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年前,聖靈界,被桃源村村民稱作三角山的聖靈居所傳出驚人震動。
一道凝如實質的劍氣自半山腰劃過,高不可攀的神仙洞府隨之向下傾倒。
巨大響動令村民心驚膽戰,他們躲在家中緊閉門窗,想看又不敢看。
仙人之戰僅存在於村志傳說中,傳聞萬年前數千古神向兩位聖靈發起戰爭,那一戰持續了一個月,直至天塌地陷古神界被毀。
大地被洪水覆蓋,人族幾近雕零,最後聖靈不忍凡人受苦,獻祭自己平息了戰爭。
村民們從小聽着聖靈故事長大,卻極少有人見過真神仙,此刻東北方向的震天響動,讓他們真切體會到了仙人之怒的可怕。
……
東北天際上,兩個人影戰在一起,王柄權軀體尚被封雷牢中,只能以神魂與對方抗衡。
矛實說的不錯,他神魂特殊,這五十年來一直在適應,直至最近幾年,已完全對五色雷免疫,神魂也在一次次分崩離析中形成一種奇異狀態。
王柄權腳踏罡步以魂爲劍,每進一步便要逼得對方後退幾分,加之自身無形無質,聖靈僕從一時疲於應付。
“奪勢。”
矛實口中低喝一聲,王柄權周邊天地之力立刻被抽空,趁其身體一滯的空檔,矛實掏出魂鏡對準他,手中掐了個訣,鏡面立刻綻放出璀璨光芒。
光芒將王柄權籠罩在內,其神魂立刻如同被引燃,傳出“嘶嘶”聲的同時,大量黑煙從中散出。
矛實見狀大笑道:
“聖靈創世,以混沌之氣化天地,揉土以造萬物,萬物不論生滅,靈魂皆跳不脫輪迴。
有修道者意圖逆天改命,聖靈常懷憐憫,允之,怎料他們恩將仇報,竟想取而代之,聖靈怒,研銅爲鏡,收天下神魂。”
王柄權聽着對方疊疊不休,最後道:
“說完了?”
言罷,神魂“砰”地化爲一股黑煙,穿透鏡子刺目白光,直接將矛實圍在中間。
後者滿臉震驚,拿着銅鏡四處亂晃,卻是傷不到黑煙分毫。
“不可能,這天下沒有神魂可以逃脫魂鏡束縛。”
“這還要感謝你,將我一次次打散重聚。”
黑霧傳出沉悶聲音,似男似女似老似少,語氣確是王柄權無疑。
黑霧順着五官鑽入原本屬於央定春的軀體,精神世界中,一隻渾身遍佈藤蔓的巨大怪物站在矛實身前。
……
“你究竟是什麼東西?”
“東西?”
王柄權眼中隱隱冒着紅光,擡起手,用力攥了攥拳頭,“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成了什麼鬼東西,這一切都要拜你所賜。”
五十年歲月,王柄權靠着桃源村村民的靈魂撐過一次次死劫,期間神魂逐漸與他們融合,最終形成眼下狀態。
他伸出手,大量藤蔓鋪天蓋地卷向還在發愣的矛實。
今日,他不再是任人宰割的魚肉。
“矛實,你對我的折磨,王某一一記着,今後我要你也嚐盡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滋味。”
王柄權捲起矛實離開央定春身體,一路衝至已經破碎的聖靈居所中,將其封進那塊玉鏡。
層層藤蔓將玉鏡包裹,根系滲入鏡內,硬生生穿進對方神魂,五色天雷在周圍盤旋,二人處境就此發生逆轉。
……
時間回到現在,山洞內,老嫗指尖絲線繃直,王柄權左手拿頭骨,右手出現一團火焰,兩人僵持不下。
旁邊範耳及不知該幫哪邊,嘆息一聲,朝自己老孃道:
“娘,範眼達已經敗了,難不成非要弄個魚死網破?”
“哼,我朱罔的兒子,寧死也不能降。”
水晶頭骨發出一縷幽光,範眼達尖細聲音響起:
“娘,啥時候的事啊,我咋不知道?”
“閉嘴,沒用的東西,這點事都做不好。”
老嫗說完,朝另一個兒子道:“用那招。”
“不用!”範耳及倔勁上來了,直接在牆根坐下。
範眼達也在這時說道:
“娘啊娘,你放過他,也當放過兒子吧,我還沒活夠呢。”
“兩個不孝子,我當初就不該同意你們練這邪功。”
老嫗恨恨說完,看向王柄權,“今日我暫且放過你,若敢爲難我兒子,定要將你追殺到天涯海角。”
佔據肉身的王柄權微微一笑,帶着朱雀快速飛離山洞。
……
離開洞府數千裡,王柄權總算鬆了口氣,腰間頭骨再次發出一陣微光,範眼達討好的聲音傳出:
“現在安全了,該放了我吧?”
“你就老實待在鎖魂珠內,待我離開修羅時,自會放了你。”
王柄權手中光芒閃動,頭骨好似融化般,體積逐漸縮小,最後變爲一顆幽藍珠子。
“你怎麼可能會九闕最後一煉?”範眼達驚訝的聲音響起。
王柄權並未回答對方,心念微動,珠子再變,這次多了條掛繩和紅穗,他將珠子掛在腰間,自嘲道:
“把自己的頭骨當掛件,估計我也是古往今來第一人了。”
說完,帶着小姑娘朝天邊飛去。
……
距此往南數萬裡,一個龐大身軀立於天地間。
其面如斧削,體如石鑄,擡手間,風雲變色,開口時,聲如雷霆:
“黑首蛟,想不到你堂堂聖仙境,竟也淪落至此。”
他的腳下,赫然站着佔據王柄權肉身的古神黑首蛟。
黑首蛟並未因爲對方揶揄而氣惱,面對同樣出身上古的巨大神明,他語氣平淡道:
“湯丙,機會就擺在面前,到底做不做?”
巨大身軀拉動捆在身上的粗壯鎖鏈,說道:
“你我已是階下囚,難道還不夠嗎?”
“難不成你真甘心永生永世被關在這?”
“我是憎惡之神,誰看了我都退避三舍,在哪都一樣,沒區別。”
古神說完,閉上雙目,整個身體倚靠在背後大山上,一會兒便傳出沉重呼嚕聲。
黑首蛟早有預料,直接轉身離去,待飛出萬里外,本還在熟睡的湯丙呼聲戛然而止,他睜開雙眼,望着黑山方向,自語道:
“老黑泥鰍,我可不像你了無牽掛,當年若不是聽了你們的屁話,何以至此?”
言語間,隱隱帶着悔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