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的時候,子期猶豫着是不是去坐地鐵,想了一下打消了念頭。是想着或許能遇到,可是遇到又能怎樣。季品君已經棄她無物,她看到不過自取其辱。算了算了,洛華該醒了,作爲姐姐,有必要把事情問問清楚。
回到家,洛華還沒有醒。整間屋子瀰漫着一股叫作傷感的味道。等她醒的時候子期已經做好了幾道菜。
洛華顯然沒有什麼胃口,臉色也很差。子期看着她埋着頭乾嚥着飯,也不知道該怎麼問。洛華的自尊心太強,自小就是,就算流淚都是揹着人家,人前還是喜笑顏歡,現在這樣失魂落魄,可想而知是受了多大的打擊。
這時子期的手機響了,一看,是談牧打來的。子期問洛華怎麼辦。洛華看了一眼子期手機,說:“就說我不在。”
子期接了電話,談牧的聲音很着急,“姐姐,洛華有沒有在你那裡?”
“怎麼了,出什麼事了?”子期反問道。
“洛華離家出走了!”
“爲什麼啊!”
談牧在電話裡支支吾吾說不清楚理由,只說是自己對不起洛華。子期聽他焦急,也不忍心,便說:“你不用找了,人在我這。”
“好,姐姐,麻煩你了。我馬上去買票,馬上過來。”
電話掛了。洛華沒什麼表情,子期問:“到底怎麼了?”
普洛華想着談牧解釋也是避重就輕,便說:“談牧跟別的女人糾纏不清!”
莫子期啞然,她見過談牧好幾次了,看上去很好的一個孩子,嘴巴甜,對洛華也是百依百順,據說執着了好幾年了。
普洛華的生活從來豐富,相比較莫子期有且僅有一次的戀愛次數來說,普洛華的戀愛史足以讓莫子期慚愧之至。莫子期記得那時候洛華網上有個簽名,叫“愛是我今生唯一的信仰”,那時候普洛華剛剛十八歲,那麼張揚的一句話直看得子期心驚肉跳。那時候,莫子期纔剛剛開始她人生第一段愛情呢!
在普洛華衆多的男友裡,莫子期只記得兩個人,一個叫唐可,一個就是談牧。
唐可應該是普洛華的初戀情人,也是迄今爲止洛華維持時間最長的一個戀人。後來怎麼分手的子期並不清楚,但她能感覺到,在那麼多的男朋友裡,這個唐可是與衆不同的,也是讓洛華一直念念不忘的。談牧是普洛華進入大學的第一個男朋友,只維持了兩個月就分了。子期記得兩人分手的時候鬧得挺兇,談牧死纏爛打要死要活的樣子一度成了洛華的夢魘,子期還記得那時候談牧居然還找到自己讓她勸洛華不要離開他,讓她一度感慨,可是洛華說“死都不願再看到他”可見那時候普洛華都對他恨之入骨了,所以三年後聽聞兩人破鏡重圓的時候,子期反應了半天。
子期問:“你想好了,不會後悔嗎?”三年前的愛恨可是歷歷在目啊!
普洛華當時只是慘慘一笑,說:“和誰在一起不是在一起呢,畢竟他那麼愛我,這就夠了!”
那時候的子期心裡想,這麼多年普洛華的心裡該是傷痕累累,所以到最後,愛不愛都無所謂,只要愛她,便已足夠。
普洛華感情的極端,一如既往。
在和談牧的一年裡,兩個人柴米油鹽的過着,普洛華收起了背後的喧囂,安安靜靜洗手羹湯。卻也會因爲尚未磨圓的棱角兩個人爭執的遍體鱗傷,但最後也只是互相舔舐傷口相依爲命。在這樣的糾纏裡,普洛華到底還是一日日的淪陷,她想自己或許真的可以愛上這個男人,就這樣過它個一輩子。她決定,最後一次愛一場。
可是無意中發現的聊天記錄徹底粉碎了普洛華的信念。她看着談牧對着別的女人說他已經分手,看着他在她面前對她的指責,看着他對她的甜言蜜語,普洛華崩潰了。
普洛華一直覺得談牧很愛自己,他也口口聲聲說一輩子只愛她普洛華一個,她沒想到這麼愛她的談牧會是這樣一個面貌。對她覺得她被欺騙了,被背叛了。而謊言和背叛,恰恰是普洛華最不能忍受的。所以她連夜逃離那個城市,死的心都有。她一路上一直哭,她想不出談牧爲什麼這麼對她,她視他爲生命,無論多苦都相依爲命的人,她爲他付出一切,最後,覆水難收。
子期瞭解洛華的驕傲,所以她理解經歷這樣她所有的痛心,其實她自己又何嘗不是,但是她沒空理會自己的悲傷。洛華外表堅強,其實內心脆弱的要命,不像她,再怎麼悲傷,到最後都能一點一點康復,所以洛華需要安慰,更何況,剛纔聽到談牧那麼緊張,或許事情沒有那麼壞。
談牧第二天一大早就來了。
談牧看到洛華滿臉憔悴,也是心疼表情。
談牧說:“你打我也好,罵我也好,不要不理我。老婆,你不要不理我。”
洛華說:“受不起!”
“瞎說,你就是我老婆,我們不是說好年底就結婚嘛!你不要生氣了,我再也不敢了。”見洛華不理他,談牧又解釋道,“你知道,男人總是要面子的,你平時總是把我當小狗一樣使喚,老罵我老訓我,我一點自尊心都沒有了,所以就用這種方式在別人身上掙一點自尊回來,但是你放心,我談牧一定不會做對不起你的事情的!”
……
子期在旁邊聽着,聽着談牧的哄人的言語,突然間感覺到了不耐。她以爲驕傲的洛華不會原諒談牧,可是聽着洛華漸漸低落的怒氣,明白再驕傲的洛華都逃不開“情”這一字。她是真愛他的,這麼多年,洛華身邊有那麼多的男孩子,或許只這一次,洛華是真的在所不惜的全力以赴。
子期感到悲哀,莫名的悲哀。她真想告訴洛華女人最愛的其實應該是自己,不然到頭來,受傷的還是自己。但凡愛的少一點,結束的時候也就不會那麼難以割捨,也就不會在難以割捨後,那麼難以忘懷。
洛華在下午就跟着談牧回去了。洛華走後子期就開始滿屋子打掃,因爲她找不到其他可做的事情。這個屋子充滿了憂傷的味道,味道太濃郁,子期就要窒息了。
打掃廚房,洗掉所有的鍋所有的碗所有的餐具;洗牀單洗被罩,甚至連上個月剛洗的窗簾也全部洗掉;洗衣服洗鞋子,不管幹淨的還是髒的;擦玻璃刷馬桶拖地板,只要不給思維一絲空隙,管它必不必須。
等到陽臺晾滿東西,天也快黑了。子期就這樣站在陽臺上,看着在塵埃裡昏黃的落日,心想,總歸會有那麼一個人出現,陪她看日出看日落,一起笑得像孩子。可是本來有這麼一個人的,現在,怕是和別的人做了這樣浪漫的事。
回去整理包,發現季品君的房門鑰匙還有一把在這裡,包括他的證件照,甚至還有一張他辦理的銀行卡。銀行卡上或許還有點錢,子期想着季品君這麼對她,或許該把錢取空,可是轉瞬又打消了這個念頭。就算季品君再怎麼對不起她,她莫子期還是必須正視這份她用心經營的感情,就算經營的再失敗,也是真的感情,無論多少錢,都買不回來的。
還是寄過去吧,寄過去了,就結束了。子期突然想起自己還有些衣物在季品君那,算了,還是不要了,子期想,說不定也早被扔掉了。
子期嘆了一口氣,把屬於季品君的東西收好。站起身,感到飢餓,準備下樓隨便吃點什麼。再難過,飯總是要吃的。努力加餐飯,努力加餐飯,子期給自己打氣。
樓下有間味道不錯的拉麪館,叫了份紅燒牛肉拉麪,然後找了個角落位置坐下。剛坐定,就聽見一個熟悉的男聲點着同樣的紅燒牛肉拉麪。轉過頭,卻是蘇澤宇。
驚喜萬分。“蘇澤宇!”
蘇澤宇轉過頭,看見莫子期,臉上也滿是笑意。走過去坐下,問:“你怎麼也在這?”
“我就住樓上!”
“這麼巧,我就住對面。”
“天啊!”子期不可置信着他們兩個的緣分。
“莫姐,我們是不是太有緣啦!”
這時子期的牛肉麪來了,蘇澤宇說:“原來你也喜歡這裡的紅燒牛肉麪。”
子期點着頭,於是兩個人說着這裡的牛肉拉麪如何筋道湯如何濃郁,一陣歡笑。
子期說:“每次看見你,我都感到很開心。”確實,兩次見到蘇澤宇,本都是她狀態不佳的時候,可是一見面一聊天,就感覺很輕鬆。
“那不簡單,以後多見面,那樣你就常常很開心。”蘇澤宇笑得像個孩子。他是個樂觀的人。
“OK!”子期也不客氣,“以後你莫姐我晚上就多做點飯,你也別老隨便吃,上我家來,不收你錢!”
蘇澤宇的臉有點微微紅,說:“我還沒上過女孩子家吃過飯呢。”
子期聽到蘇澤宇形容她爲“女孩子”有點噴飯,她笑着說:“姐姐我都是老女人了,還女孩子呢。你就把我當你親姐,沒什麼不好意思的,反正我一個人吃也是吃,兩個人吃也是吃,你要實在不好意思,吃完飯你洗碗。”
“遵命!”蘇澤宇依然很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