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牆之外, 人聲鼎沸。
喧囂與熙攘充斥着冷清了半個多月的校園,路上、走廊上,處處是人, 打招呼的聲音此起彼伏。
一牆之內, 水聲潺潺。
是與牆外截然不同的安靜, 只偶爾響起幾聲抑制不住的曖昧輕呼。
夏鬱仰起潔白纖長的脖子, 鴉羽似的長睫沾染水霧, 輕輕顫動。
冷白的皮膚一點點染上粉色,他微張着脣,只覺得理智煙消雲散, 腦子裡也一片空白,渾身上下除了舒服和歡愉外, 什麼都感覺不到。
惱人的空虛終於被填滿, 磨人的麻癢也終於有人來撓。
雪白的牙齒咬住脣, 他努力按捺着喉間的喟嘆和低哼。
浴室裡霧氣環繞,朦朧似幻。
水聲嘩嘩, 掩蓋了其他曖昧聲響。
夏鬱抱緊周鼎,又把下巴搭在他肩窩處,讓呼吸和鼻腔裡的哼聲對準他的耳朵,把自己或是外放的,或是壓抑着的谷欠念都哼給他聽。
他一邊輕哼, 一邊又露出得意的笑。
修長漂亮的手指捏住眼前那滴血似的耳垂, 觸感軟軟的, 又有點發燙。
他笑了聲, 湊上去咬了一口。
“嘶!”
周鼎往後仰了仰, 把耳垂從那個妖精似的人嘴裡救了出來。
“又咬我。”他垂眸睨着夏鬱,眼眸深邃, 低沉的聲音充滿磁性。
夏鬱看着他,仰起下巴,命令似的道:“吻我。”
他嗓音軟糯沙啞,眸子像浸了水似的,眼尾泛紅,看起來又嬌又谷欠。
周鼎心下一動,伸出大拇指摩挲着他的脣:“再吻要腫了。”
夏鬱的目光在周鼎脣上流連,催促說:“快點。”
周鼎眸色一暗,沒再耽擱,把一隻手移到了夏鬱頭上。
有力的大掌緊貼頭皮,略微粗糙的手指穿過柔軟溼潤的黑髮,接着,五指用力,他把人按向自己。
下一瞬,四片薄脣緊緊相貼,炙熱的呼吸徹底融在一起。
一開始他們還直視着彼此的眼睛,像是暗中較着勁,但慢慢的,隨着吻越來越深,他們又一齊閉上眼睛,沉浸在這種極度親密的熱吻裡。
……
時間一點點過去,窗外漸漸歸於沉寂。
走廊上吃泡麪的小哥回到了宿舍,出去吃夜宵採買生活用品的學生們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間,一扇扇門被關上,走廊上的腳步聲也越來越少。
熱鬧了一天的龍城大學終於再度安靜了下來。
水閥被擰上,毛巾拭去身上多餘的水分。
他們從浴室轉移到臥室,燈一關,一起隱進黑暗,繼續着他們未結束的狂歡。
屋內溫度升高,窗戶也氤氳起白色的霧氣。
啪嗒一聲,夏鬱往後靠在了牆上。
沒過多久,體溫就讓冰涼的牆面也變得溫熱起來。
他似乎脫了力,嘴脣無意識地張着,眼神怔怔地看着天花板,神情恍惚又沉溺,茫然又迷亂,沒有任何焦點。
倏地,他整個人彈動了一下。
驚恐的神色取代了迷茫,夏鬱思緒回籠,擡手抓住了周鼎的胳膊。
“什麼東西?!”他皺着眉,緊張地問。
“忍一忍,這是能養護身體讓身體快點恢復的東西。”
周鼎安撫地順了順夏鬱的背,“放心,我查過很多資料的,不會亂買。”
養護身體?
這個詞陌生又熟悉,遲鈍的大腦竟然一時想不起來。
夏鬱緊咬嘴脣,沒有吭聲。
黑暗令他看不清情況,他蹙着眉,緊攥着周鼎的手臂,即使周鼎讓他放心,他也沒有辦法克服那種從未有人涉及過的領地忽然被野蠻入侵的陌生和恐懼。
他忍着疼,又忍着那種會化開會擴散的涼……
忽的,夏鬱一愣,他想起來了!
這不就是他在小給給那個賬號上給周鼎推薦的藥丸麼!
原來用起來是這種感覺。
夏鬱擰着眉,心道,草率了!
看別人用的時候他還覺得挺不錯,挺帶感,卻忘了周鼎……
嘖。
簡直是自己給自己找罪受!
夏鬱紅着眼,忍着疼,最後終是沒忍住地在周鼎肩上留下了一枚深深的牙印!
-
第二天,夏鬱睡到十點才醒。
光線透過窗簾朦朧地照進屋內,他打了個哈欠,側頭看向身旁,已經空空如也。
他從枕頭旁摸出手機,然後給周鼎發消息——
【夏鬱:幾點走的?】
【周鼎:四點半。】
夏鬱失笑,回道:【做賊呢?】
【周鼎:是啊,採花賊。】
夏鬱嘴角的笑容更大。
他深呼吸了一下,閉着眼動了動脖子。身體慢慢甦醒過來,他感受到了身上的酸乏,也感受到了腰肢的疼痛,可他享受其中,不斷地動着四肢,一次又一次地感受着那種酸澀感,手指也一下又一下地撫着皮膚上留下的痕跡,像是在捕捉和回味上面殘留的餘韻。
夏鬱閉上眼,滿足地長呼了下氣。
“嗡嗡。”手機又震了震。
【周鼎:今天什麼安排?】
【夏鬱:休息。】
【周鼎:想看我打球嗎?】
【夏鬱:你覺得我坐得住?】
【周鼎:那藥沒用嗎?】
夏鬱愣了愣。
他閉上眼,感受了一下,唔……好像真沒以前那麼不舒服。
【夏鬱:還不錯,有點用。】
【周鼎:那就好,你起牀了嗎?】
【夏鬱:還躺着。】
【周鼎:沒吃早飯吧?我給你點外賣。】
【夏鬱:不用,我下午要去社團開會,我直接在食堂吃了過去就行。】
【周鼎:你出發的時候說一聲,我去食堂偶遇你。】
夏鬱:“……”
這是不是有點過於黏人了?
【夏鬱:不用,在學校裡我們還是少碰頭比較好。】
【周鼎:我不跟你坐一桌,我坐遠一點看你。】
【夏鬱:……】
【周鼎:行嗎?】
【周鼎:男朋友。】
夏鬱看着這三個字,緩緩眨了下眼睛。
不知道爲什麼,雖然什麼表情包顏文字都沒有,但他看周鼎發來的聊天消息就是有一種對方在撒嬌的感覺。
猛男撒嬌最爲致命,於是——
【夏鬱:行。】
【夏鬱:我再眯一會。】
【周鼎:好,你睡吧,我等你消息。】
【夏鬱:嗯。】
發完消息,夏鬱把手機放到旁邊。
他閉上眼蹭了蹭枕頭,繼續享受着這種胸腔裡的缺口被填滿的感覺。
像是又活了過來。
重新擁有了生機。
這十幾天,是他過得最蕭條的一個年,也是他過得最難捱的一段時間。
每天除了睡覺,就是畫畫和去健身房。偏偏外面到處喜氣洋洋,走哪兒都能看到結伴的一家人,看到一張張洋溢着幸福的臉,還有滿目的喜慶紅色,滿世界的歡聲笑語,好像所有的一切都在提醒他他很孤獨,他無人陪伴,無家可回。
於是,他乾脆囤了一堆東西在宿舍。
除夕到初五之間,他連宿舍門都沒有出過。
然而不出宿舍,他依舊能從網頁上、微信羣、朋友圈等等的地方感受到其他人過年團圓的快樂。
最後,他乾脆關了手機,每天除了睡覺,就是畫畫。
這樣的日子一直持續到昨天。
直到周鼎到來的那一刻結束。
終於結束了。
終於結束了……
夏鬱抱着被子,喟嘆着把臉埋進其中。
-
另一頭,周鼎正在整理衣櫃。
過了年,天就慢慢熱了起來,羽絨服已經沒了用武之地,平時只要穿大衣或者薄棉襖就行。
正收拾着,宿舍外面傳來響動。
他回頭看了眼,正巧跟巫樂對上視線。
“周隊,新年好啊!”
周鼎露出笑,過去跟巫樂碰了下拳:“新年好。”
巫樂元氣滿滿地拎着大包小包進了門:“也不知道我媽給我帶了什麼,重得要命,拎得我手都要斷了。”
一把東西放下,他就斯哈斯哈地甩起了手,兩隻手上全是勒出來的印子,“周隊,待會我們一塊出去吃學校對面那個三杯雞唄,我在家都快想死那家的三杯雞了。”
周鼎整理衣服的手頓住:“我今天想去食堂吃。”
“食堂?”
巫樂有些詫異,“食堂有什麼好吃的?”
周鼎面不改色道:“中午我們就隨便吃點,早點回來把東西整理好,晚上等老賀他們來了再一塊去外面吃,怎麼樣?”
巫樂好忽悠,立刻點了頭:“行啊,他們估計下午過來。”
說完,又看着周鼎嘿嘿一笑,“周隊,你那個網戀對象,誒嘿嘿,處得怎麼樣了?”
周鼎摸了下鼻子:“你猜。”
“那還用說,我們周隊這麼好的條件什麼女孩子拿不下!成了,是不?”
周鼎揚起嘴角:“就你小子會說話。”
這時,口袋裡的手機震了下。
周鼎神情故作隨意地拿出來看了眼,然後又把手機收回口袋,對巫樂道:“時間也差不多了,我們先去吃飯吧,今天人特別多,早點去省得排長隊。”
巫樂點頭:“行啊。”
兩人一塊下樓,來到食堂。
剛走到食堂前面那條路上,周鼎就遠遠看到了夏鬱的身影,夏鬱已經到了食堂門口,正要往裡走。
周鼎按捺着沒作聲,卻不想,旁邊的巫樂卻忽然揚聲喊道:“夏鬱!”
周鼎一愣。
走到食堂門口的夏鬱也停下了步子,轉頭看着他們。
巫樂搭着周鼎的肩膀快步走了過去:“夏鬱,新年好啊!我們一塊吃唄,正好我有事想跟你說。”
夏鬱看看周鼎,又看看巫樂:“什麼事?”
巫樂道:“鬥地主新賽季啊!我想衝排位,你沒跟別人綁定吧?”
夏鬱眨了眨眼:“……沒。”
巫樂咧嘴笑起來:“太好了!走走走,我們邊吃邊說,我看過了,這次個賽季的獎品超讚的,我覺得我們可以衝一把!”
夏鬱狐疑地瞥了眼周鼎,又迅速收回視線:“好,那就一起吧。”
周鼎垂着眸,強壓住嘴角的上揚。
他伸長手,回搭在巫樂的肩膀上。
——好兄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