墩子報告了發現正道出去的情況,偏偏自己又沒阻攔詢問,很是自責。此時帶着三十人,高舉火把進入雪林。
河道碎冰染血,有四頭狼過於靠近羊羣,死在對面禿兒的箭下。在獵人的世界,報仇的方式便是一換二,自己算是爲馬叔報仇了。
禿兒開弓搭箭,向月山神所在射去,告慰亡者。
三人合作很成功,唯一的問題,正道頭痛發作。好在沒有暈倒也沒有嘔吐。準備休息一段時間,迅速返回,夜晚山林兇險無比。
精神感知到的衝擊來自四頭野狼,它們突然橫死,充滿怨恨。似乎越精純越濃重的情緒,越容易被感知到。而越是不合於自然,就越濃重精純。
這股怨念聚集在司正道心神中,翻騰擴展不能消散。但當他想到馬叔遇害,乃至開春狼羣將要造成的血煞景象時,竟然有抵消這怨念的清涼感受,一種新的平衡產生在心中。腦海痛楚漸漸消去。
“你沒事吧?”
見司正道醒來,悠悠細聲問道。
“嗯,沒事了。你們怎麼沒有生火?”
夜風極冷,嗖嗖聲直抵人心。
“雖不擔心狼羣放棄獵物來襲,但虎獅熊豹可不會錯過落單的人羣,夜裡纔是它們的樂園。”
“四周佈置陷阱,我們堅持到天明就可以,此地離村裡不是很遠,想來那狼羣一夜奔襲,不會折返。”
三人正待行動,遠處卻有聲響傳來。黑鷹輕鳴示警。
“你們真是有膽量,竟然準備夜宿叢林啊。”
“孟叔叔!”悠悠驚喜道。
“肯定是你的注意,下次不可任性了,這可不是你爹的斷南山。”
“哪有,禿兒提供的信息呢、、、”
“你沒事了?”孟昇陽不再計較,詢問司正道的情況。
“嗯,已經無礙,多謝孟叔叔,不然我們真的危險了。”
二人相處還算融洽。
“萬不可再讓你孃親擔憂了,走吧。”
說完就帶路南歸。
禿兒震驚對方的身手,竟然到了跟前自己才發現,始終沒有發一言。眼神卻充滿渴望。
“孟叔叔,那兒還有不少踩踏而死的黃羊呢、、、”
“你是讓我去背屍體?”
悠悠緊一緊厚實的襖子,當做沒聽見,匆匆趕路。
黑鷹禿兒已得令去傳訊墩子的隊伍返回。
天明時孟昇陽已經離去,對於司正道的情況,他只建議加緊修習。其實也是別無他法,但至少對於月餘來練刀的成果還是滿意的,能夠在急速奔跑的黃羊中左右路線,那麼自身必然是具備一定的內力基礎的。
村中連夜聚集骨幹商議對策。隆冬之際,羣狼肆虐,而且那羣黃羊也是外來客,一切都很不尋常。距離村子太近,危險隨時會降臨。
終了議定,派人一探究竟。
二十人小隊出發,全都是速度見長經驗豐富的好手。
看着西水原那淺淺河水,臨近岸邊的河道上,積雪如白色分界線沿着河堤緩慢向南延伸,其寬十米不到。
而這卻是死地,黃羊的死地。
衆人本是來看看昨夜他們所殺的野狼和些許踩踏而死的黃羊,怎料到竟是這般大景象。
近乎兩百黃羊,全死在岸邊下的積雪中,看情形,當是疾馳衝入而深陷其中無法出來,一夜間凍死其中。
那岸堤上,狼影重重疊疊。
這羣狼太狠辣,太狡詐。它們竟沒有放棄,而是將羊羣再次趕回來,利用河堤積雪擒獲,或許它們原本就是這麼打算的也說不定。這封凍的羊羣能夠更長久的保存,註定狼羣開春更加強壯且龐大。
獵對一番觀察,迅速返回。
當天便向東臨其他七八個村子通知了情況,同時全村加固防護,在村子東西邊的河堤也做了護欄。
圍繞要不要冒險冬獵,全村爭議了整個冬季,但不見狼羣襲擾村子,這個爭議自然就拖到了開春。
司正道更加用功練刀,姬雲雖心疼,但也知道開春後,現在所流的汗便是以後要流的血,以汗代血絕對值得。唯有每日每餐都作出做好最豐盛的美食以解憂心。
全村緊張之下,孟昇陽這位儒門高徒不忍姬雲太過憂慮,村中除了竹竿,另外教導禿兒射藝,教授了墩子劍法。雖然墩子喜歡用刀,但他不懷疑孟叔的眼光,決然棄刀用劍,而且是寬大的重劍。
司正道用心在刀,但習武的基本身法乃至速度同樣得到孟昇陽指點。只因爲司正道需要儘快融匯其傳入的內力,大多時間使的是軍伍刀法,簡單樸素,就是刀法八技,專爲殺伐而修習的刀法。至於更多的變化乃至合擊之陣,鑑於悠悠會使不會教,就算教了司正道也難以掌握精髓,這些需要對練印證。更多的是實踐掌握。
春寒料峭時!
浩浩蕩蕩春獵開拔。
西水原只剩滲人白骨百餘,大小十多個村子獵手匯獵而來,卻沒有見到狼羣影子,大量黃羊屍骨散落不全。
衆人推測是西邊遭受雪災導致動物東遷避難,但獵對還是非常謹慎,以防意外。
如此十多天順順利利,各村便單獨狩獵了。
司正道經過寒冬苦練,刀法大開大合,樸實無華,但殺傷力卻是非比尋常。只是作爲獵手卻遇到最大的問題:不能破殺戒。
雖然心中知道殺道蕭殺之氣有合理之處,但自己執刀時,仍是不忍,尤其面對動物。
開始村民以爲是膽小沒見慣血,尤其想到那次祭獵儀式他嘔吐暈厥,更肯定了這一猜測。但後來發現並非如此,面對普通小獵物甚至家畜都不能舉刀了。這可不像練刀的人。
是膽小嗎?那一晚破壞狼羣的狩獵可沒有膽怯。
這個春獵在禿兒照顧下,司正道總算還是有些收穫。事實上只是自己撿回獵物而已。
不知不覺間,村子中竟然流傳說小光頭心地善良,不願殺生呢。而且有很好的佐證,那小黑多粘小光頭的。
悠悠聽得實在無語,小黑那是傻,不開竅。這村裡的姑娘真是會貼金,示愛都到這份兒上了。和尚善良嗎?不見得吧、、、
司正道也不好解釋,事實上自己確實沒有收穫什麼獵物,所以村子中的各種活兒都是積極的去做。
如此更是符合了各個準丈母孃的心了,能有這麼個好賢婿,既顧家又勤勞,比起外出打獵讓人提心吊膽好多了。
正道啊,你這是劈柴去麼?幫姐姐先趕羣水鴨吧、、、
正道啊,你要去練刀?能劈柴砍樹就行了,先幫老漢我通一下水道、、、
正道啊,今個打獵你負責放風?村子的安全可全靠你啦,來先看看幫嬸嬸推一推磨盤、、、
姬雲家的狩獵工作完全成了第二位,司正道倒是得了更好的名聲。正道狩獵第一個夏天,村子獵對就多了放風這麼個角色。
就是在村口看看隊伍回來了沒,然後負責接一接。
悠悠反而喜好上捕獵,加之她修爲不弱,對付獵物綽綽有餘。村中女俠的名聲大噪,四方八鄰的村子也都知道。
有時遇到那鄰村南北坑的俊傑傾慕的眼光,小姑娘胸脯都要高三分,唯感遺憾的是小和尚沒見到啊,不然多自豪。
三年來,司正道全心全力建設着村子,用自己的雙手。至於刀,現在已經放下那把鍛造的大彎刀,他只用黑不溜秋的大砍刀,劈柴!
所謂的刀法八式已經成了習慣,如今只增力道。力道練習不僅要勢沉力大,而且要輕重自如,可達刀身任何一處。
匆匆間劈柴又兩年了。
現在他偶爾看那把悠悠珍藏的戰刀越發親切,但感覺到自己用不了。
十五歲已經是談婚論嫁的時候了。司正道已經有了滿頭黑髮,但還是常被稱作小光頭。
那些姑娘更喜歡勞煩他做任何事情,甚至繡花時穿針引線、織布紡麻都會找上他幫忙。
可惜了,每次都會被悠悠嘲笑的臉如粉霞。
姬雲看着大小夥子在村裡實在顯眼,要是哪家姑娘膽大偷吃了,那豈不虧。而且覺得兒子要多些鍛鍊。考慮到安全又詢問孟昇陽,終於確定兒子修爲應該不弱,至少是修武中二品修爲,與悠悠相仿。既如此,那就去捕獵,總能鍛煉出來。
“春末夏初的山林真好。”
看着漫山翠綠,三年來再次出獵的司正道感慨着。
“你這次總要添一道紅了吧、、、”禿兒健碩的胳膊輕顫着,憋着的笑意實在太難受。捕獵卻不殺血,實在新奇。
“放心,不會壞事。”司正道也是信心滿滿,畢竟第一次對付黃羊那可沒有問題啊,他相信自己這次可以完成捕獵。卻完全沒注意,第一次面對黃羊,那是在拯救它們而非捕獵。
這一支少年隊伍,只有五人。竹竿墩子得孟昇陽指點,修爲已經達到三品巔峰,武器已達到身劍合一,寶劍在手絕對不會吃虧。二人主要還是配合讓司正道順利捕獵,倒也實在好奇爲何不能殺死獵物。
行走了大半天,眼前一片曠野,樹木稀少的淺谷地帶。
禿兒朝悠悠三人示意。
“正道,你先到那谷地最跟前,若是有獵物,正好一展身手。”
看四人望向自己,知道谷對面必有發現獵物,畢竟黑鷹一直盤旋在空中。
“好的,你們放心。”
斜挎彎刀,這把大刀當真是明珠暗投,完全沒有如自身氣勢那般大放異彩。甚至都不算見過血。
能否雪恥,就在今朝。
四人在後方遠遠看着,見正道已經將到谷地最窄處。天空黑鷹隱去。
噠噠噠、、、
碎石聲響起,一隻小野豬慌亂中衝過來。
遠處四人看的實在心急,司正道竟然在一丈外佇立不前,一動不動。似乎就看着地面呆呆地出神。
小野豬陡見人影攔路,腳下輕盈一轉,從斜坡躍過遠去。
竹竿身影如風,急急追去。兩番閃動便擒住了小豬。
“你你你、、、爲什麼站着不動!”
悠悠不敢相信,難道一隻小豬就把他嚇傻了,怒其不爭的喝問。
額、、、那個,我前面有好大一羣螞蟻,擋道了!
這樣的解釋讓四人白眼無力的轉動。此時管什麼螞蟻,還說好大一羣呢,找個三兩隻都是稀奇。狩獵有這樣的嗎
“拔刀殺了它。”
墩子接過竹竿手中的獵物,見一道紅可是孟昇陽交代的,兩人很是堅定的執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