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昭在摘月樓酒醒後依舊昏昏沉沉的很不舒服,回寢宮後便閉門大睡了一覺,不覺睡到了第二天中午。
韓昭正睡得迷迷糊糊,只聽耳邊有一個女人的聲音在叫自己。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
“嗯?”韓昭揉揉眼睛,擡手抓了一把自己鬆軟的頭髮,從舒服的大牀上坐了起來。
轉頭一看,一個頭戴金釵金鈿,穿着繡金石榴裙的女人,掀開紗幔,正笑盈盈地站在自己牀前。
“!”此事沒有梳頭也沒有化妝,一不小心就會暴露自己的女兒身,韓昭生氣地大吼一聲,“誰許你進來的!”
“嚶,太子……”被韓昭吼了一句,那女子竟然委屈地擡手用帕子擦了擦眼角。
放下牀前的帷幔,女子在侍女的攙扶下轉身到了一旁的椅子上坐着,聲音軟綿綿嬌滴滴的:“妾身只是看太子殿下睡了大半日不見起身,想來問問太子殿下玉體是否安好。不想衝撞了太子殿下……妾身……嚶嚶嚶,求太子殿下恕罪……嚶嚶嚶……”
韓昭扶着額頭坐在牀上緩了緩神思,想了想,這個女人不是自己的太子妃嗎?
三個月前,父皇說自己已經十八歲成人了,硬是給自己娶了李太傅之女爲太子妃。
除了新婚第一夜,韓昭給她下了點迷藥騙她和父皇自己已經和她圓房過以外,韓昭之後和她並無半點交集。
要不是她今天自己找來了,韓昭險些忘記了她是誰。
“原來是太子妃,咳咳。”韓昭皮笑肉不笑地尬笑了兩聲,道,“本太子方纔睡得昏沉,以爲是哪個莽撞的奴婢,並非針對於你,你不要難過了。”
“嚶嚶嚶,謝太子殿下原諒。”太子妃用帕子擦擦淚水,從凳子上站起來,立刻又換回一副笑盈盈地表情,“既然如此,那讓妾身伺候太子殿下更衣吧!”
“不用不用!”韓昭生怕她進來,連忙喚了一聲“銀杏!”
銀杏風一般地跑進韓昭的臥室,對韓昭,以及站在一旁想進前又不敢進前的太子妃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
“太子妃坐着休息吧。”韓昭道,“銀杏跟隨本太子多年,本太子習慣了她伺候。”
“是。”太子妃雖然心中不悅,卻也不敢吭聲,只得坐回一旁等着。
銀杏伺候韓昭將太子繁複的衣飾一件件穿好,掀開幔帳時,刻意用身子擋住她的臉。
在鏡子前束好頭髮,戴上鑲嵌着寶石的金冠,看着想個男人的模樣,韓昭方纔站起來,大模大樣地走到太子妃面前。
太子妃擡頭看韓昭。只見她長眉高挑,鳳眸剪水,鼻樑小巧挺拔,脣若櫻桃。
他若是生爲女子,自己這個從小到大一直被人家稱爲“大美人”的女子也要慚愧三分。
而他偏偏生作了一位令人心馳神往的美少年,這該能讓多少女子神魂顛倒。
“讓太子妃久等了。”韓昭在桌旁坐下道,“快看茶。”
宮女立刻上了香茶。
韓昭睡了大半天本就口渴,自己先端起香茶啜了一口,放下茶盞問道:“太子妃久不來本太子這裡,不知今日所爲何事?”
“太子,妾身今日前來……”太子妃修長白皙的手指絞了絞手中粉色的帕子,垂下彎彎的眼睛,嬌羞地一笑。
韓昭:“……”大姐你這是什麼表情?你有話倒是說呀!
韓昭正尷尬不知道說什麼,只聽得一聲“皇后駕到”。彷彿聽到了救星降臨一般,連忙立刻起身迎接。
太子妃也連忙起身。
“都在啊。”林皇后笑眯眯地走進來,擺擺手道,“坐,你們都坐吧。”
林皇后坐下看了一眼太子妃,又看一眼韓昭,問道:“昭兒啊,太子妃可和你說了?”
韓昭:“?”所以太子妃她找我到底想說什麼?
見韓昭一臉困惑,林皇后心知太子妃是還沒好意思說。心中雖慍怒不止,卻依舊笑得十分和善:“太子妃,有身孕了。”
“!”韓昭差點沒一口茶噴出來,連忙放下手中的茶盞。還是被茶嗆到了,捂着嘴咳了兩聲。
“昭兒,喝茶小心點。”林皇后道,“母后知道,你也很——驚喜。”
“驚喜”兩個字,韓昭聽出了母后幾分咬牙切齒的味道。
“是啊,驚喜。咳咳……”韓昭咳道,“兒臣竟然要……有孩子了,怎能不驚喜……”
誰來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韓昭表面笑着,心裡卻有無數草泥馬奔騰而過。請問我一個女人,是怎麼讓另一個女人懷上我的孩子的!
好不容易哄走了太子妃,韓昭終於坐不住了。從椅子上跳起來,委屈巴巴地看着林皇后:“母后,您女兒被人綠了……”
“實在是可恨!”林皇后咬咬牙道,“這賤人竟敢做出這等事來!”
“如果不是我不可能有孩子,恐怕戴了綠帽子都不知道。”韓昭的脣角抽了抽,把頭靠到了林皇后懷裡,“母后,好氣啊。”
“乖女兒,莫氣壞了身子。”林皇后道,“這件事就交給母后,母后一定會查出那個姦夫,給他們全家來個了斷!”
——
第二天
朝堂上,韓元述端坐龍椅,羣臣分列兩旁。
太子韓昭和幾位年長的皇子則立於首席,算是學習旁聽政事。
皇帝身旁大太監的聲音尖銳得像磨過的刀尖:“有事啓奏,無事退朝!”
八皇子韓旦突然出列道:“兒臣有本要奏。”
韓元述點點頭,道:“奏來。”
韓旦偷偷看了韓昭一眼,沉默片刻,埋下頭去。當着皇帝和羣臣的面,竟然朗聲道:“兒臣要告當朝太子韓昭——欺君之罪!”
此語一出,羣臣都吃驚地瞪大了眼睛看着韓旦。
韓昭立在一旁,微微眯起了眼睛。
雲渺說的果然不錯,那晚上的女人跑的飛快,是抓到了自己更大的把柄。
“哦?”韓元述面不改色,問道,“太子韓昭有何處欺君?”
“啓稟父皇,兒臣要告太子韓昭和其生母林皇后串通一氣,欺騙了父皇十八年!”韓旦指着韓昭,義憤填膺地大聲道,“韓昭她,根本就不是個男人!”
韓元述微微皺了眉頭,盯着韓旦道:“你說什麼?”
“父皇!兒臣所言千真萬確!”韓旦道,“兒臣敢用自己的項上人頭擔保,韓昭她其實是個女人!”
聽到八皇子說太子是個女人,有的大臣皺起眉頭一副疑惑的表情,有的大臣開始交頭接耳,有的大臣則竊竊私語起來。
韓元述不悅道:“八皇子今日可是喝多了?”
“父皇!兒臣沒有喝多!”韓旦急了,連忙道,“兒臣今日根本沒有喝酒!兒臣所言,千真萬確!父皇如果不信,可以當堂驗證,韓昭到底是男是女!”
幾個韓旦早就安排好的大臣連忙附和道:“請陛下當堂驗證!”
聽到朝堂上竟然要當堂驗證太子是男是女,幾個古板保守的老臣實在聽不下去,道:“八皇子,空口無憑便說太子是……是女人。還要當堂驗證太子……這這這成何體統啊?”
“太子是男是女,這可是動搖國祚的大事!”韓旦的人趾高氣昂道,“前朝已經有過女駙馬的教訓,難道我們離國也要任由一個女太子列於朝堂不成?請陛下一定要明察!”
“太子是什麼身份!是你們想看就能看的嗎!”
“如果驗證出太子是個女人你們要同罪嗎!”
“……”
韓昭聽着兩邊吵架,自己倒是很沉得住氣,站在一旁一句話都不說。
畢竟是當事人,這時候出面說什麼都不好。
朝堂上兩方吵得不可開交。
一邊是韓旦韓晗帶頭,要當堂驗證太子是男是女。
一邊是一幫保守的老臣,認爲韓旦這是在胡鬧。
唯一沉默不語的,除了韓昭,只有一羣吵的焦頭爛額的大臣中間,如松柏一般挺立不動的雲渺。
韓元述被兩邊大臣嘰嘰喳喳吵鬧煩了,擡頭不經意望了雲渺一眼。
雲渺依然端正地立在原位,似一座冰冷的玉雕,自始至終都未曾多說一句話。
雲家家風嚴謹,雲渺行事也是一直不偏不倚,不願捲入任何鬥爭。
眼下雙方各執一詞,想要息事寧人,看來只有一個辦法了。
“行了!”韓元述對正在吵架的雙方呵道。
聽皇帝發話了,原本正吵得如火如荼的雙方只得悻悻閉嘴退到兩旁。
韓元述微微側首,喚道:“雲卿。”
雲渺本像個世外高人一般,站在一旁冷眼旁觀。聽得皇帝叫自己,連忙出列,恭敬道:“臣在。”
“既然你們雙方吵個不停。”韓元述道,“你們有人說太子是女人,要驗證。有人說太子身份尊貴,不能當堂驗證。”
“現在不如請御史中丞雲卿來做個見證。”
“朕想請雲卿到後堂驗證一下太子的身份,你們可有意見?”
雲渺的公正一直是衆所周知,朝中衆臣都是信得過的。
幾個反對當堂驗證的老臣紛紛點頭。
請太子到後堂驗身,可以保住太子的體面,又能幫太子洗清誹謗,再合適不過。
而且雲渺爲人嚴謹,定不會耍什麼手段。
韓旦心裡看雲渺一萬個不爽,然而看看皇帝的臉色,顯然是不好不容易纔妥協要驗太子身的。
如果這時候自己還對雲渺提出異議,說不定皇帝一怒之下乾脆不讓驗證了,這半天辛苦吵架又白搭了。
況且和韓昭串通一氣欺君罔上,乃是株連九族的大罪,量雲渺有一百個膽子也是不敢的。
於是,韓旦這方也同意了。
“既然你們都同意。”韓元述看了看韓昭,又看看雲渺道,“那就後堂驗證吧。”
“是。”韓昭嘴上毫不猶豫地應承了,卻轉頭擔憂地看了雲渺一眼,心裡“突突突”跳個不停。
雲渺依舊一臉淡然,似乎什麼事都和他無關,只是隨太監向後堂走去。
韓昭看着他那副冷淡模樣,心裡就暗暗着急。衆所周知雲渺是個死心眼,對於執行任務向來一絲不苟。
和他到了後堂,該不會真要當着他的面扒|光衣服讓他看看自己是男是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