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寶哲放棄了保守的幻術攻擊,他講轉經筒橫立在自己面前,隨後快速念起來唐可聽不懂的藏語。
一陣陣奇異的波動以他爲源頭向四周擴散。
這是……
唐可的五帝錢繞着其身周旋轉,胎兒線則像一條活過來的靈蛇一般,守護在唐可身後,伺機而動。
一陣熟悉的涼意出現在血湖上空,唐可嘴角露出一個微妙的笑容,是這招啊。
“老頭,你殺了人家不說,還要讓人家的靈魂幫你戰鬥,是不是太過分了!你也是半截身子埋進黃土的人了,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啊。”唐可嘴下不饒人。
她心裡在暗自偷笑,若是那位大巫師還是堅持用幻術,唐可可能一時還對他沒辦法,畢竟唐可的修爲有限,道心也不是那麼的堅定,但是他居然用拘鬼咒!這不是班門弄斧嘛。
仁寶哲冷笑兩聲,在藏區,控制死去的亡靈是巫師獨有的手段,也是巫師能受部落奉養,地位崇高的原因,他可不認爲唐可有手段對付這麼多亡靈。
隨着仁寶哲的法咒,湖邊堆積的動物屍體上陸陸續續出現了它們的魂體。唐可並沒有去打擾這一過程,這正好省了她爲這些枉死的生物聚魂這一步。
那隻倖存的小羚羊見到爸爸媽媽的魂體顯得十分興奮,他“咩咩”叫着,可是它爸爸媽媽卻沒有絲毫理會它的意思,它們眼神空洞,無神的雙眼直溜溜地盯着正在念咒的仁寶哲。
當最後一隻動物的魂體出現後,仁寶哲的喉嚨裡發出“赫赫”的笑聲,他覺得他勝券在握了。
“咬死她!我的奴隸們!”他激動地大喊着。
唐可不爲所動,她看仁寶哲彷彿在看一個笑話。
而一旁的小羚羊見父母不理自己,開始變得着急起來,它不停地用自己小小的身軀撞向父母的魂體。
第一次,夠不到。
第二次,還是夠不到。
第三次,夠到了!但是還沒等小羚羊露出歡喜的笑容,它就發現自己的身體直直衝過了父母的身軀。
這是爲什麼,它茫然地看着顯得有些陌生的父母,隨後跌倒在地,羚羊一族引以爲豪的角在跌落地時,不小心磕在一塊石頭上,斷了半截,血從斷角出流了出來。
血順着石頭滴到了小羚羊父母的屍體上,只見兩隻羚羊的魂體慢慢浮現一抹血色,它們無神的眼中閃過一絲掙扎。
“咩……”悲愴的叫聲從羚羊母親口中傳出。
唐可臉上浮現驚訝的神色,它居然自己擺脫了拘魂咒!
仁寶哲也顯得十分驚訝,但更多的是憤怒,他揮動轉經筒想要加強對魂體的控制,但這回,唐可可就不止是看着了。
“三清敕令,乾坤借法,汝之靈慧,盡歸汝身,疾。”開靈咒是道家法術中最基礎的道術。人死後,會有一段矇昧期,而開靈咒就是專門用來喚醒人的靈慧的,用在這裡就成了仁寶哲的噩夢。
他驚恐地看着一個個動物魂體掙脫他的控制,恢復了自己的意識,隨後轉頭惡狠狠地盯着他!
唐可閉了閉眼,她可以想象得到接下來的畫面,她輕輕說道:“有仇報仇,有怨報怨吧。”
羚羊和犛牛的嘶吼聲伴隨着魂體奔騰帶來的空間異動,仁寶哲發現自己再怎麼唸咒語都控制不了這批龐大的魂體後,扔下了轉經筒轉身就逃,但是他那衰老的身體如何跑得過羚羊與犛牛。
“我的延壽蠱,我不想死啊。”嘶啞的吼叫聲響起,半頃,他的靈魂被犛牛與羚羊羣踩成了碎片。
羚羊羣和犛牛羣見一個仇人已死,不由把頭轉向了另一個仇人。
寨清和阿茹鬥法正處於相持階段,見此狀況,瞳孔猛的一縮,她的血蠱還未出世就連受重創,已經傷了根基。她本想再讓它在湖底修養一段時間,看來現在是不行了。
她後退兩步,悠揚的笛聲響起。
血湖表面開始翻騰起來,出現了一個不小的漩渦。
出來了!
不是一隻,是一羣!這怪異的蟲子個個都有拳頭大小,約莫有十幾只,長長的鋸齒閃着血光,背上的甲殼呈鱗片狀層次分明,薄薄的翅膀如刀片,一下子便可以把石頭割斷。
而且這血蠱不僅可以攻擊有形之物,就算是無形的魂體也能發攻擊,唐可眼睜睜地看着一隻犛牛的魂體在其翅下一刀兩斷。
“你是阿茹的朋友吧,這場戰鬥我已經期待很久了,你能不插手嗎?”寨清居高臨下地說道。
唐可眉頭一皺,正要說話,被阿茹搶先了。
“銅錢,這是我們苗家自己的事。除非我快死了,否則你還是看着吧!”阿茹一臉認真地說道。
唐可一愣,默默點點頭,答應下來。
她走到湖邊,盤腿坐下。那些魂體並不是寨清血蠱的對手,還是早日魂歸地府,求得安息吧。她輕嘆了口氣,默默唸起來往生咒。
“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陰差引路,急急超升,疾!”唐可在東南西北四個方向各插了一株靈香,隨後拿出一卷巨大的符布,胎兒線從她背後竄出,靈活的在符布上擺成了巨大的引魂符文。
“都走吧,陰司下輩子會給你們補償的。”四株靈香的香火衝上天際圍繞着魂體。
那羚羊父母對着小羚羊叫了一聲,小羚羊爬起來,跌跌撞撞地跑近,擡頭看着父母。而其他的羚羊與犛牛也競相發出最後一聲悲鳴,訴說着對這個世界的不捨。
半頃,一隻犛牛率先衝向了引魂符布,有了帶頭的,後面的也陸陸續續地跟上。
只是……唐可眼中閃過一絲笑意,那些傢伙也真狡猾。
她看着隱藏在動物羣裡的幾個熟悉的人類陰魂,並沒有阻止他們的意思。至少這場戰鬥,他們也幫了一點忙,不過水陸法會就不要想了。
約莫半個時辰後,最後一隻陰魂消
失在符布中,唐可收起了法器。而另一邊,阿茹和寨清的戰鬥還在繼續。
兩人的戰鬥大開大合,場面十分令人震撼。
寨清手持竹笛,漫天的飛蝗圍繞在身側,遮天蔽日的黃色,使得她好似踏沙而行,頗有《鬼神傳奇》裡伊頓大祭司的氣勢。
阿茹這個五靈傳人也不是吃乾飯的,她身上血蟬衣上的花紋已然去了大半,五顏六色的飛蟲雖在數量上遜於飛蝗,但往往可以以一挑百。
外頭,李元煦和德勒佈置的地火陣也在不停消耗蝗蟲的數量。現在的巨繭也只剩下薄薄一層了。
寨清也發現了這一點,眉頭緊緊皺起,她不是阿茹,能憑藉着五靈的庇佑,培養出無數的靈蟲卵,她的這些飛蝗蠱蟲還是藉着這次蝗災蒐集的,如此大的損失着實讓她心疼。
笛聲一變,由悠揚變得激烈起來,阿茹知道,血蠱要出手了!
血蠱的強悍出乎了阿茹的意料。她的噬金蟲號稱可破天下所有防禦,雖然這肯定是誇大了,卻也可以看得出噬金蟲牙口的鋒利,但是噬金蟲如此鋒利的牙口居然在血蠱的甲殼上留不下一點印子!
血蠱每揮一次翅膀,就有一些蠱蟲掉落在地,它長長的鋸齒毫不費力地就可以穿透蠱蟲的身體。而且它居然還在進化!一絲絲血霧從血蠱口中飄出,瞬間吞噬了附近的一隻靈蠱,而同時血蠱的氣勢又壯大了一分。
自動回血功能?這也太作弊了!阿茹面容嚴肅起來,這凡人養蠱之術和邪修道法結合起來,竟有如此恐怖的威力!
“阿茹,你看到了,我養出來的蠱蟲並不比你的靈蠱差!”寨清清秀的臉上出現一抹瘋狂的笑意。
“那又如何,你養這麼幾隻東西結下了多少因果,造了多少殺孽,值得嗎?”
“值得,當然值得,就算死後被投入般若地獄,我也要像他們證明,我是對的。我纔是能帶領苗家走向輝煌的那個人!”說起這個的時候,寨清整個人的臉上都彷彿泛着光。
阿茹可憐地看了她一眼,她一輩子都在追求養出強大的蠱蟲,卻從來不明白蠱的意義。
“師姐,苗家從來不是以傷人惡蠱立世,苗家靈蠱活死人、肉白骨,這纔是世人尊崇我苗家的原因。”阿茹冷聲說道。
寨清冷哼一聲,“說得好聽,等我打敗你。長老和族人們就會知道當初選擇你放棄我是一個多麼大的錯誤。”
阿茹一愣,半晌纔開口:“原來你在在乎這個。”
“在乎,我當然在乎。不過現在什麼都不重要了,我已經成功了。”她笑着吹起了手中的竹笛,她吹的是苗疆傳統的送葬曲。
阿茹並未接話,血蠱加入戰鬥後,猶如進入羊羣的惡狼,打得阿茹毫無招架的餘地。
“都到這種地步了,還不把看家的本事拿出來!”唐可看了看西邊的太陽,已經漸漸下沉,血蠱本就是邪道產物,太陽一落山,可就更不好對付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