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三天裡, 言焉始終呆在應軒家裡。
崔羽打了很多次電話,她都沒接,只是回短信說因爲工作忙不能接電話, 後來乾脆說去了別的城市, 過一段時間再回來, 然後崔羽就沒再追問。
言焉察覺到崔羽的小心, 這讓她感到更痛苦。幸好有周馳在, 他們一起研究始蟲分散不少了精力。
周馳帶了好多書過來。兩人白天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圍着成一圈,一起研究寫蟲的書,希望從中獲得驅逐始蟲的方法。
可言焉偶爾會分心, 她常常想到崔羽,時不時就會走神。
“你這樣也不是辦法, 真的不能兩全其美嗎?”看不下去的周馳說。
“沒什麼辦法, 一切都是我衝動導致的。”言焉垂頭喪氣地說。
“試煉那一關崔羽就通不過。”周馳說。
“這個方法想都不要想, 其實我都明白,以後不見面就是了。”言焉說, “如果罪名認定了,懲罰大概是抽蟲,那我的始蟲絕不會乖乖等死,這些書裡也寫了,一般靈刃殺不了它。”
周馳沉默, 胡亂翻着書說:“圖浪跟我說……”他吞吞吐吐沒有說下去。
“你怎麼見到圖浪了?”
應軒和西寶從外面回來, 看了坐在地上翻書的兩人, 應軒說:“冰箱裡有吃的, 你們餓了就自己做來吃。”
“我做好了菜, 放在廚房裡,你餓了熱一熱就能吃。”言焉說。
應軒看起來有點累, 說了聲謝謝就下去了。
西寶變成貓形跳下樓梯,奔着言焉而來,一下撲進她懷裡,蹭了蹭頭,轉頭衝着周馳低聲嘶吼兩聲,怒目瞪視。
“它還是對我不友好。”周馳說着向後躲,做出害怕的表情。
“西寶,你小周哥哥人很好的,你不要對老對他這樣,否則我就不要你了。” 言焉半開玩笑地說。
西寶把頭轉回去,不再理周馳,隨即跳到地上,下樓找應軒去了。
“剛纔你說到圖浪,他說了什麼?你怎麼會和他見面的?”言焉問。
“說來話長,前幾天我在一家模型商店無意中遇到他,他說以前見過我。”
“當然見過了,我們不是都參加了霧社酒會嗎,前幾天還在總部見過的。”
“是啊,我也這樣說,不過他說二十年前就見過我。”
“小時候?”言焉偷笑,“應教官也見過你小時候。”
“不要笑話我了。”周馳正經起來,“是這樣,後來我們又見面了,我問了他風紀組的事,他跟我說風紀組還沒走,還在查案子。”
言焉蹙起眉頭,沒有說話。
周馳接着說:“風紀組不會把案子的事情都跟他說,不過我猜他們查的案子還是你的事。可你這些天都沒出過門,他們還有什麼可查的呢?”
“他們不會接觸崔羽的,霧社規定即使是風紀組,查案的時候也不能直接去打攪非霧社成員的當事人。”
“這也是我納悶的地方。”
言焉的視線無意中落到書頁上。“這個圖案。”她指着書上的風車圖案說。
“怎麼了?”周馳拿起書問。
“厭惡給我的。”言焉翻翻口袋,但裡面都是空的,她急忙起身下樓,再回來時手裡拿着一枚金色的硬幣,她把硬幣放到書上風車圖案旁邊,硬幣上面雕刻的圖案和書上的一模一樣。
周馳看了看,然後翻過了硬幣,背面刻着“萊西俱樂部”五個字。
“這是什麼東西,遊戲幣嗎?”周馳問,“古董?”
“我也不知道,厭惡死前放在我鞋上的。”
“那他一定不是隨便放的,我怎麼覺得這個俱樂部的名字好像挺熟悉的呢。”
“還研究呢?”應軒的聲音突然響起。
言焉合上書,蓋上了那枚金幣。
“跟我出去走走怎麼樣?”應軒說。
“去哪?”周馳問。
“到商店逛一逛,看看傢俱,或者畫具。”應軒走過去問言焉,“你想不想買畫具?”
言焉好多天沒畫畫了,其實她也不太想畫,但還是點點頭。
“周馳,你不是也沒買牀嗎?”應軒問。
“可是我囊中羞澀,和你們看看就好了。”周馳說。
“我把工資提前發給你。”應軒說。
“組長!你真的能這樣做嗎?”
“你是懷疑我沒有這個權利?”
“不是,不是,您是我的大恩人。”
“也提前給我發吧。”言焉說。
“我的錢給你花。”應軒說。
“不,組長,跟周馳一樣就行。”
應軒沒有搭言焉的茬兒,對兩人說:“準備準備,走吧,言焉,你想好都要買什麼了嗎?”
“給你花你就先花着吧。”周馳故意拉着言焉慢走幾步,低聲對她說。
“我花的夠多了。”
“你怕還不起?你能還起嗎?”
“不能。”
“那不就得了。”
話是這樣說,可是言焉心裡仍然過意不去,雖然因爲得知始蟲和晨馨的事,她和應軒之間又多了層隔閡,但終究是救了自己命的教官,即使心裡提防,表面上卻忍不下心拒絕。
到了傢俱商城時已經是下午了。
今天是週末,來選傢俱的人還是不少的。西寶和應軒在一家店裡看燈,周馳和言焉走進對面一家賣牀的店,大概由於這家店的牀比較貴,客人就很少。
“請隨便看,可以試試。”售貨員小哥說。
周馳一點不含糊,小哥剛說完,他就像只軟體蟲一樣躺到最奢華的大牀上。“真舒服啊。”他仰面朝天懶洋洋地說。
“你是不是累了?”言焉彎下腰小聲問周馳。
周馳一歪頭把臉埋進了枕頭裡,作出打鼾的聲音。
見了周馳這個沒出息的樣子,言焉有點不還意思,裝着若無其事地向四處看,不曾想卻看到兩個她最不想見到的人,他們是幾天前來找過她的風紀委員。
兩人今天倒是換了衣服,毛線帽穿着高檔皮夾克,林大姐則穿了優雅的墨綠長裙,手裡還拿着手包,配上一串白金項鍊,十足成了一位貴婦人。
這時,林大姐站在店外的玻璃前,對着店裡的言焉微微點頭,動作典雅得很。
言焉想要移開視線都不行,因爲林大姐身後的毛線帽正在熱情地向他招手,她不得不對他們也報以微笑,同時小聲喊周馳起來。
周馳警覺地坐起來,言焉的聲音帶着不安,他以爲她見到蟲了呢。
“怎麼了?”周馳問。
“風紀組的人,就在外面。”言焉轉頭小聲說。
“沒事,不要慌張。”周馳站起來,整整衣領,說,“別人慌可以,你慌可不行。”
言焉平靜地轉過身去。
“和誰來的?”林大姐的聲音在店裡響起。
周馳站出來,來到言焉前面,兩手插在口袋裡,平和地看着走進來的兩人。
“委員們好。”微微低頭,伸出手和他們一一握手,說,“前輩們好,我是周馳。”
兩人敷衍一下,都沒正眼看周馳,他們的關注點都在言焉身上。
“沒見到你們組長啊。”林大姐說。
“他在對面店裡。”周馳邊說邊向對面看,提高聲音說,“組長他過來了。”
應軒一進來就和兩人打了招呼。“既然碰到了,我們去喝杯咖啡怎麼樣?”他說。
“也好啊。”林大姐說。
從店裡走出來,幾個人一邊慢慢走,一邊說話。
商場裡很涼快,但言焉卻感到悶熱難耐。
“其實,我們正要去你那裡說些事情。”林大姐說,“言焉,有個人你認識嗎?”
“誰?”言焉問。
“王東武。”林大姐說。
這名字不光讓言焉一驚,連周馳都產生大事不妙的感覺。
“王東武。”言焉不以爲然地重複一遍這個名字,接着搖搖頭說,“我不記得我認識這個人,他是誰?”
“哎呀,你親手,”金大姐停頓一下,壓低聲音說,“你親手處理了他呀。”
走在後面的應軒聽得一清二楚,他根本不知道這個人是誰,更不知道風紀組查到了什麼。
言焉裝作思考,然後纔像想起什麼似的說:“對,對,是有這麼個人。”
“要是工作上的事,我們就不要在這裡說了。”應軒插話道。
幾個人上了電梯。
“確實是工作上的事,那就先放一放再說。”林大姐說,“你們這是來置辦傢俱,看來是喜事將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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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只是想換傢俱而已。” 言焉說。
“不是啊,那猜錯了。”林大姐故作失望地說。
幾人下到地下三層,那裡有許多餐廳、茶座和咖啡廳。他們隨便進了一家小餐廳。
剛在桌前坐定,西寶趁着服務員出去時,急忙化成貓趴在應軒腳下。她怕得要命,這兩人審理她的案子時始終主張殺了她,幸好法官們駁回了他們的訴求。
毛線帽率先開了口:“王東武是蟲,你在屍洞中殺了她,可惜過程可能不太順利,是不是他是隻很難對付的蟲啊?你不止用了靈刃這一件武器,最重要的是,你爲什麼沒有在獵手系統中記錄這件事呢?”
言焉看着問話的人,而兩名風紀委員則齊刷刷地盯着她看。半晌她纔開口:“我殺他不太順利。”
“是那個人啊,你沒有記錄嗎?”應軒假裝驚訝地問,“我還提醒你了。”
“沒有,我忘記了。”言焉垂下頭,似有沮喪地說。
“他到底是不是蟲,我們也不知道。”毛線帽怪腔怪氣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