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是自私的。
她自然也是。
趙氏驚嚇的看着柳氏，“舂娘，你要做什麼？”
柳氏看着趙氏，讓姝姝去門口等她，走到趙氏面前，“二嫂，我不瞞你，那區氏勾結柺子，擄走了阿薪，要把她賣去邊疆做軍、妓，應該說，她是打算抓走我四個女兒，只是那日運氣好之抓走了阿薪一個！”
“……”趙氏驚訝的說不出話來。
她壓根不知道這事。
“還有，上次的土匪進村搶劫，也是區氏和土匪勾結，我猜想，區氏最大的目標應該是舒家，二嫂，你對我好，我都記着，所以今日才走這一趟，你快些搬走吧，我不會就此善罷甘休的！”
舒阿木、舒家，她都不會放過的。
“舂娘，你別，你手裡沒人，鬥不過區氏的，我擔心你……”
“多謝嫂子好意，不過嫂子當初和我說，爲母則剛，我以前懦弱，這一年來又被阿薪護的太好，忘記了我纔是她們的親孃，應該是我來保護她們的！”柳氏說着，笑了。
隻眼淚在眼眶打轉。
忙拿了手帕擦拭眼淚，“二嫂，我走了，以後保重！”
柳氏出了屋子，牽着姝姝朝家裡走。
“娘……”舒宜慧輕輕的喊了一聲。
趙氏忽地回神，追出家門，看着柳氏牽着姝姝走遠，身影蕭索，卻格外堅毅。
忙道，“宜慧，去喊你大哥、二哥過來，我有話說！”
搬家，必須搬家，以最快的速度搬走，搬的遠遠的。
舒宜慧偷偷聽到了柳氏的話，驚愕同時也害怕。
想不到那區氏這麼狠毒，也慶幸舒薪運氣好，被找回來了。
但舒薪哪裡來的本事？亦或者是誰幫了她？
是不是因爲這個，三嬸纔要報復？
趙氏把區氏做下的惡事跟兩個兒子說了，“快去收拾東西，然後去找地方賣宅院，咱們快些搬走纔是！”
“娘，不提醒大伯孃和四嬸嗎？”舒宜修問。
趙氏想了想，“我會去說一聲，但你們記住，不要多言，知道嗎？”
“嗯！”
柳氏牽着姝姝朝家走，時不時擡頭看柳氏。
姝姝其實很沉默，她也是會偷聽的。
這會子她心裡害怕，可不敢多問。
“娘……”
“嗯？”
“我會乖，我會聽話，我長大了保護你，保護姐姐！”
所以她決定要學武功，做一個很有本事的人！
“好啊！”柳氏笑道。
心裡覺得窩心，蹲下身把姝姝抱在懷裡，“姝姝重了！”
“我每天都吃的飽飽，還有衣裳穿的比較多，所以才重了！”
“重點好，娘還抱的動！”
姝姝伸手抱住柳氏的脖子，頭靠在柳氏肩膀上。
舒巋一直等着柳氏，待柳氏過來之後，才喊了一聲，“柳氏！”
柳氏看向舒巋，不解的蹙眉，“有事嗎？”
“我，我……”舒巋結巴。
他大字不識的一個，又見柳氏溫柔如絲，輕輕的纏繞着他，加上柳氏容貌十分好，那雙眼睛柔情似水般，亮的緊，更是不知道要說什麼。
“有事你就說吧，要是沒事，我得走了！”柳氏小聲低語。
若是以前，她定不敢和男子這般說話的。
但是現在，她決定要硬氣些。
和男人說話怎麼了？她行的端，又沒偷偷摸摸，光天化日之下，人來人往。
“我，我……”
“你要是沒事，我走了！”柳氏淡淡出聲。
舒巋急的很，忙道，“你，你願意嫁給我嗎？”
“……”
柳氏錯愕了一下。
也心驚了一下。
看着舒巋，微微搖搖頭。
“爲什麼？”舒巋急忙問。
“首先，我已經有了幾個孩子，爲了幾個孩子，我不會嫁人，二來我也不想嫁人，人生遇見一次舒阿木那般人渣就已經夠了，我絕對不會再走第二次這樣子的路，第一次是眼瞎，若是有第二次，那就是下賤了！”
“那我入贅呢？”舒巋急忙道。
“也不需要，我家如今穩穩當當，也沒什麼需要一個男人才能支撐的事情，再不濟，有虎子呢，虎子已經十七歲，已經可以支撐起一個家，再過兩年成親後，他便是頂天立地的好男兒，我又何必捨近求遠！”
舒巋頓時失望透頂。
有些頹廢的蹲在了地上。
柳氏瞧着，忽然心生一計，“我這裡倒是有件事情，若是你能幫我辦好，我願意給你五兩銀子！”
“多少？”舒巋急忙問。
他忙忙碌碌這麼多年，手裡也沒落下二兩銀子。
“五兩，但前提是，你要幫我把事情辦好！”
“好！”舒巋出聲。
柳氏看了看四周，雖然沒人過來，只是這種事情，還是適合私下說。
“我晚上讓虎子來找你！”
“好！”
柳氏抱着姝姝繼續往家裡走。
姝姝看着柳氏，“娘，你想做什麼？”
“姝姝，娘問你，你大姐爲了我們家，辛苦嗎？”
“辛苦！”
“累不累？”
“累，大姐有時候都睡不着覺的！”
“娘只是想爲你大姐做點事情，你要爲娘保密，不要告訴你大姐，好不好？”
“好，這是我和孃的秘密！”
柳氏笑了笑。
看了看藍天，心卻一片黑暗。
她知道，走出這一步，她再不是曾經那個手不沾血的柳氏。
但她並不後悔！
舒薪、虎子、青青三人到了鎮上，舒薪先把焯好的野菜、蘿蔔和臘肉送去了戴家。
戴珍珠要說親，被戴夫人拘在家裡，不能出來。
只能眼睜睜看着舒薪幾人離開。
虎子一直有些恍惚，好幾次舒薪都喊了他好幾聲纔回過神來。
舒薪自然明白虎子是因爲什麼事情。
“虎子哥，要不你去試試吧！”
“什麼？”虎子不解問。
“去戴家提親啊！”
“我……”虎子呢喃許久，才說道，“我配不上她！”
舒薪默。
青青倒是明白過來，淡淡說了句，“這世間唯癡情不可被辜負，你爲什麼不試一下呢？”
虎子默。
青青、舒薪相視一眼，也不敢去多言什麼。
畢竟這是虎子的選擇。
按照單子開始買東西，虎子坐在馬車上發呆，倒是想起柳氏的吩咐，本想去找沈多旺，卻發現沈多旺扛着一頭野豬走來。
“沈大哥！”
沈多旺看着虎子，“來鎮上買東西！”
眸子一掃就看見了舒薪。
他知道舒薪家要開始犁田，便去山裡弄了頭野豬，本來想直接送去舒薪家，怕被柳氏看出端倪。
畢竟他家情況確實不好，他娘出了名的難相處。
又怕柳氏看不上他，不肯把舒薪嫁給他。
虎子點頭，看着沈多旺扛着的野豬，“沈大哥這野豬打算賣掉嗎？”
“打算賣掉的！”
“那賣給我們吧，家裡要犁田了，正要買豬肉呢！”
“行！”
虎子靠近沈多旺一些，“沈大哥，我嬸孃說讓你去家裡一趟，她有話要跟你說！”
沈多旺錯愕。
心噗通直跳，嚇的！
“嬸孃怪怪的，那日還哭腫了眼睛，我抱小弟的時候，發現小弟褲子上有血跡，可又不是小弟傷了，後來阿奶說嬸孃衣袖上有血，但是沒敢和阿薪說！”
沈多旺聽得心裡突突直跳。
更是七上八下忐忑的緊。
莫非柳氏看出他的心思了？這喊他過去，讓他以後別纏着阿薪？
在沈多旺心裡，舒薪那是千好萬好、比他沈多旺好千倍萬倍，他沈多旺拍馬都及不上的人。
自然害怕被柳氏奚落拒絕。
“我……”
能不去嗎？
沈多旺默默在心裡加上了這麼一句。
舒薪也看見了沈多旺，笑着走了過來，喊了一聲，“沈大哥！”
“嗯！”沈多旺心裡忐忑着，含糊的應了一聲。
“沈大哥來鎮上賣野豬？”舒薪問。
“嗯，虎子說你家需要，賣給你了！”
“咦？”舒薪錯愕。
沈多旺今日是怎麼了？
怪兮兮的。
那麼多東西都買了，還在意這一頭野豬？
便是青青也覺得不可思議。
不過舒薪還是決定買下了，畢竟野豬肉比較香，這麼大一頭，怎麼也夠吃了，這野豬還是活的，殺了肉質更鮮美。
又七七八八買了些東西，才一起回舒家村。
舒薪請了個牛車，幫忙拉野豬，沈多旺坐在了馬車馭位邊，剛好挨着舒薪。
緊張的，好幾次舒薪說什麼，都沒聽清楚。
舒薪越發奇怪了。
青青也詫異不已，這是怎麼了？
到了舒家村，村裡人都知道舒薪家買了頭野豬，打算犁田的時候吃，看野豬還活的，便自告奮勇去舒薪家幫忙殺豬。
以前這些男人也不敢去，但現在家裡有阿爺、虎子兩個男人，倒是少了許多忌諱。
舒巋便在其中。
柳氏看見沈多旺的時候，沈多旺嚇的一動都不敢動，乾巴巴的喊了聲，“嬸子！”
“嗯！”柳氏柔柔應了一聲，“這野豬是你弄來的啊？”
“哎！”沈多旺小心應了一聲。
“那便等吃了殺豬飯再走吧，你力氣大，留下來幫忙吧！”
沈多旺錯愕了一下。
這般柔和，莫非是他猜錯了？
連忙點頭。
柳氏便轉身忙別的去了，瞧着和平時並沒有什麼不同。
“……”
沈多旺百思不得其解。
那廂阿奶招呼大家進堂屋吃茶，又端了瓜子、花生出來，阿爺摸着銀菸斗，有點炫耀的意思。
沈多旺是這麼想的。
村裡男人也是這麼想的。
而阿爺還真就是炫耀。
“你們吃瓜子啊，晚上也留下來吃殺豬飯，明兒家裡要犁田，你們願意來幹活不？管飯還給錢！”
“要的要的！”
舒薪家的飯菜那是出了名的豐盛。
好些個孩子也跑來湊熱鬧，姝姝端了瓜子去讓他們抓，男孩子、女孩子一大堆，每個人都抓了不少，姝姝笑眯眯的，一點都不小氣。
看見忘憂站在門口的時候，姝姝錯愕了一下。
她不太喜歡忘憂，大姐也讓她不要和忘憂玩耍，但是今天家裡這麼多人。
姝姝想了想還是上前，“你吃瓜子嗎？”
忘憂看了一眼瓜子，瞧不上眼，卻還是伸手抓了一把，眼睛卻朝堂屋看見。
她看見了沈多旺坐在板凳上，手裡端着茶杯，不苟言笑的樣子和邊上那些哈哈大笑的漢子完全不一樣。
把他們比到了塵埃裡。
“忘憂！”周欣苑喚了一聲，上前來拉着忘憂，也朝屋子裡看了一眼，恰好沈多旺聽到聲音扭頭看來。
再瞧見周欣苑打扮的很……
綾羅綢緞、珠釵花鈿、搽脂抹粉、花枝招展。
和這鄉村格格不入。
沈多旺眸子一冷，便扭開了頭。
再不多看一眼。
周欣苑不免失望，小聲道，“忘憂，我們回去了！”
“嗯！”忘憂輕輕點頭，跟着周欣苑往家走。
走到半路，便丟了從姝姝那裡拿來的瓜子。
恰好準備去摘蔥的青青瞧見了。
青青瞧着，也沒多言，轉身去摘了蔥，才拉着舒薪出了家門，到了忘憂丟瓜子處，“你自己看吧！”
“……”舒薪不言語。
農村孩子，別說丟了，便是掉了，都會一粒一粒撿回來。
這會孩子們都圍着姝姝，誰會把瓜子丟出來。
沈多旺見舒薪出了家門，想多看舒薪幾眼，便也跟着出來，就看見舒薪和青青在說話。
“隨便她吧，反正我也沒打算讓姝姝和她玩耍，小小年紀就陰陽怪氣的，她那個娘也是，反正那一家子我瞧着十分別扭，也沒打算深交！”
“嗯，我也覺得那娘倆的眼神不對勁，瞧着十分不喜，我會看着姝姝的，以後不要和她們打交道了！”
“我娘以前過去做飯，後來我出事，就沒有過去，昨兒還來問什麼時候能過去做飯，以前我還覺得沒什麼，如今我是絕對不會讓我娘過去了，看那家子也不像是沒錢請廚娘的，再說這些日子都沒餓死，想來還是有辦法做飯的！”
青青點頭，“你這麼做是對的，家裡又不是缺錢，有那麼多時間，我多教大家識幾個字！”
“還是青青最好了！”
沈多旺一頓。
這是說忠叔他們嗎？
舒薪、青青往家裡走，看見沈多旺時，舒薪笑的溫柔。
暗想裝模作樣的傢伙。
“沈大哥！”
“你們說什麼？”
“沒什麼，就是隔壁那家的孩子，姝姝給她的瓜子，她給丟了，真是……”
舒薪又無所謂撇撇嘴，“算了，我去廚房幫忙了！”
“嗯！”沈多旺點點頭。
舒薪去了廚房，青青隨後跟着。
沈多旺走到舒薪、青青先前待過的地方，果然看見了丟在地上的瓜子，抿了抿脣，沒說話。
朝那邊看了一眼，最終什麼都沒說，便回了堂屋，坐着喝茶，也不多言。
有人想跟沈多旺說話，可見着沈多旺那樣子也是害怕。
等開水燒好，便準備殺豬了。
野豬大概有三百斤，很大一頭，十分兇悍，好幾個人按着才把豬給殺了，放在大桶裡燙冒，開膛破肚。
村裡也來了幾個和柳氏交好的婦人，柳氏便把內臟都拿去洗乾淨煮了準備一會吃。
一大蒸子飯，還揉了饅頭，煮了粥，炒豬肉、紅燒豬肉、豬血一一端上着，大人們坐在一起，阿爺還拿了酒出來，小孩子們端着碗，擠在一起也吃的滿嘴油。
婦人們也坐了一桌，笑着吃了起來。
青青第一次看見這樣子的場景，開心好奇之於，胃口也是極好，吃的也比較多。
吃了飯，婦人們就幫着收拾，男人們則和阿爺吹牛，坐在院子裡不太好，便去了外面，坐了一片。
有人發現舒巋正偷看柳氏，現在拍了他一下，“舒巋，你就別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了，人家瞧不上你！”
“哈哈哈！”
衆人鬨笑。
舒巋頓時囧的臉都紅了，“別，別胡說，我沒有！”
“真沒有啊，那你臉紅什麼？”
“就是就是！”
如今的柳氏，那是十分漂亮的，會惹得男人們拿她開些葷玩笑。
阿爺聽着臉色就有些不好，“你們太胡鬧了，可別桌子上吃飯喊娘，下了桌就不認人，柳氏不容易啊！”
衆人聞言回過神來，忙道，“三伯，是我們胡鬧了！”
喝了點酒，便沒了規矩。
“你們知道胡鬧就好，下次可不能再這樣子了，說出去別人要笑話的！”
“哎！”
男人們應了一聲。
舒巋才微微呼出一口氣。
以前沒想的時候不覺得，自從想了過後，沒事就會想到柳氏，尤其是今天柳氏跟他說了那些話。
他想改變，不想一直這麼窩窩囊囊的。
他想有個家，有個知冷知熱的女人，有人給他做飯洗衣，生孩子。
他知道柳氏是個好女人，素來就知道的。
婦人們收拾好也沒走，在柳氏房間說話，她們想着柳氏家那麼多田，還請人，這做飯也要幫忙，就想問問能不能過來幫忙。
“那你們都過來嘛，把孩子也帶過來，讓他們和姝姝玩，現在還小，還能一起玩耍，等以後大了，多說幾句話都不行！”
“也是！”
小時候一起玩耍着長大的，多少有些情份在。
柳氏一家日子好過，吃穿更是好，加上家裡有個青青不止識字，繡活也好，都想讓自家女兒過來跟着學學。
虎子還會拳腳功夫，也想讓兒子過來跟着學學。
不說練就一身好功夫雄霸一方，起碼遇事能夠自保。
“舂娘，真是謝謝你了！”
“謝我做什麼，咱們鄉里鄉親的，也不是多大的事情，都過來吧！”又看向王氏，“嫂子，這雞崽子的事情可有眉目了？”
“有，我娘幾個嫂子都孵了十幾窩，大約百來只，等過些日子大了就送過來！”王氏笑嘻嘻說道。
就因爲這事，孃家人對她更好了。
“多謝嫂子了，到時候我請嫂子吃雞肉！”
“那可說定了！”
事情定了下來，便去逗小弟、幺妹，無不誇這兩個孩子長得好，可愛有福氣。
孩子們大一點的在青青屋子裡，跟着學做針線，小一點的跟着姝姝逗兩隻狗子。
兩隻狗也是個高傲的，理都不理這些孩子，最後還拿了一隻兔子出來，差點把那兔子嚇死。
後院一陣陣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