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斷袖

韓昭忘乎所以地往眼前那美男子的薄脣上吻去,不意被一盞涼茶潑了個透心涼。

冰涼的茶水潑在臉上,修長的睫毛上的水珠反射着星星點點的月光,如同天上的星星一般晶瑩。

韓昭下意識地眨了眨眼睛,長睫上璀璨的水光撲閃撲閃,萬分迷人。

冰涼的茶水順着臉頰淌下,沿着修長的脖頸流到胸口,微微感受到涼意的身子,欲|望也熄滅了一大半。

雲渺面無表情地將手中的茶盞輕輕擱回桌上,垂眼看着韓昭道:“太子殿下可清醒了?”

“咳咳。”韓昭擡手抹了一把臉,連忙把自己按在雲渺胸口上的左手給縮了回來,彷彿自己剛剛被他非禮了一般,低喝了一聲,“雲渺你大膽!”

雲渺冷笑道:“臣再大膽,也不及太子殿下膽大妄爲。”

“哼!”韓昭用鼻子哼了他一聲,微微眯了眼睛,看着雲渺威脅道,“今晚都是你勾引本太子。你要是敢說出去,本太子……會讓你……很後悔。”

“太子言重了。”雲渺淡淡道,“臣何曾勾引太子?今晚又何曾發生什麼事?”

“你什麼意思?”韓昭緊緊盯着雲渺,繼續恐嚇道,“今晚不把話說清楚,本太子會感覺自己很不安全。本太子要是覺得你有半點異心,難保不會對你做些什麼。”

雲渺失笑道:“太子殿下,臣不是自尋死路之人,今夜之事您大可放心。”

“殿下乃當今太子,臣不過朝中小官。若被陛下知道太子有意於臣,難保陛下不會爲了皇室尊嚴殺臣滅口。”雲渺道,“所以太子大可放心,今晚之事,臣一個字也不會說。”

雲渺本不想把自己心中所想說得如此直接,無奈韓昭屢屢威脅,雲渺只得開誠佈公打消他心中疑慮。

其實韓昭根本沒想到這麼多,正愁用什麼來威脅雲渺,聽他自己說出的原委倒真是利害,便一邊披上衣服,一邊故作威嚴地點點頭道:“算你聰明,知道就好。”

韓昭穿好衣服,向四處望了望,突然發現不見了銀杏,擡頭問雲渺道:“本太子的侍衛去了哪裡?”

練武之人周圍的對甚是敏感,雲渺暗暗提起內力感察片刻,突然走向門後,俯身將一個昏迷不醒的人拉了出來。

“銀杏!”韓昭連忙跑上前,把銀杏扶在懷裡,着急地擡頭看着雲渺,“雲大人,她怎麼了?不會有事吧?”

“無事,暈了而已。”說着,雲渺的長指輕點了銀杏的幾處穴位。

銀杏皺了皺眉頭,睜開雙眼,只見自己靠在韓昭懷裡,連忙從她懷中跳了起來:“奴婢失職了!奴婢進房時聞到一股奇怪的香味,不知怎麼便暈了過去!”

“哼!”韓昭憤憤道,“果然是他們想構陷本太子!剛纔那個女子呢?”

韓昭往門外看去,方纔還在門外哭哭啼啼可憐兮兮的女子已經不見了蹤影。

不知是聽了雲渺的話以後怕雲渺和自己“狼狽爲奸”殺人滅口,還是心虛跑路了。

“對方本想以那名女子構陷太子殿下,明明可以說被當場‘捉姦’,那女子卻並未趁機陷害殿下,反而逃去不見蹤影。”雲渺轉頭認真地看着韓昭,有理有據地分析道,“恐怕是抓到了太子更大的把柄。”

韓昭心裡“咯噔”一下。那女子莫不是……發覺自己不是個男人了吧?

韓昭正思索間,突然,耳邊傳來木質樓梯被踐踏得“噔噔蹬”作響的整齊聲音。應當是官兵上樓的腳步聲。

“太子請自己小心,臣出去處理。”雲渺臨行對韓昭行了一禮,大步走出房間,掩上房門。

韓昭和銀杏站在房裡一動也沒有動,不敢發出一點聲響。只聽得門外雲渺那低沉而且冷淡的聲音道:“此處並無異常,往下家去吧。”

門外一個聲音十分恭敬地應了聲“是”,緊接着就是井然有序的腳步聲,紛紛往樓下撤去。

——

皇宮,御書房

書桌上擺滿了奏章,皇帝韓元述雖已經年近半百,穿越一身明黃的龍袍坐在書桌前,卻依舊十分威儀。

雲渺依舊一身整齊的淺紫繡銀官服,端坐一旁。

韓晗和韓旦跪在韓元述面前不敢擡頭。

“你們兩個畜生!你們還有臉來見朕!”韓元述指着韓晗二人,氣得手指都在微微顫抖,“青樓!好啊!朕平日真是沒白教育你們……”

御史中丞雲渺昨夜搜查了整條望湖街,結果別個違法亂紀沒查出來,只單單抓住了兩位皇子在青樓裡嫖|娼。

韓元述覺得自己老臉都被地方擱了,想到這裡不禁慶幸地看了一眼端坐一旁的雲渺。

還好發現此事的人是雲渺而不是其他人。

雲渺行事向來謹慎,只將事情密報自己,並未讓其餘人知情,損了皇室的顏面。

韓元述厲聲問道:“是哪個奴才教你們去的那烏七八糟的地方?”

“父皇,是三哥他身邊的小李子,慫恿兒臣和三哥去的……”韓旦偷偷用胳膊肘推了推韓晗。

事到如今,韓晗也只能把自己身邊的奴才當替死鬼,道:“父皇,的確是小李子慫恿我們的。”

韓元述點點頭:“將那小李子拖出去斬了!你們兩個各自回宮閉門思過去吧,給朕交三千字的檢查書來!”

聽到要閉門思過,又要交檢查書,韓晗二人瞬間都萎了,偷偷瞪了雲渺一眼,趕緊謝了恩,爬起來退出御書房。

“媽的這個油鹽不進的雲渺!”韓晗和韓旦一邊走,一邊罵道,“本殿下說給他一萬兩銀子他不要,日後提拔他他也不要,非要到父皇面前參我們一本,真是自尋死路!那就別怪本殿日後手狠了!”

“三哥千萬不能放過他!”韓旦眯起眼睛,陰測測道,“明日朝堂上,我們當堂指出韓昭她女扮男裝的欺君之罪。有那女子爲證人,我們要當堂驗證韓昭是男是女!再順便把雲渺也給拖下水去,就說他對此事知情不報,共罪同謀。豈不兩全其美?”

韓晗脣角一勾,從鼻子裡冷笑一聲:“哼!這些蠢貨自尋死路!怪不得我們!”

——

韓晗二人灰溜溜地退下後,韓元述留雲渺小坐了片刻。

看着那一身紫衣氣度風流,舉手投足之間更是端莊雅正,相貌也是不輸潘安宋玉,五官無可挑剔。

雲家又是京城望族,家風嚴謹人才輩出,雲渺更是個中翹楚。飽讀詩書,行事謹慎,又沒有一般文人身上的酸腐之氣。

韓元述相女婿一般地把雲渺從頭打量到腳,再從外貌想到內涵,不禁滿意地點點頭。

“雲卿可有妻室?”韓元述終於進入正題。

雲渺方纔啜一口清茶,聽韓元述問話,從容放下茶盞恭敬道:“臣未有。”

韓元述微微一笑:“雲卿已弱冠之年,還無妻室,莫非已有意中之人?”

聽得“意中之人”四個字,雲渺腦海中竟離奇閃過昨夜韓昭那張笑得妖嬈邪魅的精緻小臉。雲渺搖了搖頭,自己怎麼可能是個斷袖?恭聲答道:“回陛下,臣,未有。”

“哈哈哈,好啊。”韓元述笑着點點頭道,“雲卿一心爲公,朕深爲感動。不過不孝有三無後爲大,切莫只專心國事,忘了自己的終身大事啊。”

“陛下……”雲渺垂眸道,“臣受教。”

“你昨晚在望湖街查了一宿,累了吧?”韓元述道,“且回府去歇息吧。”

“臣告退。”雲渺暗暗鬆了口氣,起身行了一禮,退出了御書房。

雲渺一走,韓元述便笑眯眯地衝屏風後面招招手。

一個穿戴華麗、約摸十六七歲的小姑娘從屏風後一蹦一跳,笑嘻嘻地跑出來。

“悅悅啊,小寶貝兒快到父皇這裡來。”韓元述笑眯眯地把唯一的女兒韓悅摟到懷裡。

雖然韓悅是普通妃嬪所生,不過作爲自己唯一的女兒,韓元述對她一直寵愛有加。

只是韓悅是個顏控加聲控,非要嫁給長得好看聲音好聽的男人,韓元述操碎了心爲她在全國上下物色貴族中的美男子。有的相貌過關聲音不行,有的聲音好聽相貌不夠,有的都夠了又偏偏是個紈絝子弟,總之一直沒人能如她的意。

韓元述摸了摸韓悅的頭髮,問道:“躲在後面聽清楚看清楚了?”

“嗯。”韓悅摟住皇上爹爹的脖子,高興地點點頭,“兒臣聽清楚了,看清楚了。”

韓元述寵溺地摸摸女兒的小鼻子,笑着問道“覺得如何?”

“長得真好看。”韓悅點點頭道,“聲音也很聽。”

“女兒……”韓悅嬌羞地一笑,“很喜歡……”

“好好好,悅悅喜歡就好。”韓元述拊掌大笑,道,“這個世上,總歸有你看得上的人了。”

“父皇……”韓悅不好意思地捂着臉道,“那就全看您的了。”

韓元述點點頭:“好,父皇一定儘快給你們賜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