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里人特別多, 還有不少學生帶着爸媽一塊過來吃的。
每個窗口前都排着長隊,巫樂眼尖,一進去就佔了個座, 讓夏鬱跟周鼎去打菜。
周鼎問:“想吃什麼?”
巫樂手一揮:“多打點肉, 雞腿大排咕咾肉我都行。”
說完又看向夏鬱, “你吃什麼?”
夏鬱望着遠處的窗口:“吃麪吧。”
“就一碗麪?”
夏鬱點點頭。
他現在也只能吃點清淡的。
巫樂道:“那周隊一個人去排隊就行了, 你別去了, 我跟你講講這次的活動唄。”
夏鬱:“……也行。”
他看向周鼎,“那麻煩你了。”
周鼎只好點頭:“沒事。”
說罷,周鼎就去打菜窗口前排隊。
一邊排隊, 一邊不時地回頭看他們倆。
因爲要給夏鬱講活動細節,所以巫樂乾脆拿着手機坐到了夏鬱旁邊, 兩人腦袋湊在一塊, 巫樂的手也大剌剌地搭到了夏鬱的肩膀上。
周鼎蹙起眉。
但他又沒法說, 只能捏着鼻子繼續排隊。
好在他這個窗口的打菜員手快,排了十分鐘就輪到了他。
周鼎打好飯菜後立刻回到了座位上, “咣”一聲,堆得紮紮實實的鐵托盤在桌上碰出重重的聲響。
那兩顆靠在一起的腦袋終於分開,一塊擡頭看他。
“你的面。”周鼎板着臉把麪碗放到夏鬱桌前。
夏鬱接過,輕點了下頭:“謝謝。”
巫樂不覺有他,一邊把菜碟子端出來一邊說:“夏鬱, 你就吃這點?”
夏鬱嗯了聲:“我不太餓。”
巫樂把裝着菠蘿咕咾肉的盤子往夏鬱面前推了推:“還是得多吃點, 你太瘦了。”
周鼎坐下吃飯, 沒有吭聲。
桌子底下的腿卻按捺不住地抖了起來。
“夏鬱, 你晚點給我份你的課表唄, 我找你空的時候約你排位。”
“行。”
“你中午午睡嗎?”
“不午睡,不過我中午一般會在畫室畫畫。”
“好吧, 那到時候再看。”
“嗯。”
桌下的腿抖得更快。
周鼎面無表情地吃着飯,只一雙眸子烏沉沉的,看起來不大高興。
忽然,有什麼碰了下他的腳尖。
周鼎抖腿的動作停住,悄悄往桌下看了眼,接着又擡眸看向夏鬱,只見夏鬱垂着眼,睫毛纖長,表情淡淡,吃麪的動作斯文清秀,彷彿桌下靠過來的腿不是他的一樣。
心裡的煩躁和不滿霎時被安撫,周鼎收回目光,用飯菜遮擋嘴角微微的上揚。
吃過飯後,他們各自分開。
周鼎跟巫樂回了宿舍,一回宿舍,巫樂就問:“周隊,你是不是不喜歡夏鬱啊?”
正想給夏鬱發消息的周鼎愣了下,從手機裡擡起頭:“啊?”
“你是不是跟夏鬱不太對盤?”巫樂又問了一遍。
周鼎道:“沒啊,爲什麼這麼問?”
巫樂翹着二郎腿:“剛吃飯的時候你啥表情你知道嗎?”
“什麼表情?”
“怎麼說呢……”
巫樂仰起頭思索起來,“想起來了!就跟放寒假前你跟沈佑堂槓上那次的表情一樣!也不說表情,就氣勢你知道吧?就你由內而外散發出的那種低氣壓的氣場,真的跟那次一模一樣!”
倒是挺敏銳的,但還不夠敏銳。
周鼎說:“沒有,我對他沒意見。”
“真的?”
“我有必要說謊?”
“那就好,我還蠻喜歡他的。”說着,巫樂彎腰打開行李箱,把裡面的東西一件件取出來。
他低着頭,所以沒能注意到那突然凝在他身上的灼灼目光。
他還在繼續說,“而且夏鬱好香啊,手指也又白又細的,跟我們的手一點都不一樣,吃東西也斯斯文文,我坐在他旁邊都沒好意思大口吃肉……”
周鼎沒有說話,只無聲地打量着巫樂。
巫樂的長相偏可愛,臉上有點嬰兒肥,濃眉大眼,看起來十七八歲似的,非常顯小。他身高187,身材比例也很不錯,胸肌腹肌等該有的都有,用賀新陽的話說巫樂屬於穿衣弟弟,脫衣老公的那款,最關鍵的是——巫樂沒有談過戀愛。
雖然他追宋婷的事情人人皆知——因爲他老掛嘴邊,但畢竟沒有追到。
而且就他那三天曬網兩天打魚的追求法,能追到才稀奇,他更像是拿宋婷當理想型,大家談起女生了他就湊熱鬧地誇兩句。
不光長得像弟弟,心思也跳脫得像個弟弟。
有點幼稚。
不夠穩重。
夏鬱應該不會喜歡這樣的。
“誒!夏鬱把他的課表發給我了!”巫樂驚呼了聲。
周鼎:“……”
“讓我看看他們美院的都上什麼課。”
巫樂說着點開圖片,用手指放大,“怎麼都大三下學期了他們課還這麼多?啊,課不多,是時間長,他們好多課直接佔半天的。”
周鼎打開手機:“學藝術的都不容易。”
說完低頭給夏鬱發消息。
【周鼎:你都沒把課表發給我。】
【夏鬱:[圖片]】
【夏鬱:好了嗎?】
【周鼎:好了!】
【周鼎:你現在在開會了?】
【夏鬱:嗯。】
【周鼎:開完會做什麼?】
【夏鬱:領書。】
周鼎擡起頭問巫樂:“我們書什麼時候領?”
巫樂有些詫異地看着周鼎:“不是吧,你班級羣都不看的嗎?這不像你啊。羣裡有領書時間表,你可以看看,我們是明天下午三點領。”
周鼎輕哦了聲:“沒注意。”
說着,他打開企鵝,從班級羣相冊裡翻到了那張表格。
手指一劃,他就找到了自己想看的消息。
——美院領書時間:18日下午三點起。
地點:知行樓。
-
吃過飯,夏鬱先去社團開會,順便把美術社社長的位置做了交接。
社團對於現在的他來說有些雞肋,他下學期還是更想把空餘的時間花在賺錢上。
因爲父親給他的那張附屬卡被停了。
在前兩天,扣掉書本費的當天下午,就被停了。
這十幾天裡,夏鬱思維發散的時候也有想過父親會不會做停卡這種事。
但父親十來天沒聲音,他也就沒多想,結果沒想到父親一直沒動靜是因爲在等學校扣書本費,書本費一扣,就立刻停了他的卡。
即使夏鬱平時根本不用卡里的錢,在發現卡被停的那一刻心裡還是瞬間憋了氣,上了火。
然後就萌生出了非常強烈的買房念頭。
想在朋友圈裡曬房本,設置僅父母可見。
想告訴他們,那個家不歡迎他他也照樣有自己的房子住!
然而他錢不夠。
他手頭基金理財存款全部加起來也就六七十萬。
對於一個普通大三學生來說已經非常富裕,但要買房,這點錢根本不夠看——龍城好點的地段起碼要三萬左右一平,六七十萬只夠買個小房間。
而且他還不想買普通的住宅,他想買別墅。
想買比他們家那棟別墅更大、更華麗的別墅。
普通住宅尚且要三五百萬,別墅就更別提了。
夏鬱在一個找房APP上看了一圈,龍城在售的、符合他要求的別墅最便宜也兩千萬起。
兩千萬,簡直是天文數字,首付的錢他都出不起。
但他就是要買。
一年賺不到就兩年,兩年賺不到就三年,反正三年內他一定要買!
夏鬱倒也不是做夢。
他從高三畢業的暑假開始就一直有在網上接稿。
私人的稿子便宜點,看心情收費,一般就千百塊錢。商稿就貴得多,因爲是公司方購買,所以一般都是五位數起。
他很少接稿,更多的時候還是想畫什麼畫什麼,免費貼在微博、推特等地方。
錢確實賺得不多,但他積累下來的粉絲基礎很可觀,微博上有百來萬粉絲,推特上也有幾十萬關注,每次貼圖都有上萬評論,好幾萬轉發,有些爆一點的圖甚至還上過熱搜。
這個年代,流量就是錢。
他之前無所謂賺不賺錢,所以接稿和收費都很隨意,但現在……
夏鬱翻了翻自己的微博私信,裡面一堆捏着錢求他接稿的。
有私人約稿,也有企業邀約,甚至還有想買他那些已經發出來的畫、想給他出版做畫集的,並且報價都不低。
而且他畫畫還有個特點,就是快且精。
有些畫看着精緻複雜,特別費功夫的樣子,但其實他從勾線到上色一天就能全部搞定。
所以,多接點稿,再出點版權,三年兩千萬,也不是什麼不可能的事情。
這麼想着,夏鬱翻了翻私信留言,回覆了幾個錢給的比較多的。
他前兩天已經接了兩個稿,現在課表出了,社團也交接好了,剩下的時間怎麼規劃他心裡也更加清楚。
發完消息後,夏鬱收回手機,往知行樓走。
然而還沒到知行樓,他就停下了步伐。
因爲他看見其他往知行樓走的同學手裡都拖着行李箱。
夏鬱:“……”
想事情想得太入神,他居然把行李箱這個裝書神器給忘了!
夏鬱抿抿脣,有些糾結。
因爲知行樓離他住的宿舍很遠,一來一回得二十分鐘,而且走路帶起的摩擦讓他的下半身不太舒服,加上腿也沒好全,所以光是想想來回要走的路,他都有些發憷。
但那麼多書,用手搬的話這兩天都別想拿筆了。
夏鬱站在原地,一時有些茫然。
要不……
讓跑腿買個行李箱送過來?
這麼想着,夏鬱點開外賣軟件,準備叫個跑腿。
正在輸入要求的時候,忽然有人在他面前站定。他沒有擡頭,只微擡眼簾,就看到了一雙風格非常眼熟的限量版球鞋。
“同學,需要幫忙嗎?”
來人頓了頓,又道,“你在叫跑腿?你看我怎麼樣?”
夏鬱忍住脣角的上揚,擡起頭,面不改色道:“可以啊,多少錢?”
“不要錢。”
周鼎雙手插兜,壓着聲,微垂着眼,用一臉正直的表情說着的不太正直的話,“等沒人的時候,你給我親一下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