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大堂玫紅色的沙發上,子期覺得自己有點孤苦無依。深呼吸睜大眼,不讓自己落下淚。這樣的傷感要人命。她想找個人陪,可是沒有一個人適合。是這些年太把季品君當回事了,生活圈子也只是以他爲中心的圓,沒有正兒八經去交一些朋友,曾經的朋友也因爲忙於經營愛情而忽視了友情,現在去找也只是顯得突兀了。尹豐年,曾經無話不說的尹豐年,現在有了招小怡,恐怕也分不出心來關心一下她了。而自己與招小怡,雖然大學同窗四年,也曾一起吃飯逛街,但也就這樣了,若說交心還不如網上認識的陌生人。
看看時間,已經將近凌晨。子期好想回去睡覺。一個人的時候,孤單,太多人的時候,還是孤單,那還不如一覺睡死。子期這樣想着,卻看見尹豐年走了過來。
“你怎麼出來了?”子期問。
“看你好久沒回來,想你肯定又是一個人躲起來了。”
子期聽着尹豐年這麼一說,眼眶有些溼潤。她想起高中畢業散夥飯,大家也是熱熱鬧鬧無比歡暢,自己因爲一分之差與理想大學失之交臂於是趁着大家熱鬧時候一個人走出去,也是傷感的時候,尹豐年卻找來了。
時間過去好久,可是畫面好似昨天。
尹豐年坐下來,點燃一根菸,子期也要來一根,卻被他拒絕了,尹豐年說:“女孩子家,少抽菸。”
子期不無淒涼的說:“我都二十六了。”
“你別忘了,我比你大一歲。”
“你有子怡了,你們要結婚了,可是我依然孑然一身。我真怕到了三十歲,我依然一個人。”子期的眼神有些茫然。
“三十歲,還有好幾年。”尹豐年幽幽道。他記起那時候,他和子期還是單身的時候,子期說:“豐年,若干年後,你若未娶,我還未嫁,我們就在一起吧。”這麼一想,有些恍惚了神經。
“一轉眼,這麼多年都過去了。”尹豐年感慨道。
子期依然有些傷感,未曾在意他的失神,只是說:“我想我可能就是回家相個親,隨便找個人就嫁了。”這是她不甘願的命運。
尹豐年說:“你會找到更好的,相信我,或許明天就能遇到了。”尹豐年的聲音很堅定。
子期只當是安慰之語,自嘲的笑笑。然後想起那天晚上他將她丟下不管的事,說道:“那天晚上你和小怡先走也不和我說一下。”像是責怪。
尹豐年說:“那天小怡有個朋友出了點事,來不及跟你說就走了。後來你怎麼回去的,徐子翊送你了吧!”
看來尹豐年不是刻意的丟下她,看來他也不知道那晚後來的事,她想跟他說一點什麼,但是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她總不能告訴他你的好朋友徐子翊趁人之危了吧,他們是朋友,又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說了又能怎樣。她莫子期也是成年人,還是打落牙往自己肚裡吞吧!
子期更加沮喪,但只是“嗯”了一聲算是回答。“你們什麼時候回去,我明天還要上班。”
“你要累我就先送你回去吧。”
子期點點頭,看着尹豐年走回包廂,沒想到等來的卻是徐子翊。
徐子翊說:“小怡好像有點不舒服,豐年正陪着,我送你回去吧。”
子期說:“她怎麼不舒服,不要緊吧!”
徐子翊笑了笑,說:“這個是你們女人家的事情,我不懂。”莫子期一時半會還沒反應過來,等到反應過來時徐子翊早走遠了。
子期自己坐在了後面。她似乎還能聞到車廂裡留下的白玲的香水味。徐子翊卻遲遲不肯開車,他說:“你這樣讓我覺得自己像個司機,這個感覺可不好。”子期無可奈何,又下了車坐到前面。徐子翊這才滿意的啓動開車。
短時間的沉默。子期假裝輕鬆的說:“你送我回家白玲怎麼辦?”
“你是在吃醋嗎?”徐子翊把着方向盤看都沒看子期一眼就丟出這樣一句話。
子期一陣心驚肉跳,但想着徐子翊是這樣說話習慣的,於是只是笑笑不說話。紅燈的時候,徐子翊點燃一根菸,並問子期要不要,子期擺擺手。徐子翊也不勉強,開大了音響,是一首“來生緣”。綠燈亮,徐子翊踩下油門車就前行了。
“你是不是覺得我特壞?”
“啊?”音響有點吵,子期沒聽清楚他說什麼。
徐子翊沒有再問,把音調調小,說:“你會開車嗎?”
子期說:“會。”
徐子翊“刷”的就把車靠邊停下,說:“那你開吧,我剛喝了點酒。”
“可是我不怎麼熟。”子期不好意思的說。去年年初的時候考的駕照,後來就沒開過車。
“沒關係,你開慢點,有狀況我告訴你。”
“哦。”徐子翊下了車,子期就爬到駕駛座上,等到徐子翊坐定,才慢慢啓動。
“放輕鬆。”徐子翊看出了子期的緊張。
子期開得很慢,但幸好還記得怎麼開,一開始徐子翊還有些不放心,看到子期駕駛的雖慢但還算穩,就放心的抱着頭眯着眼休息。沒想到子期一個急剎車,徐子翊措不及防的向前傾倒,幸好繫着安全帶。一看,原來是十字路口突然有自行車闖紅燈,幸好子期剎車及時,不然保不準出什麼狀況。再看莫子期,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
“你沒事吧?”徐子翊的語氣聽不出多少關心,但比較正經。
“嚇死我了。”子期直言道。
“還是我來開吧。”徐子翊欲下車,卻被子期攔住,“還是我來吧,現在查酒後駕車的特別嚴。”
徐子翊只好讓子期繼續開,卻再不敢眯着眼。
車停到小區門口,子期說到了,然後就開門下車,徐子翊也跟着下了車。
“要不要送你上去?”
子期眉頭皺了一下,說:“不用。謝謝。”
徐子翊不說話,只是倚着車門笑。子期被他笑得毛糙,但還是搖搖手然後走進小區。上了樓,走到家門口,才發現自己把包落在徐子翊車上了,然後明白他爲什麼那麼笑了。趕緊下樓,果然徐子翊還在那裡。
“你打算把你的包落我車上幾次呢?”徐子翊還是笑意盈盈的樣子。
莫子期再次想挖個洞把自己埋了,說不定他徐子翊還以爲她是故意的,趕緊拿包走人吧。於是連句“再見“都沒有說,就不好意思的走了進去。
徐子翊看着莫子期的背影,笑了笑,上車走人。
子期開了門,突然又想起一件事情,徐子翊不是喝了酒嗎,他怎麼開車回去呢?走到窗口,卻看見樓下的車早已經開走了。子期的腦子有點轉不過彎來。他喝了酒,幹嘛還要來送她?他既然能開車回去,爲什麼還要讓她開車過來?不想了不想了,困死了,上牀睡覺明天繼續爲溫飽奮鬥!
接下來的幾天就是上班下班。徐子翊沒有再在樓下等過她,於是辦公室裡關於子期的話題也漸漸淡了。或許別人是覺得這個男人懸崖勒馬棄暗投明了吧,這樣也好,她莫子期本來就是平常人一個,風口浪尖的榮辱還是讓給別人吧。只是看到設計組的那兩個女同事,多少有根刺在心裡。被人在背後詆譭,放在誰身上,都並不愉快。
同事們現在談論的是關於未來三天假期的事情,各有各的活動,問子期有何節目,子期說只想好好休息。
李大嘴便怪模怪樣的說:“莫子期,難道你覺得死後的長眠還不夠嗎?”
設計組的一女的叫小雪的便又要死不死的說:“李大嘴,你不是也沒事嘛,要不約着子期出去玩。”
子期真想拿自己的臭襪子塞她的嘴。大家都知道這小雪對大嘴有點意思,有意思就有意思,幹嘛拿她當盾牌!
李大嘴應聲道:“行啊,要不你也一起。”
“別,我可不想當燈泡!”小雪笑着說,但臉色卻變了變。
子期只好說:“還是你們一起吧,我說不定要回家。”說着走開。她可沒興趣被攪進來。背後依然是大嘴和這個小雪的打情罵俏,子期覺得困頓,想着即將而來的假期,想着又要累的去想怎麼打發時間了。
自從一個人後,她就特別害怕週末假期。沒人陪,就連說話的人都沒有。
假期的第一天,子期故意睡的很晚。這樣一天的時間看上去就沒有那麼長了。醒來後躺在牀上看電視,然後想着乾點什麼,想到飢腸轆轆,又開始想着吃點什麼。等到意識到自己再幹一件很愚蠢的事情後,子期開始起牀。
隨便吃了點餅乾,想着季品君的東西還沒有寄。子期還想着要不要親自送上門,反正鑰匙也有,不過恐怕鎖也換了吧,或者,沒換,開門,牀上是和另一個人。想到這子期有點難以忍受。
叫了份快遞,說下午一點左右到。仔細的填着快遞單上的內容,眼淚啪嗒浸溼了紙張。感情到了最後,只剩下兩個地址了。子期有點不甘心,可是又無可奈何。
電話鈴響起,是可愛的蘇澤宇。蘇澤宇說:“莫姐,你在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