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成陽中學某民間新聞組織稱,杜天柔與鹿好爲愛成仇不和已久,早在初中就反目了。
鹿好起初聽說時還覺得穿越的世界越來越玄幻,先是表面設定姜聞追她結果模糊界限暗示雙向暗戀,後又搞出個她從來沒聽過的人出來強行和自己成爲情敵。
校樂隊的馮楓她其實是認識的,畢竟學校裡八卦傳得快,她又活泛,一個出自音樂世家又在學生會任職的美女學姐沒聽說過可就太過分了,可這個杜天柔是哪兒冒出來的?
還說什麼她們兩個爭籃球隊比賽的啦啦隊隊長……
她鹿好纔沒那麼閒。
鹿好一度懷疑是姜聞從前惹下的桃花債,報應到這個世界來了,平白要她幫忙揹着。
不過眼見爲實,杜天柔確實別有用心,應該是早上同乘的事爆出來後按捺不住了,看見鹿好和姜聞走得近就頻頻來刷存在感,馮楓偷偷告訴她說昨天杜天柔趁她不在找姜聞搭話了好幾次,現在來看——
鹿好辨認了一下位置,杜天柔在他們隔壁班,兩個班級都在教學樓右側,走中間或者右側的樓梯上來都是近的,而他們要去音樂教室才走了最左的樓梯,怎麼這麼巧就碰見了呢。
鹿好要不是看見她變臉的速度可能也就真的以爲人家是在散步了。
真就是小女生啊,耍心機也沒什麼花樣,她一時還覺得挺失望。
晚上最後一次排練,隊裡氣氛不錯,大家熟稔地開着玩笑,說起下個學期升了年級招完新生,應該會更熱鬧。
馮楓狀似無意地提:“等迎新晚會開完,咱們這羣高二升高三的也就該退了。”
校樂隊有十名成員,但這次的節目不是所有人都上,雖然大家嘴上說着節目需要爲先選了最合適的配置,但不參演的人還是會藉口幫着聽效果放學後來待一會兒。
其實都是知道一年也就迎新晚會藝術節兩個大活動,誰也捨不得。
話題逐漸沉重,有學長活躍氣氛,問馮楓選下個隊長是不是爲難死了,馮楓抱着肩故作深沉:“是啊,一般都要內投完指導老師再做最終決定,但今年小薇好好和姜聞是一個班的,誰當選了都會被質疑是不是有友情票。”
鹿好委屈道:“學姐別胡說,我們最公正,纔不會有友情票!”
馮楓捲了樂譜敲她的頭:“是是,你那不是友情票,你那應該是愛情票。”
鹿好任他們打趣,心裡早就做好了準備,等藝術節過後就退出校樂隊。
早前她因爲父母的感情問題才放棄了小提琴,穿了兩個世界,雖然時間節點各不不同,可都還是相繼爆發了摩擦,她根本也沒有心思繼續這條路。
藝術節結束就要準備內投了,等到落選了再走顯得輸不起,上任了再走顯得目中無人沒擔當,索性早斷早利索。
而這個世界的姜聞已經退出了校籃球隊,估計是要留在校樂隊了。
別人在盼望下學期的迎新晚會,她卻做好了截然相反的準備。
鹿好珍惜地輕撫懷裡的琴身,若有若無地彎了彎脣角。
不甘願放棄,但決定的同時又很解脫。
鹿好搭着姜聞琴凳的一個邊坐,彼此背對着。
他沒參與這些話題,自顧自地反覆背樂譜,卻像有感應一般,裡忽然問:“你心情不好?”
姜聞有意壓着聲音,鹿好雖然驚奇,但掩飾的習慣深入骨髓:“沒有的事。”
姜聞應了聲,又似乎是在清嗓子,他碰了碰鹿好,示意她轉過身來,趁着大家閒聊的空隙說:“有事要告訴我,否則我會擔心。”
意識到姜聞只不過在做任務的鹿好:“……”
這個人一如既往保持着連珠炮作風,語調比剛剛提得更清亮了些:“晚上的藥記得吃,你生病我心疼。”
“昨天你不在,我一直很惦記。”
鹿好一邊聽着系統的任務完成通知一邊自覺地在衆人注視下捂着臉別開眼裝害羞,頓悟了。
凡事都需要歷練,正所謂熟能生巧,他們倆的合作熟練得令人心驚。
鹿好看着波瀾不驚很快重新投入新話題的隊友們,嘆了口氣。
當初大驚小怪的羣衆也成長了,吾心甚慰。
春學期活動多,五月末舉行藝術節,六月初籌辦運動會,兩個大活動之後馬上就是逃不過的月考,學生們都等着上刑場之前好好玩一通,所以一個個都比平時活躍得多。
鹿好所在的十一班報的節目沒選上,但有三員大將參加校樂隊的演出,全班也沒什麼遺憾,不給其他節目一點面子,有笑點的樂樂也就完了,所有的歡呼都留着,養着嗓子老老實實翹首以盼校樂隊。
自古以來藝術節的現場氛圍始終不如迎新晚會,迎新晚會主要爲了放鬆軍訓的壓力,節目宗旨在於體現“歡迎你成爲成陽一份子”,和“選擇成陽就對了”,更多的是培養全校的集體榮譽感。
眼下這都快一整年了,各個班級在大小活動裡積攢的恩怨情仇早已分明,放下反駁其他學校學生時一致對外的情懷,內鬥永遠更精彩。
因爲他們的節目需要鋼琴,所以前面增加了一個小互動,遊戲時間裡老師們往臺上搬鋼琴,雖然不用脫稿演出,但成員們依舊在抓緊最後的時間專心致志熟悉曲目。
鹿好看着看着“咦”了聲,叫了下王薇:“你譜子借我看看。”
她對比了兩三個人的譜子,發覺自己的不太對勁,好幾段中個別的音節是錯亂的。
她立時明白自己的譜子被人動了。
後臺人多眼雜,她包裡沒有貴重物品,去趟洗手間的功夫就沒多管,誰能料到有人對她的譜子這麼感興趣,臨上臺給換了。
也是夠毒的,譜子丟了倒不礙事,她能背下來,但是如果換了錯的,只要她事先沒發現,臨場定然要按照錯的演奏了。
每個人負責的樂器各不相同,最瞭解她這部分的馮楓忙得抓不着人影,想找個人幫忙修正都來不及,鹿好正琢磨着乾脆脫稿算了,一回頭只見一抹白色的身影出現在離她三步遠的姜聞身邊,揚着笑臉道:“姜聞同學,下一個節目就是你們了吧?”
鹿好爲杜天柔老套的搭訕一陣無語。
鋼琴都搬上去了,整個藝術節就姜聞一個用鋼琴,沒話找話也不是這麼幹的。
杜天柔惋惜地說:“真是可惜了,這次沒能和姜同學一起合作。”
姜聞沉吟片刻:“你也會樂器嗎?”
鹿好萬萬沒想到姜聞會來這麼一句。
他是裝的吧?他肯定是裝的吧!
彩排和排練時學長學姐講了那麼久杜天柔的事蹟,姜聞明明都認識人家,彩排加演出杜天柔都上臺三次了,他不知道她也是小提琴手?
一旁的學長在偷笑,杜天柔強撐着補了句“我會小提琴”,在姜聞下一句的“你是沒來面試校樂隊嗎”的疑惑中面紅耳赤落荒而逃了,臨了還瞪了鹿好一眼。
姜聞這人也狠得要命,人家明擺着誠意滿滿來套個近乎,羞於提落選的事,他非得故意戳人痛處。
鹿好“嘖”了聲,想起她第一部擔任女主的作品被全網嘲時私下見到姜聞,那時他還沒這麼損呢。
這令人窒息的爐火純青啊,果然還是職場練就新人。
鹿好看完戲,把譜紙一折,胡亂塞進了校服口袋裡。
王薇:“你不再多看兩眼了?”
鹿好一聳肩:“錯的譜子看多了更容易記混,不如不看。”
互動遊戲後,校樂隊在萬衆矚目中上了場。
臺階好幾級,王薇長裙不方便,姜聞爲她提了下裙襬,杜天柔所在的十班拼盡全力大聲地起鬨,老師們還搖頭感嘆青春真好,帥哥上臺就是反響高,在座的每一位同學卻清楚,此舉意在暗諷問好cp無互動。
校樂隊的人:一羣傻子,你們對問好的真一無所知。
鹿好不以爲意,她擺好姿勢,視線一掃,好巧不巧看見杜天柔出現在控場的工作人員旁邊,全然沒了剛纔的失措神態,得意地朝自己揚了揚下巴。
鹿好這才恍然大悟。
杜天柔下臺那麼久衣服都沒換,顯然期待這份表演許久了,是篤定了鹿好會在舞臺上出糗,自己好揚眉吐氣佔個上風吧?
鹿好在娛樂圈混了幾年,見多了人心叵測虛情假意,看不上杜天柔這種拙劣的手段,但是她也不是任人欺負的。
鹿好勾脣,胸有成竹地衝杜天柔一笑,緩緩閉上了雙眼。
因爲多年沒練小提琴,鹿好來到這個世界最怕的都不是任務積分和大考了。
她看着是靠着家裡肆意張揚地活着,實際上該死地不服輸。
哪怕是剛出道時網友們認證過的青澀生硬的演技,也是她上了很久的課、被老師誇過有進步的結果。
爲了不做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花瓶,鹿好真身掉威亞,打戲落水之類的苦事危險事全是自己上,只要被網友認可的或是工作人員私下誇過的演員,再怎麼配角她也樂意討教。
這也導致了她曾被爆過跟一個童星出道的十六歲小演員討教,被網友樂了三天。
因爲事事比不過姜聞,證明自己成了她最深的執念。
十拿九穩怎麼行,她要的是十拿十穩。
所以這些天她不光熬夜,坐車吃飯都捧着曲譜哼調子,耳機裡的歌也切換成了合奏的錄音,人後用了那麼多心力,譜子不用特意背就已然刻在她腦海了。
中間有不需要鹿好演奏的片段,她睜開眼睛往觀衆席上看,堅定自信又優雅和婉,沒有分一絲關注給杜天柔,然後到了自己的部分接着把眼睛一閉,享受在悠揚的樂曲中。
起初以爲鹿好只是在平復心情醞釀情緒的觀衆甚是驚訝,直到掌聲和吶喊接替了末尾的音符,樂隊成員們致禮下臺,鹿好的笑意越發明顯。
樂死她了,杜天柔居然還在看。
這不是給她製造機會呢嗎。
按商議好的順序,由於另一側的臺階要讓給搬運鋼琴的老師們,他們都要從同一側的臺階上下臺,臺上的站位王薇在姜聞斜前方,這也是爲什麼會安排姜聞照顧王薇。
鹿好其實應該在他們前面下臺,她靠臺階很近,但穿着高跟鞋,留心走慢也不會有人懷疑她的用意。
於是大家就看到校花好像站了太久腿痠了,提着裙襬注意着腳下,慢吞吞踩着高跟鞋小步地挪。
這一出彩排裡可沒有,先下臺的人一溜煙兒地往後臺趕,給即將上場的下個節目讓通道,姜聞見狀以爲她發燒還沒好這麼一小會兒又給凍着了,三兩步趕上去,先把鹿好扶下了臺,再折回來接王薇。
又急又氣憋紅了臉的杜天柔就隔她兩米,眼裡幾乎冒出火來。
鹿好回覆常態,輕盈地上前和她打招呼:“好巧啊,你還沒換衣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