭道:“老師說我身體底子差,就應該加強體育鍛煉,這也有錯麼?”
溫肖默聞言,表情上沒有任何變化。
倒是一旁的老太太繼續說道:“許是我思想沉腐,我也一時間沒了主意,剛好你回來了,你就給你弟弟定奪吧。”
明白了老太太的意思,溫肖默淺淺的點了點頭。
小緘也從副駕駛位置扭過半個身子來,期待的盯着溫肖默。
溫肖默慢條斯理的將領帶和襯衫上的袖口一一解開,家人面前,呈現的是放鬆的姿態。
小緘終於耐不住性子了,開口問道:“哥,你就答應我吧!”
溫肖默頭也沒擡,語調緩慢的說道:“不行!”
聞言,小緘氣沖沖的轉過頭,不理他了。
老太太也是着急,看了一眼前面小的,又看看身旁這個大的,一時間都不知道該向着誰來說話了。
小緘生氣了,溫肖默態度依舊平靜。
他朝着車窗外的山路看去,除了一片目不暇接的深綠,再無其它特別風景可看。
溫肖默語氣平淡的說道:“我早就跟你的老師說過了,不許你參加一切帶有危險性的體育活動。”
“籃球又不危險!”小緘反駁道。
可溫肖默依舊沒理他,說道:“如果有碰撞,摔倒,或是膝蓋受力過強,造成出血怎麼辦?”
小緘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了。
老太太深深的嘆了口氣,道:“小緘,你哥哥說的沒錯,畢竟學校不是醫院,你一旦出了問題,若是處理不當,後果是很嚴重的,他是爲你好……”
小緘蒼白的臉色難得的有了一絲漲紅。
這樣的紅並非慚愧所至,而是年少衝動之下的不服氣。
車子一路向着半山上的肖家別墅行去,車內所有人都不說話了。
……
肖家的別墅客廳裡,保姆正細緻周到的幫老太太按揉着雙腿。
溫肖默坐在客廳的沙發裡,漫無目的的用遙控器換着電視裡的節目。
電視裡一共124個頻道,10分鐘不到的時間裡,已經被他調換了兩遍,顯然心思不在電視上面。
老太太朝着這邊瞥了一眼後,語氣和藹道:“肖默,在想什麼想的出神呢?”
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後,溫肖默將遙控器丟去一旁,電話的畫面停在一部近期剛剛上映的電影上:“沒什麼,公司裡的事而已。”
工作上的事,老太太沒有細問。
她朝着樓上的方向看了一眼後,對着給她按揉雙腿的保姆說道:“小緘睡了?”
保姆點了點頭,笑道:“大少爺回來了,按說小少爺該高興纔對啊,今天怎麼有點反常啊?小少爺這是在跟誰慪氣呢?”
聞言,老太太笑了笑:“正是叛逆的時候,有脾氣也是正常,肖默不許他參加學校裡的籃球隊,他不高興了。”
保姆點點頭道:“我同意大少爺的做法,咱小緘畢竟不是正常孩子,真要受傷了怎麼辦?他膝蓋處一旦出血,若是沒有專業的救助,是很有可能會落下殘疾的,我們平日裡小心還來不及呢,怎麼可以去參加那麼強烈的運動?”
老太太也點頭附和:“誰說不是呢?算了,一會兒你做點吃的給他送上去,也別讓他餓着了。”
保姆笑了,從沙發前直起腰來,端起了給老太太泡足的中藥湯:“好的,老夫人,那我這就去了,順便再幫您勸勸他。”
老太太擺了擺手,沒再多說什麼。
保姆離開了,老太太這纔再次將目光放在了溫肖默的臉上,道:“肖默,你怎麼今天突然就回來了?也沒提前打個招呼,是不是有什麼事啊?”
面對母親的詢問,溫肖默的煩躁之意退散了些,剛想回答,卻不料口袋裡的手機響起。
溫肖默做了個先去接電話的手勢後,一個人朝着落地窗的方向走去。
窗外,一片盎然,被園丁修剪過的草坪翠綠,梔子花也開的剛好。
電話是助理小汪打過來的,說道:“先生,靳先生也在濱城?”
溫肖默按壓額角的手勢一頓:“他來幹什麼?”
小汪如實答道:“不清楚,不過,據說已經來了幾天了。”
溫肖默不禁有些疑惑,和靳楊幾次見面,偶爾也聊過生意上的事,沒聽靳楊說要把產業發展到這兒來啊。
“這幾天裡他都和什麼人接觸過,如果是生意上的夥伴,把他們的資料和公司簡歷都發給我。”溫肖默對着手機說道。
電話那頭的小汪應了一聲,道:“那好的,我這就去查。”
掛斷了電話,溫肖默不禁疑心更重。
工作上,靳楊的能力遠不如靳敏。
這幾年過去,溫肖默都把重心放在了靳敏和她父親的那一頭。
要潛移默化的發展,也要嚴防靳氏的反咬,溫肖默格外謹慎着,倒是疏忽了靳楊。
靳楊這幾年表面上的業績並不突出,靳氏一半的產業握在靳敏手中,而另外的一部分大多都還攥在他的岳父手裡,即便譚老頭私下培植靳楊,並將部分專業轉移到了他的名下,卻也沒見他有什麼大的作爲,反倒是珠寶店一家接着一家的開。
這些對於溫肖默來說,倒也不足爲據,只是,來這麼一座小城,難道也來開店的?
溫肖默只覺得不對,至於哪裡不對,暫時他還想不出來。
老太太在身後一聲一聲的喚着他,讓他過去吃些甜品。
溫肖默不喜甜,卻也不抗拒,走到沙發前坐下,接過老太太遞給他的蜂蜜蛋糕。
“最近,小敏怎麼也不過來了?這一晃也有半年了吧?”老太太問道。
提到靳敏,溫肖默吃東西的手勢頓了一頓,頓時沒了胃口。
他將手裡的蛋糕小托盤放下,隨口說道:“她公司裡的事忙。”
老太太也放下了手裡的小叉子,說道:“肖默,這些事你可別騙媽,別以爲我老糊塗了,可媽的心裡清明着呢……一開始,我還真的以爲你們真像外人所說的那麼情投意合呢,可現在看來,似乎並不是那麼回事,小敏這孩子性子的確要強,可夫妻之間,何必在乎強弱呢?守住一人到老,平平安安是多少人夢寐以求卻也得不來的。”
溫肖默知道自己的母親又念及到了傷心往事,便也勉強自己笑笑說道:“沒您老想的那麼嚴重,我和她挺好的。”
老太太擡起眼,看了自己兒子一眼:“若真的好,何必不趁早要個孩子?”
提到孩子,溫肖默的臉色果然灰了下來。
知道自己兒子所想,老太太也嘆了口氣:“媽知道你在想什麼,也知道你不甘心這樣做,可你是你父親剩下的唯一一個兒子,溫氏是你父親的心血,溫老太太這麼做,也不過是想保住家財,逼你生個孩子罷了。”
對於母親的說法,溫肖默不能認同,卻也不出言反駁。
見溫肖默不語,老太太繼續說道:“肖默,媽知道,你是不想自己以後的孩子也和我們一樣……可靳敏畢竟是健康的,你和她的孩子,至少還有50%的機率……”
話未說完,溫肖默就已經從沙發裡起身。
溫肖默的臉色很冷,卻也沒表現出自己的不耐煩來,而是語氣淡淡的對着母親說道:“我上去看看小緘。”
說完,一個人轉身朝着通往二樓的樓梯方向走去。
看着溫肖默的身影消失在二樓的盡頭裡,老太太兀自嘆息:“這都是命啊……”
——
過了晚飯時間,媽媽私廚裡基本上已經沒了什麼人。
好在還沒到夜宵的時間,譚母這才抽出時間,匆匆的吃了晚飯。
譚之薇因昨夜的酒醉,一整天都神色疲憊,一點胃口也提不起來,連午飯都沒吃幾口,更別提晚飯。
譚母一手吃飯,一手不斷的在計算器上按着,一串串的數字漸漸大了起來,幾次的小相減後,那串數據又迅速的減小,這就是一個月的收入。
看着計算器上的數據,譚母輕輕嘆氣,這種日子不知何時是頭,擡頭看了一眼坐在不遠處無精打采的女兒,她便一陣陣難受,不免擔憂,這麼龐大的債務壓身,有那個男孩子還會願意娶自己的女兒呢?
收款臺上的座機電話突然響起。
譚之薇回過頭去,半個身子越過餐桌上堆砌如小山的快餐盒,將電話接了起來:“你好,媽媽私廚……您說吧……好的我記下了,很快給您送過去。”
譚之薇說完,利索的掛斷了電話,於此同時,她已經將顧客的地址記錄在手邊的本子上。
譚母收拾了碗筷,對着譚之薇說道:“又是寫字大樓的?”
譚之薇撕掉便籤上的地址,放在牛仔褲的口袋裡,從位置上起身道:“嗯,還是那個對配料過敏的,一份涼麪和冰糖銀耳,特意叮囑不要姜。”
譚母點了點頭,進入後廚,很快將一盒打包好的快餐遞到了譚之薇的手裡,並叮囑道:“天黑了,走路的時候當心些。”
“好……”
譚之薇隨口應了一聲,便出了門。
於此同時,門外一輛香檳金色的世爵正緩緩的沿街停下。
司機回過頭來,對着溫肖默說道:“溫總,剛從您的老同學灌了您那麼多的酒,也沒見您吃什麼東西,既然胃不舒服,不如我下去給您買一份粥吧。”
溫肖默擡起頭來,透過落下的車窗,朝着外面的一家叫“媽媽私廚”的小店看去。
說實話,溫肖默個人是有過分潔癖的,尤其這種路邊的小餐館,他說什麼也不會去吃的。
可當陣陣微風夾雜着梔子花和燒鴨粥的混合香氣充溢到鼻間時,他還有了一點點猶豫。
不知道爲什麼,他突然就有了食慾,總覺得這味道似曾相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