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康真的特別忙,安排好賀之洲吩咐的事情以及傷員之後,便馬不停蹄的來到了娉婷公主的營帳前。
因爲路上接二連三的遇襲事件,隊伍行進的速度被嚴重的拖慢了。錯過了宿頭,只能在荒郊野外就地紮營。
娉婷公主獨自一人住一頂營帳,身邊的青萍正跑前跑後的忙着煎藥服侍她。
安康一進去,先就聞到一股濃濃的藥味兒。見娉婷公主臉色蒼白虛弱無比的趴在錦毯上,連頭髮根都是溼的,顯然這一路上的顛簸讓她受了大罪。
他原以爲娉婷公主見了他勢必要訴訴苦的,卻不想娉婷公主很是抱歉的看着他,“是我拖累了進京的速度,又給你們添麻煩了。”
若她一開口就訴苦或抱怨,安康定然要唏噓憐惜她一番。可她受了這樣大的罪,卻半點怨言也沒有,可見其人心志之堅忍。便是像他這樣的男人都自愧不如,安康愈發覺得眼前這個看似虛弱又嬌弱的娉婷公主讓人不敢小覷。
“公主說的這是什麼話。”安康迅速的調整好自己的心態,溫聲說道:“要說連累,也是我們連累了公主。這一路上害的公主又是受傷又是帶着傷忍着痛與我們一道趕路,更別提今日還遇到這樣的事。公主怕是嚇壞了吧?”
“可不是。”娉婷公主苦笑一聲,又好奇又害怕的問道:“之前外頭轟轟亂響,我聽青萍說侍衛都被炸的飛了起來,安公子可知道對方用的是什麼樣可怕的武器?還有,侍衛們受傷可是嚴重?賀哥哥跟明月公主都還好吧?”
安康也苦笑一聲。眼睛卻盯緊了娉婷公主:“他們都沒事。至於轟轟亂響的東西,那是殺傷力十分厲害的火器,是雲國這些年秘密研製出來的,我們懷疑宇文復逃脫了,這些火器以及今日行刺我們的人。很可能是雲國宇文復的人。說起那火器來,委實叫人覺得心驚肉跳,我長這麼大,還從未見過如此厲害的火器。”
一邊嘆口氣,一邊憂心忡忡的道:“若是雲國手中握着大量的這樣的火器,只怕大梁……還有燕國都將危矣。這天下勢必要大亂,戰火一起,生靈塗炭,百姓註定流離失所。百年前這片大陸才亂了那麼多年,好不容易安定了這麼些年,不想又……唉!公主大概還不知道,雲國已經陳兵夏國邊境,只要攻破了夏國,便能直驅而入我大梁,到時候大梁還不知道會亂成什麼模樣。大梁一毀,雲國要對付的,就是燕國了。燕國的兵力與大梁不相上下,若在平時,自然是不怕雲國的,可如今的雲國卻有那樣可怕的火器在手,只怕到時候燕國與大梁一樣,遲早要淪爲雲國的囊中之物。”
娉婷公主眸光閃閃,面上亦是憂心不已,驚呼着說道:“天哪,雲國怎麼會有這麼可怕的東西?怪道宇文復敢這麼有恃無恐的潛入大梁來。原來是隨身攜帶着遮掩可怕的火器。不知那火器是什麼模樣,安公子可曾親眼見到過?”
雖說燕國也藏有秘密武器,但直到現在也只有殘圖,不過有了華嬪那神秘的助力,定然很快就能將殘圖上的武器製造出來,那也是非常厲害的,再堅固的城牆也阻擋不了,那纔是真正的所向披靡。可誰也不會嫌手中握着的殺器太多,這雲國的霹靂火彈,若是能經由華嬪的手畫出來,到時候燕國手中握着所向無敵的兩大殺器,最終統一這片大陸的,就是燕國了!
一統天下,原就是太祖皇爺的雄心願望。若能將這周邊的國土城池全部囊入燕國,她這個燕國最受寵愛的公主,想要什麼得不到?就算賀之洲,到時候成了燕國的階下囚,也只有她想要或不想要的!至於明月公主那個女人,要她生亦或是要她死,還不是她一句話的事!
她不動聲色的急切落在安康眼中,只覺得這個女人實在太可怕了,卻又不得不打起精神來與之虛以委蛇,“只看出是個拳頭大小的?漆漆的東西,一經人甩出來,立時就炸開了。具體的模樣。卻是看不清的。如今大梁是危在旦夕,脣寒齒亡啊。”
他看着娉婷公主,眼中有着沉重的嘆息與無奈,彷彿大梁真的就危在旦夕了一般。
娉婷公主如何猜不到他說這些話的意思,無非就是想爭取燕國這個同盟,出兵與大梁一道對抗雲國的侵略。
但這事恐怕要叫安康失望了,娉婷公主在心裡冷笑。
燕國是不可能出兵相助大梁的,雲國雖有霹靂火彈,但燕國也是秘密武器,真要對上了,燕國未必就會吃虧。她雖沒有親眼見到那火器的威力,但剛纔也足夠她聽到以及讓青萍打聽到了,轟轟的響了好幾聲,威力果真十足的樣子,然而也只重傷了兩人,其他人都不過是輕傷罷了。行刺的刺客也全叫侍衛們斬殺於刀下,說明那火器雖然有些厲害,可不足之處也是有很多的。
她不信由她蒐羅到的那件神秘武器會比不上雲國的霹靂火彈。
更何況,雲國與大梁拼個你死我活,燕國正好做壁上觀。等到雲國或者燕國折騰的精疲力盡兩敗俱傷之餘,燕國再出手,一舉拿下雲國與大梁,豈不是根本不需要費太大的力氣?
心裡這樣想着,面上卻絲毫不顯,只露出與安康一樣憂心忡忡的神色來,“此事還得儘快告知我父皇,否則他一點準備都沒有,到時候只怕要被雲國打個措手不及了。安公子,還得煩請你派人將此事告知我父皇一聲,你說的沒錯,大梁若是危在旦夕,燕國只怕也很難獨善其身。在這關鍵的時候,大梁與燕國很該團結一致,抵禦雲國的進攻。粉碎雲國的野心與陰謀纔是。”
好聽又不負責任的話還是要說一說的。
安康甚是感動,“公主果然深明大義,我安某人沒有看錯人。有公主這話,我就知道該如何行事了。事不宜遲,我這就下去安排。”
說着就要走。
娉婷公主有些傻眼。他知道該如何行事?他想要幹什麼?正要喊住安康仔細詢問,走到門口的安康忽然又轉過身來,“還有一事忘了與公主說,公主先前讓人給我傳話,說是身上傷口不好。恐怕不能跟着我們一道上京。唉,我也知道讓公主拖着傷病跟我們一道上京十分辛苦,但眼下是非常時期,你也看到了,我們如今尚且自顧不暇。實在分不出人手再來保護公主。若將公主就此扔下,倘若你那三皇兄仍沒有死心,跟着追了上來,公主的安危實在是堪憂啊。爲着你的安全着想,只怕還得委屈公主跟着我們一塊兒去上京城才妥當。”
娉婷公主面上的表情有一瞬間的凝滯,但還是掙扎着說道:“如今我們已是在大梁的腹地,我那三皇兄怕是沒有膽子追上來的,我已經拖累了隊伍的行進速度,雖然你跟賀哥哥並不怪我,但我還是於心不安。我也知道如今人手緊缺。要先顧着賀哥哥跟明月公主,安公子儘管安排就是,不必顧忌到我。到時候我化作個尋常走親戚的姑娘家就能遮掩過去,只是無論如何要將青萍留下來照顧我,你放心,我勢必不會給賀哥哥再添麻煩的。”
她是一定要想辦法脫離賀之洲的隊伍的,否則再這麼下去,她就真的要變成眼瞎心盲之人了。對外界的情勢一無所知,她還如何運籌帷幄決勝千里之外?
想到此,不由得更加惱恨自己受傷這件事。早知道當初就該由着那個女人去死。不過是一念之差,那個女人活了下來,她卻要處處受制,這樣的日子真是太難熬了。
安康很爲難,“這是王爺的命令——你是明月公主的救命恩人。無論如何,也不能丟下你不管不顧。公主請放心,有王爺在,沒有人會說什麼的。”
聘婷公主終於有些着急了,她原本是衝着兩國聯姻、她要嫁給賀之洲來的。可眼下形勢已經起了變化。更別提賀之洲對她一點意思都沒有。雖是如此,她仍然沒有對賀之洲死心,但她卻深知,這時候也不是兒女情長的時候,她是要做大事的人。雲國動了,燕國勢必也會動的,這個時候她再留在賀之洲身邊,就不是父皇的助力,反而成了賀之洲手中的一張籌碼。用以威脅父皇的籌碼。父皇好不容易等到眼下這樣的機會,便是再寵愛她,也定然不會爲了她而放棄眼前這可以一統這片大陸的機會跟野心的!
一旦她不爲父皇所用,反還成了掣肘父皇的棋子,父皇對她的全部喜愛跟寵愛,立時就會煙消雲散。皇家的親情薄弱的她不敢有一絲的幻想,娉婷公主的心到了此時,已是快要沉到了谷底。
現在已經不是她說想走就能走得脫的了。
她穩了穩心神,沉吟道:“不知賀哥哥與安公子接下來有什麼打算?若是有我幫得上忙的地方,安公子千萬不要與我客氣。不管如何,現在大梁大敵當前,不久後燕國也會面臨如同大梁一樣的境界,唯有我們兩國擰成一股繩,緊密互助,纔是眼下最好的法子,安公子以爲如何?”
不等安康說話,她又自顧自的往下說,“只是我父皇疑心甚重,安公子若是隨便派個人去跟我父皇說起這些,只怕不但沒有用,還會令我父皇疑心大梁的誠意。既是要合作,大梁很該拿出一定的誠意纔是——我想,賀哥哥應該會想跟我談一談的!”
她自信滿滿的看着安康,逃不走的話,那就爭取聯姻吧!先把自己嫁給賀之洲,又再圖後事!
大業與男人,總有一樣她要抓在手心裡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