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9成親宴脣槍舌劍
今年的選秀是九月初,宮裡把待選秀女的年齡提到了十五歲到十八歲,因此劉經歷家的女兒因未滿十五歲不必去參選了,當然,跟喬連章的親事也就無人再提起。
吳知雱成親是八月二十八,雖然是庶子娶庶女,但因吳孟兩家如今都是煊赫之時,所以客人還是不少。吳知雱牽着紅綢那端的新娘進門,向吳若釗和李氏下拜行禮,擡起頭時目光不由得向旁邊看去,卻沒見到想見的人,不由得一陣黯然。
孫姨娘又被送到莊子上去了。她在背後抱怨李氏,李氏懶得與她計較,卻早有想討好李氏的下人說給了吳若釗聽,於是還沒等她看着兒子迎新婦進門,就被再次打發到莊子上去了。吳若釗也對吳知雱說過,將來等他中了舉人能謀個一官半職,家裡就分家,他就可以接了生母去自己單門獨戶的過。
綺年做爲從這家裡出嫁的表姑奶奶,今日也算半個主人。韓嫣不在,她就幫着張沁一起招待客人。張沁眼下略有一層青色,雖然用了些脂粉,仍舊有幾分憔悴,綺年不禁笑道:“二表嫂不在家中,大表嫂累着了吧?”
張沁笑了笑,低聲道:“也沒有什麼的。”吳知雱的親事主要是李氏操持的,她不算怎麼累,累的是心。韓嫣比她嫁進來得晚都有了身孕,她卻還半點沒有動靜,鄭氏只有這麼一個親兒子,少不得要心急,加上前幾日韓嫣那裡又來了一封信,說身孕已經有七個月,一切都好云云,鄭氏越發的想起自己兒子還沒子嗣,她又是個脾氣大的,難免嘴上就帶出來了。
雖則只是抱怨了幾句話,張沁心裡卻很不是滋味。她自己也急着想有孕的,可是這種事得看老天爺的意思,每月都看着月信按時,難道她心中不急麼?只是張沁性子柔和慣了,聽了鄭氏的話也只有垂頭而已,可回到自己房中卻是輾轉難眠。幸而鄭氏只是嘴上說說,並沒有別的舉動,原先放在房裡的通房紅綢一直喝着避子湯,夫君對她也一如既往,張沁心裡才略鬆些,不然真是睡不着覺了。
綺年當然看得出張沁是另有心事,不過張沁既不說,她自然也不會多問,畢竟她只是跟冷玉如交好,跟張沁麼——還是不要交淺言深了。因此只是說了幾句安慰的話,就轉身去招呼別人了。
新人拜過天地送入洞房,外頭喜宴也就擺開了。綺年忙活了半天,終於可以入席,一坐下就對身邊的人笑道:“表姐幾時回的京城?我竟不知道,也沒給表姐接風。”
她身邊坐的就是嚴同芳。前年嚴長風回了廣東當差歷練,倒是在那邊給妹妹說了一門親事,去年嫁了過去。吳若蓉帶着嚴幼芳去送嫁,又捨不得兒子,乾脆就在廣東住了一年,到今年纔回了京城。此時嚴同芳也已經是婦人打扮,她從前就溫和柔婉,出嫁後略豐滿了些,更見珠圓玉潤了。此時聽了綺年的話就含笑道:“也是剛剛纔回京城,原該早些去看望表妹的,因收拾院子耽擱了,表妹莫怪。”
綺年笑道:“表姐總是這麼客氣。只是不知道表姐夫可來京城了沒有?怎麼放心讓表姐自己出門呢?”說着,捉狹地眨眨眼。她對嚴同芳印象不錯,嚴同芳跟阮盼基本上是一類人,雖然沒有阮盼能幹,卻也是個溫和識大體的,跟她說話可以輕鬆一點。
嚴同芳臉上頓時浮起一片淺淺的紅暈,輕輕嗔了一聲,還是答道:“過幾日兩廣總兵的家眷要入京,他護送着就來了,還有大哥也會一起回來。”
廣東總兵柳進,聽着名字文質彬彬的,其實是精通水戰悍不畏死的一員大將。當初也是從小兵做起,一層層升上來,如今年紀五十出頭,就已經掌握兩省兵馬了,實在是少見的成功人物。
不過手裡握的兵馬太多,皇帝就難免要提防着點了,因此柳進做了一兩年的兩廣總兵,現在終於也要把家眷送進京裡來放在皇帝眼皮子底下了。
“柳總兵的小女兒今年十七,也要參選的。”柳家勢力強了,皇帝少不得也要搞個聯姻,把柳家女兒弄一個放到宮裡,表示一下榮寵。自然了,到底這榮寵柳家是不是真想要,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柳進這個小女兒柳雪是老來女,跟他的大孫女柳逢碧年紀都差不多了,既然是老來女,估摸着也是十分寵愛的,因此這個秀女被指給了哪位皇子,柳家多半也就跟哪位皇子綁在一塊兒了,這支持可是前所未有地強大。此刻皇宮之中,恐怕是把這位柳姑娘當成一塊大肥肉在看了。
嚴幼芳坐在一邊,輕輕哼了一聲。她也十六了,此次回京也是爲了參選。在廣東時她與柳雪也是相識的,自覺論容貌論才學自己都勝過柳雪,柳雪不過是有個好父親而已。不過如今年紀長了,自不會像小時一般口沒遮攔,因此只是輕輕哼一聲,把心裡的話都埋在了舌頭底下。
說起選秀,那真是現在最熱門的話題。今年的適齡女子不少,當然最好是能選到太子的東宮裡去,不過太子至今沒有兒子,二皇子的正妃丁氏卻在數日前剛產下一個男孩,這裡頭就有點微妙了。而三皇子那邊,早已選好的正妃陳氏早先一直病着,如今也大好了,皇上準備等選秀之後就給三皇子大婚——陳氏可是皇后孃家承文伯府的姑娘,雖然是個庶出,卻是承文伯唯一的女兒,已經開祠堂認在嫡母名下,又極得皇后喜愛,自不比普通庶女了。總而言之,雖然太子已入主東宮,但事情未必就那麼十拿九穩,不說別的,皇上當年就不是太子,而當初的太子呢——如今永順伯據說已經死在山中了!
席間一片議論之聲,趙燕妤很是無聊地撇了撇嘴。她本不想來吃這喜酒的,但阮夫人是吳家的姑奶奶,外甥娶親自然要到,且喬連波也要跟着去。趙燕妤自不願意外人說阮夫人帶二少奶奶出去卻不帶她這長媳,因此少不得也要出來。在她看來,什麼入宮,都是因爲家裡地位不夠纔要往上爬,似她這樣,父親是郡王母親是公主之女,自己又有縣主封號的,根本用不着關心這些。
“聽說柳家那位逢碧姑娘今年十四,論才貌比她姑姑還要好些,只是年紀不到,否則必定也要選的。”
嚴同芳含笑道:“柳小姐性子活潑,又是這一輩頭一個孩子,是極得柳總兵疼愛的。”嚴幼芳在一邊翻了翻眼,沒說話。柳雪才貌平平,柳逢碧便是比這姑姑強,能強到哪裡去?
嚴同芳這麼一說話,周圍有些夫人們卻都打起了主意。柳逢碧是柳總兵長子的女兒,柳總兵這位長子不是什麼特別出色的,如今在柳總兵麾下做文書,但有這樣的爹爹,如今海匪將平,論功行賞他也能得個官職的。且柳總兵的二子三子都不錯,柳家這門第是能立得起來了。若是能娶了這位逢碧姑娘,實在是不錯。
趙燕妤拿着把紈扇不緊不慢地扇了扇,似笑非笑地看了喬連波一眼:“弟妹不是還有一個弟弟未曾成親?何不去向這位柳小姐求親呢,也省得弟妹天天的打聽適齡的姑娘們。”
喬連波低頭不語。顏氏跟她提過,她自己也憂心喬連章的親事,如今跟着阮夫人出外走動也多留心這些。但柳逢碧是什麼身份?喬連章不過是個秀才罷了,還沒有父母,哪裡是能攀得上柳逢碧的。她很明白趙燕妤又是在拿話刺她,不敢反駁,只有閉口不語。
阮夫人在旁邊聽得眉頭一皺。好歹喬連波也是她的外甥女兒,雖然脾氣軟得如同爛泥一般,對蘇姨娘都只會眼淚汪汪,她也很不滿意,但如今是在外頭,趙燕妤隨便就刺她,還有沒有把阮家的臉面放在眼裡,有沒有把她這個婆婆放在眼裡?當即寒了聲道:“這是在外頭,說話仔細些!老大媳婦,你也有個哥哥還未成親,你雖是妹妹卻是成了家的,也該替兄長物色物色纔是。”
被阮夫人這樣訓斥,趙燕妤心裡自然是不快,但阮夫人是她的婆婆,再怎麼不快,她也不能像對喬連波一樣對待阮夫人,只能低頭蚊子一樣地答應了一聲,用眼角餘光剜了喬連波一眼。不過阮夫人這句話倒是提醒了她,兄長趙燕平一直沒有成親,被父親拘在郡王府裡苦讀,非要讓他中了進士之後才能提親事。可是春闈就在明年了,趙燕平卻並無把握,若是考不中又要等三年,那時候他都二十幾歲了,秦王妃可怎麼等得及呢!但昀郡王不提,秦王妃又一定要守孝27個月,連出來走動都不能,這親事又要怎麼談?自然只好由她這個出嫁的妹妹來張羅了。
一念至此,趙燕妤也不由得豎起了耳朵去聽衆人說話。衆人正在有意無意地引着嚴家姐妹說柳家事,趙燕妤聽了幾句,就聽旁邊有人低聲說道:“只可惜這位柳小姐的父親官職不夠高,不如她的伯父們。”
阮夫人笑道:“話也不能這麼說。文官也有文官的好處,武將那是刀頭上討功名,打起仗來險得很,文官就好得多了。再說,一筆寫不出兩個柳字,還不都是總兵家的女兒?”
嚴同芳含笑道:“夫人說得是。聽說柳總兵極疼愛柳小姐的,跟疼愛她的姑姑一樣。”
綺年在旁邊聽着,不由得微微笑了笑。嚴同芳今日說了不少柳家的事,但都是廣東那邊盡人皆知的,且只說好話不說壞話,可見是個謹慎的。相比之下,嚴幼芳雖然比前些年好了很多,但明顯不如姐姐。這樣子去參選,若是沒挑中還好,若是挑中了,將來在宮裡纔有得麻煩呢,也不知道三姨母究竟哪根筋搭錯了,非要送她去參選。倒是旁邊一直沉默不語的嚴惜芳,雖然看着還是有點放不開手腳,卻比從前好得多了,至少應對周圍的夫人們口齒也還清楚得體。畢竟各家都有庶子,沒有幾個嫡母真心願意給庶子娶個好媳婦,但想娶個性情溫和好拿捏的倒是大有人在。嚴惜芳今年才十二,若是一直能這麼規規矩矩的,將來嫁個安分人家度日,未必就比嚴幼芳在宮裡過得差呢。
趙燕妤把衆人的話都聽在了耳朵裡,並不作聲,只對身後的姚黃使了個眼色。姚黃見她這樣,心裡不由得有些欣慰,好歹好歹,出嫁一年,縣主終於有點長進了。若是縣主能再長進些,她也能放心去求王妃替她配個人嫁出去了。說起來,她今年也快二十歲了,不好再拖。但配人也是要仔細的——姚黃不由得瞥了一眼喬連波身後,只得一個翡翠站着,從前那個珊瑚,現在已經是蘇姨娘侄子的填房了,上回偶然見了一面,看起來憔悴不少,那就是被隨意配人的下場。她不指望縣主能有好眼光替她挑個人,只盼着縣主長進些,能讓王妃那裡念着她的好,替她用心指個人。
衆人這裡說着話,就聽前頭喧譁聲忽然大起來,有小丫鬟笑嘻嘻打聽了消息過來,說新郎去前頭敬酒了,被孟家幾位舅爺拉着灌酒呢。新娘子的龍鳳胎哥哥尤其生猛,拉着妹夫連喝了幾杯,又千叮嚀萬囑咐讓他對妹妹好,熱鬧得很呢。
小丫鬟說着,衆人已經都笑了起來,有夫人便笑道:“孟小姐真是有福氣的人,有這許多兄弟撐腰,只可憐了吳家少爺,若萬一惹了妻子不喜,一定會被舅兄們圍毆的。”
這話引發了更多的笑聲,有幾個年輕少奶奶不由感嘆自己沒有這許多兄弟,一時間廳內十分熱鬧。綺年正聽着衆人說笑,就聽有個熟悉的聲音高過衆人地笑道:“是啊,女兒家還是有兄弟撐腰才更立得住,世子妃說是不是?”
不用轉頭綺年都知道,說這話的是鄭瑾。真是活見鬼了,這位蘇少奶奶簡直是專門跟她做對的,不論何時何地,只要遇上了,不刺她幾句就難受。
綺年還沒想完呢,鄭瑾已經拿帕子掩了嘴笑道:“哎喲,我倒忘記了,世子妃沒有親兄弟,只有個嗣兄,想必是體會不到的。”
綺年慢吞吞轉頭看了她一眼:“我確實不太明白,何以要有兄弟撐腰才能立得住,難道蘇少奶奶自己是立不住的,一定要靠着兄弟麼?”
鄭瑾臉上得意的笑容霎時僵住了,綺年還不放過她,繼續問道:“且蘇少奶奶說的這個立得住,是要在哪裡立得住呢?若是在孃家,女兒在父母面前何須靠兄弟才能立得住?若是在婆家,蘇少奶奶要靠兄弟什麼?莫非是要靠舅兄去打自家相公麼?”
許茂雲第一個笑了出來。當初鄭瑾帶着身孕跑回孃家,蘇銳上門接人,卻被鄭琨打了出來,因此後頭蘇太太纔不得不親自登門的。後頭蘇銳臉上帶着青傷去衙門,只說是不小心撞傷,但許茂雲是蘇銳的表妹,卻是知道內情的。只是她剛露出一點笑容就猛然想起來鄭瑾總歸是她的表嫂,趕緊收住了笑容。但綺年這話已經足夠了,蘇銳臉上帶傷的事不少人都知道,當時或許相信是撞傷,但此時聽了綺年的話,卻不由得要聯想起來,只是礙着恆山伯府的面子不好笑出來就是了。
今日張淳這個新世子夫人也來了,成親數月,鄭琨待她還不錯,夫妻二人不說蜜裡調油也算相敬如賓,且錦衣玉食供養周到,讓她頗爲得意。此時聽綺年與自己小姑鬥嘴,立刻接口道:“世子妃可真會說笑話,難道世子妃的兄弟是用來打世子的麼?”又冷冷瞥一眼許茂雲,“韓少奶奶聽說是連嗣兄弟都沒有的,這些事還是別說話的好。”她不敢太過對綺年尖銳,卻並不把許茂雲放在眼裡。
冷玉如輕咳了一聲,淡淡道:“淳兒慎言,郡王世子豈是你拿來打趣的。”張淳雖然出了嫁,但還是姓張,若是出點什麼不妥當的地方,那還是丟張家的臉,讓人覺得張家教女無方。
可惜這會子張淳哪裡還把冷玉如放在眼裡,立刻反駁道:“今非昔比,大嫂還是少教訓我爲妙。”
綺年瞥她一眼:“好一個今非昔比,不知道鄭少夫人與從前相比有何不同?”
張淳半點沒聽出綺年的意思來,反而把下巴一揚冷笑道:“世子妃原來也知道我已出嫁,如今是少夫人了?”這意思很明白,從前她是白身,如今卻是伯府的世子夫人,身上也是有誥命的,且比冷玉如的五品誥命還要高。
許茂雲馬上冷笑道:“原來出了嫁就可以不尊長嫂了?是不是連孃家也不要了呢?若是如此,那孃家有沒有兄弟其實也無甚兩樣了。”
因許家與吳家的交情,雖是庶子成親,許夫人本人也到了,直到這會兒一衆年輕少婦們鬥完了嘴,她才輕輕咳嗽一聲,淡淡道:“雲兒,不要說了。”
許茂雲連忙站起身來道了聲“是”,又湊過去抱了許夫人的手臂笑道:“我雖出了嫁,可是娘說什麼我都會聽的。”
張淳臉上的表情真是陣青陣紅。其實她何嘗是連孃家都不要了呢,只是自覺身份水漲船高,不想聽冷玉如這個堂嫂的教訓罷了。結果這會兒許茂雲往許夫人身邊這麼一蹭,竟好像在說她連親孃都不要了似的。冷玉如看着暗暗嘆氣,索性扭過頭去與旁邊人說話了。還是阮盼含笑出來打圓場道:“表弟妹這會兒想必是一個人在新房裡坐着,我們去陪她說說話如何?”把綺年和嚴家姐妹拉走了。
趙燕妤一直冷眼旁觀,她討厭綺年,但對鄭瑾也沒好感,根本不屑於捲到這些口舌之中去,直到衆人綺年等人走了,才斜瞥了喬連波一眼,笑吟吟道:“世子妃好一張利嘴,弟妹跟她是表姐妹,怎麼都沒學到一點半點?”
喬連波再次漲紅了臉。趙燕妤這樣一而再再而三地無事生非,就是泥人也會有脾氣的。想到剛纔阮夫人還替她說了話,喬連波多了幾分勇氣,張口就想反駁。恰好傳菜的丫鬟端上一道魚鮓來,那特殊的腥香氣撲鼻而來,喬連波剛一張口,忽然覺得一陣噁心,嘩地一聲就吐了出來。
“啊!你!”趙燕妤急忙站起身躲避,可是哪裡來得及,喬連波吐出的穢物有不少濺在她的裙子上,頓時氣味燻人。趙燕妤氣得手都發抖,舉手就想摑她一耳光,終是顧忌着大庭廣衆之下,硬生生在半空中把手收回去了。
阮夫人也被嚇了一跳,不由得皺起眉:“你這是怎麼了?”
喬連波吐了一口,仍舊覺得腥氣燻人,虛弱地道:“不知是怎麼了,只覺得這魚鮓味道好生難聞,一時沒忍住就吐出來了。”這是別人家的喜宴,她卻當場嘔吐,真是丟臉之極,一邊說着,一邊臉已經漲得通紅,簡直無地自容。
鄭氏聞聲過來,聽了喬連波這話卻不由得微一挑眉:“聞了魚腥味兒噁心?外甥女你的月信這個月可是準時來的?”
喬連波一怔,翡翠卻頓時歡喜起來:“是了是了,少奶奶這個月的月信已是遲了七八天了!”
阮夫人怔了怔:“莫非是——”鄭氏已經笑起來:“沒準是有了身孕,快到後頭坐着,請大夫來診診脈。”
喬連波紅着臉扶了翡翠跟着鄭氏往後頭走,阮夫人心裡卻有些不是滋味。阮麟又不是她的親生兒子,兒媳有沒有身孕,其實她根本不在乎。但在衆目睽睽之下,又不得不裝出高興的模樣跟着去。
此時顏氏也早被驚動了,立刻讓丫鬟把喬連波接到松鶴堂去。片刻之後大夫請到,左右手診了診脈便起身笑道:“恭喜了,這位少奶奶已有一個多月的身孕。”
顏氏頓時臉上笑開了花,拉着喬連波的手,轉頭就向翡翠不停地囑咐着有孕時的禁忌,還不時地對阮夫人交待幾句。李氏等人也都進來道了聲恭喜,一時間松鶴堂熱鬧非凡。
趙燕妤坐在一邊,看着喬連波滿面紅暈被人衆星捧月一樣圍在中間,只覺得礙眼之極。姚黃忍不住低聲道:“縣主,二少奶奶都有了,縣主也該着意些纔是,多跟世子親近纔好。”
趙燕妤冷笑道:“不就是有了身孕麼,有什麼稀罕!”嘴上強硬,心裡卻也有些着急起來,畢竟喬連波若生下兒子就是這一輩兒的長孫,畢竟是不同的,不由得心下琢磨起來如何跟丈夫再親熱些。
正熱鬧着,外頭腳步聲響,卻是吳若釗兄弟兩個帶着吳知霄等人匆匆進來。顏氏心裡歡喜,張口便笑道:“老大,老二,你們也聽說了?連波丫頭有喜了。”話音未落便看出吳若釗等人面上卻沒有半點喜色,反而一片陰沉,不由得道,“這是怎了?”
吳若釗沉聲道:“方纔宮裡來傳信,太后突然中風,且情況不好。”倘若太后那裡不妙,這裡還歡天喜地的,可就不大合適了,“夫人還要準備着,三品以上的誥命,可能還要入宮侍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