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押許老漢的牢房在一間暗室中,房門是精鐵所制,四周都是堅硬的巖壁,就算是一隻蒼蠅也別想飛出來。
牢門剛被打開,迎面撲來的是陣陣令人作嘔的惡臭,蔡攸趕忙捂住了自己的鼻子,剛剛不過才吸進一口氣,胃裡就已經開始翻江倒海了。
牢房的牆壁上掛着一盞昏昏欲滅的油燈,裡面根本什麼都看不清。
蔡攸說道:“封大人,快快掌燈!”
片刻後,一個獄卒挑着一盞明晃晃的燈籠走了進來,裡面的景象也漸漸清晰起來。
裡面的空間不大,四周牆壁上長滿了青苔,在不遠處的乾草堆上隱約可見一個人影,旁邊擺着一隻殘破的大搪瓷碗,看不清裡面裝的是什麼,只見幾隻瘦小的老鼠在不停的吃着裡面的東西。
“爹爹!”蔡攸身後的紅蓮悲慼一聲,撲向了乾草堆……
封清揚打了一個激靈,莫名奇妙地看着蔡攸,說道:“蔡大人,這……”
蔡攸苦笑一聲,說道:“封大人,許老漢已經在這裡關押了多少天了?”
“大概,大概有半個月了!”
蔡攸頓時感到一陣眩暈,苦着臉道:“封大人,有勞你馬上差人去請郎中,要全京城最好的郎中!”說完後,雙掌合攏,低低念道:“阿彌陀佛,阿門,佛祖和上帝一起保佑!許老漢千萬不能有事啊,不然我可就死翹翹了!”
……
半個時辰過後。郎中地三根手指搭在許老漢地脈門上。另一隻手悠閒地捋着鬍子。不停地在搖頭晃腦。
蔡攸看着不省人事地許老漢是乾着急。卻沒有辦法。不停地在心裡暗罵:“這是什麼狗屁郎中!一點時間觀念都沒有!”
紅蓮則顯得比蔡攸更爲緊張。俏臉繃得通紅。小手死死拽着蔡攸地衣角。目不轉睛地盯着那郎中地一舉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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場中最爲清閒地就是封清揚了。由於蔡攸在場。所以他也不好離去。兩隻小眼骨碌碌地亂轉。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忽然。郎中從身邊地醫箱中拿出一個布包。緩緩展開。裡面露出兩排整齊地銀針。他取出三支銀針。手起針落。一支銀針準確無誤地紮在許老漢地人中**。另兩支則紮在胸口兩邊。
片刻後,郎中把銀針收起,吁了口氣,站起身來。
蔡攸趕緊上前問道:“先生,我岳父病情怎樣?”
“岳父?”
郎中看了一眼錦衣玉帶的蔡攸,又瞅了瞅那衣衫襤褸的許老漢,一臉的驚疑。可他此刻身在開封府,知道這裡的渾水蹚不得,所以也只好把疑問埋在心中。
郎中收拾一下心情,答道:“公子不必多慮,老人家並無大礙!”
蔡攸道:“可是爲什麼還在昏迷呢?”
郎中微微笑道:“無妨,無妨!他只是近幾日飢餓過度,導致氣門不順,所以纔會昏迷,一會兒便會甦醒。我給他開個方子,保準幾日便可痊癒。不過以後要好生調養,畢竟年勢已高,經不住折騰了!”說完後,深深地看了蔡攸一眼。
蔡攸聽後連連稱是,從懷中掏出五兩碎銀子,塞給郎中。
那郎中也不推辭,不過只拿了三錢銀子,說道:“君子愛財,取之有道。老夫只收取診金,多餘的實在是受之有愧!”
“這郎中倒是有些醫德。”蔡攸施禮道:“先生高風亮節,在下佩服萬分。”
郎中苦笑一聲,說道:“老夫乃是一介山野村夫,何談氣節?公子實在是擡舉在下了!好了,公子還是照顧病人吧,不必相送了!”
雖是如此,蔡攸還是親自把那郎中送出門外,對這種有德行的人,蔡攸是打心底裡佩服。
送走郎中後,蔡攸又回到房中,裡面的人都散了,只剩下紅蓮和許老漢兩人,此刻紅蓮正在給許老漢細心地擦拭額頭的虛汗,察覺蔡攸進來後,急忙迎了上來。
“公子,我爹爹他………”
蔡攸輕輕拍了紅蓮一下,微微笑道:“不必驚慌,岳父只是飢餓過度,一會兒便會醒來。”
紅蓮聽到‘岳父’二字,芳心巨顫,含糊說道:“公子,切莫再叫岳父了。”
蔡攸嘿嘿一笑,說道:“此話怎講?”
紅蓮低下頭,低低說道:“我乃低賤女子,怎敢奢望入主大戶,能當一名小婢就已經心滿意足了。”
蔡攸輕輕摟住紅蓮,柔聲說道:“真是個傻丫頭,你既然是我的女人,你的爹爹自然是我的岳父大人。”而後,蔡攸面色一整,嚴肅說道:“你以後不準再說自己低賤,不然我會很生氣的!在我眼中,你永遠是我千金不換的寶貝,知道麼?”
紅蓮輕嗯一聲,感激地看了蔡攸一眼,隨後把頭深深埋在他的懷中。
問着陣陣少女的幽香,蔡攸頓時感到一陣口乾舌燥,他也是一個正常男人,豈有坐懷不亂之理?手不自覺地在紅蓮後背遊走,而紅蓮也察覺到了那溫熱的大手,頓時出低低的旖旎之音。
“呸,呸!我是不是精蟲上腦了!紅蓮還沒成年呢!”雖說在古代,以紅蓮的年紀的確可以婚嫁了,可蔡攸畢竟是來自於21世紀,心理上還是會產生一種罪惡感。
蔡攸深吸一口氣,平靜一下心情,說道:“蓮兒,你打算怎麼安置岳父呢?”
紅蓮擡起頭,說道:“我不知道,全憑公子安排!”
蔡攸說道:“住在開封府絕對不是長久之計,我打算在京城中買下一處房產,一方面可以安置岳父,另一方面也可以做些生意。”
紅蓮興奮得說道:“公子要做什麼生意啊?蓮兒幼時跟舅舅學過珠算,也許可以幫公子管理賬目。”
“好傢伙!女人還真是當‘管家婆’的命!”
蔡攸說道:“我做的這個生意和一般的不一樣,我要賣期刊。”
“期刊?”紅蓮想了大半天后,依然不知所以。於是說道:“我與爹爹走鄉賣藝也有兩三年了,見過的買賣也有百十種,還真沒見過有人賣期刊的!”
“你當然不可能見過了,這可是千年以後的東西!”
蔡攸哈哈一笑,說道:“不用着急,過幾天后,你就會看到什麼是期刊了。”
紅蓮點點頭,嗔道:“公子本就不是一般人,做的買賣自然要與他人不同嘍。”
蔡攸很是受用,拉着紅蓮的小手,笑嘻嘻道:“知我者非蓮兒莫屬!哈哈!”
“咳…咳…,水…水…”微弱而沙啞的聲音從牀上傳了過來。
蔡攸和紅蓮聽到後,皆是歡喜,許老漢終於醒了!
“爹爹!您終於醒過來了,女兒可真是擔心死了!”紅蓮急急朝着許老漢撲了過去,而蔡攸則走到桌子旁,給許老漢倒了滿滿一杯子的白開水。
“丫頭!這…這是在哪啊?我…我已經死了嗎?”許老漢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看着房中的一切,似乎在夢中一般。
紅蓮趕忙說道:“呸,呸!爹爹怎麼竟說這些不吉利的話呢?您活得好好的呢!”
許老漢用力的吞了口吐沫,說道:“丫頭,快給爹說道說道,那這是怎麼一回事啊?我記得明明在大牢之中,怎麼睜開眼後卻到了這個大房子中呢。”
紅蓮看了一眼正向這裡走來的蔡攸,喜滋滋地說道:“是蔡公子救了咱們!”
“蔡公子?”許老漢更是糊塗了,他在京城舉目無親,哪裡識得什麼蔡公子。
“岳父大人,是小婿我啊!”蔡攸微笑地走了過來,恭敬地給許老漢獻上剛剛倒的那杯水。
“啊?是蔡爺!”
許老漢臉色一變,慌忙爬將起來,半跪在牀上,作揖道:“蔡爺,您就行行好吧!放過小老兒和我家丫頭吧,小老兒保證不再踏入京城半步,回老家後定當每日給您燒三柱高香,永記您的大恩大德!”
蔡攸聽完後真是哭笑不得,世上哪裡有岳父跪着求女婿的道理。趕緊把杯子遞給紅蓮,自己則扶起許老漢。
而後,蔡攸向後倒退兩步,一捋長衫,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拱手說道:“岳父大人在上,請受小婿三拜!”然後恭恭敬敬地朝着許老漢磕了三個響頭。
“蔡爺快快請起,小老兒可擔當不起啊!”許老漢正急着要下牀去拉蔡攸,卻被紅蓮生生拽住。
紅蓮說道:“爹爹,女兒早已是蔡公子的人了,他的禮您也是受得的!”
許老漢道:“可是,這,以前……”
紅蓮輕輕一嘆,說道:“是我們錯怪公子了!”然後一五一十地把這幾日的經歷告訴了許老漢,當然包括蔡攸剛剛對紅蓮所說的‘惡鬼’之類的言語。
許老漢聽完後,依然是將信將疑,他雖然也擺脫不了迷信思想,可是剛剛所言也太過於匪夷所思。於是他把目光轉向了蔡攸。
蔡攸說道:“岳父大人,小婿自知蓮兒受了很多委屈,而且還讓您遭受到了牢獄之災,這些我都難逃罪責。但是小婿已經痛改前非,希望岳父大人能不計前嫌,原諒小婿以往的種種過錯。所謂一個女婿半個兒,小婿日後定當好好孝敬您老,並且保證再也不辜負紅蓮。如若日後小婿反悔,必將天打五雷轟!”
紅蓮也在一旁搖着許老漢的胳膊。撒嬌道:“爹爹!您就原諒公子這次吧,其實這不能全怪公子,多半怨那個惡鬼!”
許老漢苦嘆一聲:“真是女生向外啊!罷了,罷了!你都原諒他了,我這把老骨頭還能說些什麼呢?”
紅蓮頓時欣喜異常,抱着許老漢的脖子說道:“爹爹,你真好!”
許老漢慈愛得摸着紅蓮的腦袋,對着蔡攸說道:“賢婿快快請起!唉~~我家這個丫頭命是着實的苦啊,三歲的時候他娘就得病撒手而去,我是既當爹又當媽,辛辛苦苦十幾年才把她拉扯大,你日後可要真心對她,就算是我求你了!蓮兒生性善良,又能吃苦耐勞,不會給你惹什麼麻煩,我也知道你是富貴人家,蓮兒能給你做個通房丫環,能保證三餐溫飽我就心滿意足了。”
“爹爹!”紅蓮把頭埋進許老漢懷中,情動地抽泣起來。
蔡攸正色道:“岳父大人儘管放心,我不會委屈蓮兒的!等時機成熟,我定會明媒正娶,八擡大轎迎娶蓮兒過門。”
許老漢微微點頭,說道:“你能對她如此,那也是她的福分。我也不是心胸狹窄之人,以前的一切只當是一場夢,醒來也就煙消雲散了!”
蔡攸大喜道:“多謝岳父!不知岳父日後有何打算呢?”
許老漢哀嘆一聲:“我原本在山東老家做一些小本買賣,日子倒也過的去,後來來到京城,纔開始拉唱賣曲的。”
蔡攸說道:“不知岳父以前是做什麼買賣的?”
許老漢說道:“我有一手祖上傳下來的手藝,每日賣些小吃來餬口。”
紅蓮搶聲道:“公子,我祖上可是前朝的御廚呢!爹爹最拿手的是軟炸地瓜條,在我們那裡的十里八鄉可是出名的很呢!”
許老漢哈哈一笑,說道:“此乃雕蟲小技,根本上不了大雅之堂!”
蔡攸卻興奮莫名,心中似乎抓住了什麼東西似的:軟炸地瓜條?豈不是炸薯條!我的乖乖,這可不得了!
蔡攸趕緊說道:“岳父,您爲何不在老家做生意,反而要到京城來呢?”
許老漢苦笑道:“我也想一直呆在老家啊,可是那裡的苛捐雜稅數目繁多,而且不時還遭受到強盜的劫掠,根本生活不下去,很多鄉親們都背井離鄉,去其他地方尋找生計了。”
蔡攸不禁感嘆萬分,東京城內處處笙歌,聲色犬馬面面俱到,誰曾想過在大宋國土上還有成千上萬的百姓正遭受着天災和**呢?
蔡攸拍拍胸脯,說道:“岳父,小婿近日也想做些生意,您老是否有興趣來幫忙呢?”
許老漢笑道:“我這把老骨頭除了會做幾樣小吃,其餘是一無是處啊!”
蔡攸說道:“岳父大人不必妄自菲薄,小婿的意思就是要讓您重新把小吃店開起來,而且日後還會越做越大,如果弄個全國甚至是全球連鎖那就更棒了!”
“連鎖?全球?這是哪跟哪啊?”許老漢徹底被蔡攸搞糊塗了。
蔡攸也不解釋,只是笑道:“呵呵,岳父現在不必深究,以後便會知曉。”
“好哎!好哎!爹爹和公子一起做生意,而我呢就幫你們管理賬目,哦,對了!我還可以找馬姐姐來幫忙,嘻嘻!”紅蓮高興地連連拍手叫好。
蔡攸猶豫片刻後,說道:“岳父可否先讓小婿嚐嚐那軟炸地瓜條的滋味呢?小婿一聽到這個名字就知道一定是人間少有的美味.”其實蔡攸的真實意圖是想看看許老漢做的薯條和‘肯德基’的薯條孰優孰劣,如果許老漢的薯條和‘肯德基’的薯條有得一拼,那這可是一個很好的利用資源,對自己那創辦期刊的構想是一個很大的臂助。
許老漢想也沒想,直接說道:“好,好!等老朽能下牀了!定當讓你一飽口福!”
紅蓮吃吃笑道:“沒想到公子也喜歡這鄉野之味。”
蔡攸笑道:“非也,非也!吃乃是人生一大享受,試問天下誰人不好吃呢?”
說完,三人皆不約而同地笑了起來。
蔡攸忽然想到自己還有要去辦事,於是說道:“岳父大人這幾日就往這裡安心修養,等小婿盤下店鋪,自會來迎接您和蓮兒。”說罷,轉向紅蓮:“蓮兒,這幾日你就多費心照顧岳父,如果有需要可以找封大人,我想他一定會幫忙的!”
紅蓮點頭道:“公子儘管放心便是!他可是我的爹爹,我自然會盡心服侍!”
話罷,蔡攸硬塞給紅蓮一百兩銀子,才走出門外,畢竟這裡是別人的地頭,雖說那封清揚懼怕蔡攸,可是使些銀錢畢竟好辦事的多,他可不想讓紅蓮受到半分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