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耳及推開鼎蓋,將王柄權頭骨從中取出,又到一旁解開朱雀身上的蛛絲,說道:
“他們去萬里外找材料了,一時半會回不來,你們趕快走。”
“爲什麼要幫我們?”
範耳及並未回答,將頭骨遞給小丫頭道:
“保護好他。”
王柄權雙目幽光閃動,開口道:
“趙某在此謝過了,先前爲了保命,不得不謊稱自己是女子,我確實是男的。”
範耳及卻是沒去看他,撇過頭道:“不重要。”
氣氛一時有些奇怪,小姑娘一會兒看看自己手裡的腦袋,一會兒看看那妖物,滿臉疑惑。
……
“走吧。”王柄權吩咐一句。
小丫頭點點頭,將他拴在腰間,快步朝洞外走去,剛走五六步,身形突然倒飛出去,重重砸在石壁上,吐出一口鮮血。
兩個身影出現在洞口,正是本該在萬里之外的母子倆。
“範耳及,我就知道是你小子在搞鬼。”
範眼達尖聲衝向自己弟弟,手中長槍高高舉起,這時老嫗陰沉的聲音響起:
“夠了,你們是親兄弟,沒必要爲了個女人……男人手足相殘。範耳及,若再有下次,休怪爲娘翻臉不認人。”
範耳及聞言複雜望了眼王柄權,攥着的右手終究放了下來。
頭顱被重新扔進鼎內,四周堆滿了各色天材地寶,熊熊烈火在鼎下燃燒,這次哥哥一瞬不瞬盯着大鼎,生怕弟弟再搞出幺蛾子。
不覺又是一個月,頭骨肉眼可見晶瑩起來,到最後,已經呈現出淡藍光澤。
王柄權經歷了七次蒸煉,每一刻都經受着生不如死的折磨,神魂數次散開重組,換做常人,早該魂飛魄散了。
……
“你的意志力很強。”
聖靈居所,女子站在玉石鏡前,鏡中男子四肢皆斷,連頭顱也分了家,肢體與軀幹僅有一條條纖細黑絲相連,周圍各色雷霆遊走,似乎想徹底將他打得灰飛煙滅。
男子對痛苦已經麻木,面色平靜道:
“矛實,你的手段也只有這些了吧?”
“雖然不是全部,但也差不多了。”
聖靈僕從面帶笑意,不復往日冷漠。
“那你準備好受死了嗎?”王柄權被困在鏡中,卻仍在放狠話。
矛實對自己的封印極爲自信,揹負雙手道:
“業火不焚,弱水不溶,雷霆不滅,生生不息…你一次次超過我的預期,若繼續下去,難保不會尋到扭轉局勢的方法,所以今天我決定給你個痛快。
若想報仇,便趕快行動,再過一會,你就會成爲喚醒主人的祭品了。”
矛實手上出現一枚銅鏡,背部刻滿繁複紋路,只一眼,王柄權便覺得自己整個神魂都要被吸扯進去。
“此乃魂鏡,再強大的神魂,進入其中也要一遍遍經歷輪迴,直至徹底忘記自己是誰。”
“你是靠這東西讓桃源村村民輪迴的?”死到臨頭,王柄權竟還有心思問這些。
矛實面帶譏諷道:
“魂鏡真正的用途可不止於此,它能將靈魂記憶抹除,化爲養分供給他人,這些年來,我一直用不聽話的村民滋養主人,其他人還以爲他們安然轉世了。”
說着,矛實將目光放在王柄權身上,“這次,我要用整個桃源村開啓魂鏡,再加上你的神魂,定可以喚醒主人。”
“濫殺無辜,就不怕遭天譴?”
“笑話,主人創造了這片天地,他比天還大,何來天譴一說?”
矛實說完,舉起銅鏡對準遠處村莊,王柄權見狀神色一凜,四肢黑絲猛然扯動,身形瞬間恢復如初。
他對鏡中雷霆熟視無睹,直接穿過本該牢不可破的封印,衝出玉鏡,舉起右手道:
“天不收你,我來收。”
……
修羅界山洞,王柄權開始了第八次祭煉,他的神魂完全呈現分散狀態,相較於之前的痛苦,此時反而有一股清涼舒爽感。
鼎外,範眼達目露興奮,他沒料到對方可以撐這麼久,祭煉之法名九闕,傳自上古,闕即缺,意爲疏失,名字文雅,卻是不折不扣的邪術。
施術者需尋得合適頭顱,以仙草除其皮肉,靈材煉其髓骨,最終融爲一顆晶瑩鎖魂珠,內容神魂,無形無質,可侵入敵人身軀,損其神魂。
第八次煉製,便是將打散的神魂重新融合,篡改對方記憶,使其爲己所用。
石鼎溫度逐漸升高,範眼達閉目盤膝坐定,神魂自頭頂飄出,直奔灼熱大鼎飛去。
這一步需要煉寶者親自前往鼎內,在法寶凝聚神魂之時,不斷將自己的意志刻在其記憶深處,如此一來,鎖魂珠方可永不叛主。
爐鼎內,一團白色霧氣時而分散,時而凝結,範眼達第一次見此場景,驚歎之餘,手中起個手勢,口中唸唸有詞,一道黑色符文自掌間推入前方霧氣中。
符文入白霧如同墨汁滴進水缸,很快暈染開來,範眼達依舊沒停,換手勢唸咒言,又一枚黑色符文進入白霧。
一連十幾個符文投出,王柄權的魂魄已徹底黑成一團,如沸騰的水,不斷翻滾融合,最終重新凝出人形。
範眼達十分滿意自己的作品,點點頭道:
“從今往後,我就是你的主人。”
王柄權擡起頭,表情木訥,一字一句重複道:
“從今往後,我就是你主人。”
“不對不對,我是你主人。”
範眼達立刻有些着急,在這要緊時候,可不能出亂子,他繞着王柄權轉了又轉,湊近了再次道:
“我是你主人…”
“我是你爹!”
王柄權突然出手,臉上木訥一掃而空,對方再蠢也知道自己中了計,尖叫着就要逃離,豈料四周早就被設下結界,一大片黑色藤蔓鋪天蓋地捲來,石鼎立刻發出劇烈抖動。
外界,老嫗正盤膝打坐,聽到動靜猛然睜開雙眼,她本以爲兒子能辦好這點小事,不想還是出了紕漏。
老嫗雙手拉扯,成千上萬根絲線將石鼎捆綁結實,但咔嚓聲仍是不絕於耳。
片刻後,“轟隆”一聲巨響,整個山洞都跟着顫動,大鼎終究還是碎裂開來。
藉着爆炸餘威,一個神魂瞬間鑽入範眼達軀體,捲起角落小丫頭便朝洞外奔去。
老嫗已經猜到了始末,陰沉着臉向前一步攔住去路,說道:
“你以爲自己跑得了?”
“跑不了。”
範眼達露出笑意,舉起晶瑩頭骨道:
“這個應該叫鎖魂珠吧,雖然還差最後一步,但足夠困住你兒子的神魂,老妖婆,賭你擊殺我之前,能不能讓他灰飛煙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