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物待宰,彎刀在手。
正道手在抖!
氣氛極爲詭異,悠悠不敢相信,難道這傢伙真的破膽了?
“你們覺得這隻小野豬、、、”
“不覺得。”不待司正道說完,墩子直接否定。
“取了它腦袋,你怎麼覺得都很好。”禿兒鼓勵道。
“爲什麼一定要殺它?你們又不是在捕獵,難道還會扛回去?”五人出來並未安排有接應的人,司正道才這樣說。
“我們就是想看你能不能狩獵。”
“那也得狩獵才行啊,現在這純粹是無謂的殺戮。”
“得得得,我聽說村裡那些小姑娘都說不過你,果然是和尚出身。你也別給我們講道理。直接殺了它就是。”悠悠打斷了無聊的討論,直接命令。
我是道士啊,從來都不是和尚、、、
心裡這樣想,看着四人堅定的眼神,唉,殺孽啊,可我總覺得自己很痛啊。
那隻握刀的手都在冒汗。左手同樣顫抖起來。
“啊、、、我我我拔不出刀啊、、、”
四人瞪圓了眼睛,本以爲手起刀落見飛紅,誰想這傢伙怒吼一聲,自己往回跑了。
竹竿實在無語,但想起孟昇陽的交代,必須是司正道自己拔刀見血,不允許他人相助或者代勞。只得無奈跟着回來。
老牛嶺何曾有過十五而不見血的少年?墩子實在不敢相信。有心相助,卻不知道怎麼出手。竹竿倒是想得開,回去接受孟昇陽的責備就是。
最氣憤的就是悠悠了,不是惱怒他沒殺了小豬,而是可惜那張俊臉竟然蒙塵落在這個膽小鬼身上。那個寒冬怎麼沒見他膽怯呢,哼!
孟昇陽分別詢問了四人當時的情況,便單獨帶司正道出了村子。
面對崇山峻嶺,還有北地巍峨沖天的冰山,孟昇陽摘葉飛刀而出,地有鳥獸驚走,月華當空無恙。
“你覺得怎麼樣?”
“孟叔叔修爲更進一步啊、、、”
“我不是問你這個,剛纔你感覺天地自然怎麼樣?”
面對司正道急思善辯的口才,孟昇陽果斷直問。
“兢兢戰戰如我,坦坦蕩蕩是也。”
孟昇陽嘴角苦笑,這混蛋小子真是一會兒亂扯,一會兒一本正經。倒是轉變的快。
“當真?”
“自然,殺它如自相殘殺。”
“自相殘殺?你和野豬也算?”孟昇陽笑問道。
“孟叔,你不厚道,我說的是感覺。”
“本想看看你修爲,沒想到即便完全吸納了我三成功力,你依然不能駕馭自身力量。”
“感通萬物,孟叔可曾見過這樣的人?”
“在你沒有駕馭自身神念前,萬不可透露這消息。那樣的人尚在我之上。”
“能鬥三百回合?”
“一招!”
“一招?”
“必死!”
“不會吧,我怎麼沒覺得。”司正道不敢相信,感通萬物,竟然這麼厲害。“你尚不能達到感通萬物,只不過是初入其境,而自身實在孱弱,如嬰孩耍神劍。如今啓殺更艱難且危險。”
“爲何?”
“需要大危險,你才能執刀行殺。”
“大危險?狩獵?”
“你覺得呢?”
司正道搖搖頭,狩獵已經不能激起自己殺意,尤其全村在墩子竹竿禿兒他們的相助下,收穫豐厚,如此情況下,自己對獵物更缺乏興趣,而危險實在談不上,那把大刀如今足以裂石斷鐵。
“生死之難。”
“不會吧,生死?這多不好、、、”
面對生死尚有經歷,談論生死又怎麼會輕描淡寫。
二人看着夜色下的叢林,寂靜迴響天地中。
許久!
“我曾經燒了一封信,只有十三個字。現在想來那是多麼愚蠢,好在我記得那十三個字。”
雖相去千萬裡,我心依舊嚮往之!
這是孟昇陽遠在金楚,唯一一封傳回大秦咸陽的密信,簡單的情書兼家書。
少不經事的司正道,偶然所見孃親對着信發呆,偷看了信便毀去了。信的內容不太懂,但母親面對信時,流露的牽掛是那麼強烈。那是一個純真少年對自己家人父母的維護,或者更擔心孃親會離去。
“在我心中,你母親品如蓮花,事實上也是。”
“我相信,孃親從沒有傷害任何人,也沒有對不起任何人。哪怕我曾經悄悄告訴她,父王可能會密令殺我們母子,說我們叛國,那時孃親只說心中無愧不用擔心。”
孟昇陽心中劇痛,她美善一如既往,自己卻沒有護住她。她寧願天下人負己,也不願愧對別人。
“司徒楓終究要江山啊!”
孟昇陽對這個人很敬佩,但在私情上卻瞧不起他。
“我孃親是金楚人?”
叛國是絕不可能,但母親的身份卻是隱秘,至今尚不清楚,也怕母親傷心,所以從未問起。
“不錯,她是金楚陽神教聖女。”
“這麼說來,我孃親是死間,卻需要活用。金楚陽神果然狠辣。”
ωωω ▪Tтká n ▪¢ Ο
司正道面色如水暗沉。母親聖女之身,不修武學,以赤誠之心處事,卻被遠嫁大秦,離間大秦國體和道宗關係,只需身份泄露就可引動殺機。
當年事發突然,我不曾料到後果。孟昇陽心中同樣唏噓不已。
“聽說我有位姐姐,尚在陽神教?”
“你怎麼知道?啊,難道是悠悠那丫頭?”
“嗯,她說曾經見過一個自稱是司徒正道姐姐的女孩兒,那是在陽神教吧。還好嗎?”
面對孟昇陽的想當然,司正道很好的接住了話。事實是自己聽到夜裡母親與孟叔叔的話語。
大秦民風淳樸,一個未娶,一個亡夫。孤男寡女,情投意切更有故人情,二人便常有在一起,若非孟昇陽常回劍谷,司正道都覺得自己該有個小弟了。
“長你一歲,想來不會吃虧的、、、”
孟昇陽想着還是十歲的小丫頭,那時聽聞自己弟弟或有危險,竟敢拿劍宰了老師傅三百年的老烏龜出氣,膽大卻惹人憐的丫頭。
“六年來叔叔一直在劍谷,那麼我們算是坐牢麼?”
對於被困在此地,司正道明白,沒有孟昇陽,他們母子是難以安穩度日的。
“你在北地經歷不可泄露任何人,那位相助的前輩,將來有機會再道謝吧。”
“這麼說,最大的問題在我了,我如今已經更名,相貌也變化極大。算是拋卻過去了,想來不會有大問題。至於相助的我的那位,算是一份緣法吧,我來還。”
想到那位無法大師,司正道邪笑感慨。雖未有交流,但神念飽受佛法折磨,倒是極爲熟悉,尤其憤怒一吼更是徹底暴露其內心的意念。總覺得實在好笑,也爲老和尚感到憋屈,十年苦功,竟然付諸東水。
“看來你是想出去了?”
“我們雖然有了那個新建的房子,但距離還是太近了。”
“太近了?”孟昇陽輕問後,不覺老臉發紅,這小子聽覺靈敏得很,那豈不是夜裡響動、、、
“你母親會很不放心的啊、、、”
孟昇陽感慨着,打破尷尬。
“我離開,母親才真的能安心。”
自己如果有新的身份,那麼往事如風已去,誰還會在乎一個山野之人呢。
“嗯,那麼你唯一要做的就是證明自己能夠保護自己。”
“孟叔不打算教我一套劍法?”
“儒門的,你學麼?”
作爲儒門最器重的新秀,反被逐出門牆,這或許是最大的遺憾。司正道聞言沒有應聲。
似乎孟叔的遭遇,同樣與自己母親有關。三年來二人相處已經極爲融洽,曾經的隔閡也消去,甚至接觸越多,越發覺得其情感厚重猶如性格堅韌一般。現在怎麼忍心勾起苦澀記憶。
“怎樣才能證明呢?還要生死之難?”
如果母親不答應,那麼想來孟昇陽是不會讓自己離開的。
“其實我倒有個方法、、、”
“哦?可是有你守着,還能有生死之憂?不若叔叔送我離去,外面想來我定會、、、”
“你這麼說,我倒是想起來了,劍谷外三個老不死的還在呢,到時你就第一次面對他們吧。我可以保證你不死,但他們若逃走,想來這裡不會安寧了。”
“額、、、這個孃親會答應嗎?好像對叔叔還是會發脾氣的。”
司正道的嘀咕聲很小,但孟昇陽聽得很惱火,這小王八蛋總是戲耍自己啊。
“我現在說的當然不是這個,你不是能感受到動物思緒嗎,那我們看看你能不能承受這些情緒的衝擊。”
“怎麼做?”
司正道好奇問道,卻全不知已經惹惱這位溫文爾雅的大儒生。
“到了就知道。”
耳邊風聲如鐵,嘩嘩輕鳴着。孟昇陽抓着司正道肩頭,片刻之後,已經到了西水原和東水原匯流處。
這、、、
看着眼前奔騰大河,司正道覺得有點不對勁。
“孟叔叔,要不改天、、、”
“下去好好洗洗耳朵、、、”
司正道未說完,便被扔進大河裡。耳邊孟昇陽的話隱隱傳來。至於這麼記仇?你自己說話聲音大啊,怪我嘍、、、
心裡委屈,但在水中,卻是隨波逐流,自然而爲。偶爾河魚水怪相伴,或者草木浮萍爲伍,一切祥和而自然,似乎大千世界的河水都流淌在心間。他的水性倒是沒有問題,三年來在村子東西河裡得到極大的鍛鍊。
見他在水中如此自在,孟昇陽心中大定。隨物賦形乃是一品武者具備的能力,即萬千兵器皆能運用自如,完全達到合一之境界。
司正道只要按部就班,積累一段時間,必能達此境。
夜裡夏風徐徐,村子的女人都在忙活着破麻織線。悠悠喜歡捕獵,兵器自然不少,此時瞧着那把爹爹的寶刀,心中忽然覺得他三年來太過孤單了。
大秦的戰神,此時卻如日中天,展現着赫赫戰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