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那不是挺好的,伊麗莎白可以安心把孩子生下來了。”
正說着,就傳來了伊麗莎白的聲音,她搶了蕭葉文的手機,急急地跟我抱怨,什麼蕭家管她太多啦,不准她這個不准她那個,門不給出,牀不給下,藥不給停,而且都是苦的要死的中藥,還不給她吃糖,她好想回美國。
我這邊聽她一陣哭訴,剛生起一股同情之感,伊麗莎白的哭訴就被人強行打斷了,一箇中年女人的聲音說:“夫人,您不能再打電話了,先生,你今天看望的時間也到了,請你出去,不要影響夫人休息。”
電話沒掛,我聽到蕭葉文很不滿地跟那個中年女人爭辯,最後爭辯無果,蕭葉文被趕了出來。
過了一會兒,蕭葉文才重新拿起電話,他的聲音此時聽起來失落多了,他說:“秦笙你也看到了,我沒想到伊麗莎白會被他們這樣對待,你知道嗎,我一天只給看她半個小時,你說半個小時怎麼可能夠呢,我感覺我的伊麗莎白都被他們折磨瘦了……”
他越說越低沉下去,我也不知道說什麼好,蕭家似乎對孕婦都挺重視的,而且重視的方式都挺不人性的,我沒說話,蕭葉文自己調整了過來,說:“這個先不談,言歸正傳,伊麗莎白說要感謝你,你是要吃一頓飯呢還是打一筆錢呢,說實在話我覺得我們根本不需要感謝你,你看我家伊麗莎白還做飯給你吃了對不對,我媳婦做飯手藝天下一級棒,我還沒吃到多少呢都被你吃了……”
蕭葉文嘰嘰歪歪說個不停,無非是捨不得請我吃飯的這一頓錢,我也不指望蕭葉文這鐵公雞能請我吃什麼好的,於是我說:“飯就算了,我今天不想動——”
“錢你也別想要了,到時候孩子生了你還得來給孩子見面禮呢,來來回回挺麻煩的,這樣吧我收你一個友情價,到時候你給我五百就行了,你看感謝金是兩千,這就相當於我給了你一千五,看吧我對你多好。”
我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蕭葉文強行打斷,我皺眉聽着他這神邏輯,覺得繼續跟他說下去只會浪費我寶貴的休假時間,於是我說:“行,您老想怎麼辦就怎麼辦,成了吧?”
蕭葉文在那頭估計笑得嘴都咧開了,“好!”
我掛了電話,繼續掰腿做瑜伽。
週末最後一天我一個人在家度過,看書看雜誌做瑜伽,傍晚時給自己煎了一塊雞胸肉做晚餐,第二天精神飽滿地去公司。
週一例行晨會,各部門領導彙報工作,沒有大問題後散會,我叫小唐把前天他說的案子負責人叫過來,然後把我跟蕭勵討論出的解決方案告訴了他,叫他繼續做下去。
我的工作與私生活達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協調,既不懈怠工作也不壓迫自己,連江黎西和小北都說我面色紅潤了許多。
我還沒來得及高興,就見她們露出一副深不可測的表情出來,問我是不是真的包養了一個小鮮肉。
我一愣,回想起蕭勵的臉和身材,沒有否認,而是說,“不是小鮮肉,算臘肉了吧。”
蕭勵今年也34了,已經算不上年輕了。
我還驚訝着我跟蕭勵在不知不覺間竟已經糾纏了這麼多年,就見江黎西和小北一臉嫌棄地說:“臘肉?虧你吃得下嘴。”
我無話可說,但實話說蕭勵這塊老臘肉我還是挺滿意的,他在牀上對我言聽計從,要快就快要慢就慢,我想在小鮮肉裡再怎麼找都不會找到這麼叫我滿意的了,而且除了調情,下了牀蕭勵還能給我出謀劃策,這是其他小鮮肉怎麼都不可能會做到的。
我不擔心他會坑我,再怎麼說這公司也是他的錢,他這回總算捨不得自己的錢了。
天氣越來越涼了,我不願意再開車去酒吧,打個炮我還要自己跑,累,於是我告訴了蕭勵我家的地址,叫他送貨上門,而他熟門熟路,像是早就知道了我住在哪裡。
漸漸地,我跟他的相處只剩下了快樂,通常我叫他來,先是翻雲覆雨一番,要是餓了就吃點東西,配點紅酒,然後我把工作上的事拿出來請教他,他從不拒絕,總是傾囊相授,我甚至產生了點依賴的念頭,遇到不會的就留着回去問他,就跟小學生不會做題,跳過去等媽媽回來一樣。
我覺得這樣不好,蕭勵卻渾然不覺,我有問題他就教我,沒有就再見離開。
我從不去玄關送他,看着他的背影會讓我有罪惡感,也不知道他這樣經常夜出會不會惹宋清不滿。
我儘量不去考慮這些東西,我知道我是個膽小鬼,更是道德的罪人,然而更加令我難受的是,我發現我還不具備愛上其他人的能力。
上次的商業節結束後沒多久,我接到了宋聞韶的電話,他又來c市了,想請我吃個飯。
我沒有拒絕,後來在飯間他告訴我他上次是被家人催得急了纔回去了一趟,其實他是很想留在c市的,我以爲他是想在c市做生意,卻沒想到他說他是想在c市定居。
確實,我沒見他在商場出現過,而他也無所事事一般像個閒人,沒事約我去吃個飯,看個展,甚至還會邀請我釣魚。
宋聞韶是個愛好廣泛,好奇心十足的男人,對於他的邀請我能去就去,就算日程衝突了,也推了工作去應他的約,一直以來都是他邀請我,我挺不好意思的,正好在商場裡看見了一個很適合他的男士手錶,便買了叫人包裝好,打算送給他。
然而還沒送出去,就被蕭勵看到了。
手錶放在盒子裡,盒子我放在書桌上,蕭勵洗完澡習慣性去翻看我書桌上的文件時,他一眼就看到了那寶藍色的手錶盒子。
表是名錶,我花了重金,因爲並不懂送什麼表好,我還特地在網上搜索了一番。
我擦着頭髮出來時就看見蕭勵手中拿着手錶盒,表情微妙。
我走過去,叫了他一聲:“蕭勵?”
他轉過身來看着我,隨後放下了那盒子,而是拿起我放在桌子上的文件,仔細地看起來,那架勢,跟平常一樣跟我討論起工作來。
我以爲他是選擇了無視這隻手錶,誰知在最後,他指了一下那個盒子,說:“這隻手錶你打算送給誰?”
蕭勵肯定不認識宋聞韶,於是我沒說宋聞韶的名字,而是說:“一個跟我差不多年紀的男人,喜歡繪畫和釣魚。”
蕭勵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他說:“那你選錯了手錶了,這款適合商業男士,而且是四十歲以上的,你把平板拿給我,我給你推薦幾塊。”
我依言把平板遞給了他,他修長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動,給我介紹了幾個手錶品牌還有經典款式,他說:“手錶對男人來說是很重要的,不同的手錶代表了男人不同的性格,你這塊明顯不適合他。”
他專業的語氣叫我驚訝,可是我注意到他已經很久不戴手錶了。
蕭勵經常出現在媒體前,所以在穿着裝飾上很講究,我曾經看過一個帖子,扒他的手錶是什麼品牌,皮鞋又是出自哪個大師之手。
除了手錶,他還給我講了領帶領結一些東西,事無鉅細,講到最後我已經沒了興趣聽,他看出我的心不在焉,叫了我一聲:“秦笙。”
我一愣,回過神來,卻見他眉毛微皺,我以爲他是生氣了,誰知道他嘆了一口氣,說:“抱歉,是我太心急了,這些你稍微瞭解一下就好,時間也不早了,我要回去了,你早點休息。”
說着他從沙發站起來,整理了一下被我弄皺的襯衫,他的換洗衣服在我這隻留下簡單的襯衫長褲,一直以來都沒更換過,我都沒問過他穿這麼單薄會不會冷。
他站起來,輕輕地揉了揉我的頭,說:“好了,別發呆了,早點去休息。”
他催促我去臥室,我還愣着不想動,我知道他這是趕我進臥室然後走呢,因爲我不願送他,他也不給我看他的背影。
面前的平板暗了下去,他不僅給我介紹了手表,還貼心地給我做好了書籤,怕我下次找不到。
我今天故意把手錶給他看,其實是爲了觀察他的反應,但是他的反應說不上叫我歡喜也說不上失望,我只感覺胸口堵堵的。
蕭勵從不是個大方的男人,之前我跟梓琛去了兩次酒吧喝酒他還大發雷霆,這次我都要送別的男人東西了,他卻無動於衷。
他的無動於衷,是不是說明他已經不在乎我了呢。
我忽然難受得想死,他還在催促我,我一想到我又要一個人躺在雙人牀上就更加難受,我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說:“你不要走,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