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已經行駛了半程,可是車內一直沉浸在一種壓抑的氣氛中,紅蓮蜷縮在車廂內的一個角落中,眉目低垂,根本不敢擡起頭來,而蔡攸也坐在另一邊直愣愣地看着紅蓮,猶如呆頭鵝一般。趙恆很是識趣,知道已經沒他什麼事了,早已打道回府了。所以偌大的車廂內只有蔡攸和紅蓮二人。
蔡攸可不想就這樣幹坐到家,於是他試探道:“紅蓮姑娘!咱們談談好麼?”
紅蓮身子輕輕一顫,低聲回道:“全憑大爺吩咐。”
蔡攸聽到從紅蓮口中說出‘大爺’二字後渾身難受,正聲說道:“你以後不要稱呼我大爺,你可以叫我蔡公子,或者直呼我的姓名也行。”
紅蓮輕輕地看了蔡攸一眼,回道:“奴家不敢。”
蔡攸有些不悅了,說道:“紅蓮,你再如此推辭,我可就要生氣了!”說着,惡狠狠得盯着紅蓮,彷彿要一口把她吞下去。
紅蓮自然害怕,怯怯說道:“是,是!奴家遵命便是,蔡公子千萬不要生氣。”
蔡攸的臉色頓時由陰轉晴,笑嘻嘻道:“這就對了嗎!大家都是一個鼻子,兩隻眼,誰怕誰啊!”說完,對着紅蓮做了一個鬼臉,這招是蔡攸經常用的,每次女朋友不高興的時候,蔡攸都會做鬼臉逗她開心,而且百試不爽。
果不其然,紅蓮‘噗嗤’一聲笑出聲來,猶如一朵盛開的百合,煞是好看!
蔡攸嘿嘿笑道:“笑一笑,十年少!你整天愁眉苦臉的,總有一天會變醜的!如果你每天都笑笑,保準會一直年輕下去,你放心,這個任務就包在我的身上!”
紅蓮的大眼睛撲閃撲閃得眨着,似乎對蔡攸的懼意減少了幾分,這也許本是女人的天性,往往對自己的第一個男人警惕性很低。
蔡攸突然面目一整。真誠地說道:“紅蓮。我知道以前做了很多對不起你地事情。對你造成了很深地傷害。即便是無法彌補。我也會窮盡我後半輩子來彌補你。希望你能給我一次重新來過機會。同時也給自己一次機會。可以嗎?”
紅蓮終於敢正視眼前這個男子。但是蔡攸以前對她地傷害實在是太深了。已經在她心上蒙上了一層厚厚地陰影。豈是一時半刻就可以驅除地?
她將信將疑道:“公子所言可是出自真心?”其實。對於紅蓮這樣生活在社會最底層地人來說。能找到一個可以遮風避雨地港灣就已經心滿意足了。她現在已經不是完璧之身。若嫁給他人。終究名不正。言不順。日後也不會有好日子過。所以在她內心深處。仍舊對蔡攸有着一份朦朧地奢望。
蔡攸舉起右掌。信誓旦旦道:“我蔡攸今日對天誓。若是日後再辜負紅蓮。必定遭受五雷轟頂。不得好死!”
紅蓮趕緊捂住蔡攸地嘴。急急說道:“公子莫要這般!實在是折殺奴家了!”
蔡攸趁勢握住紅蓮地柔荑。柔聲道:“紅蓮!”
紅蓮彷彿觸電般地把手向後縮着,可是蔡攸的大手就像是一把緊繃的鋼鉗,紅蓮根本無法鬆動分毫,在掙扎了幾次過後,也就索性由着蔡攸了,俏臉上瞬間佈滿了片片紅暈。
蔡攸看見紅蓮那羞赧的模樣,心中歡喜,打算進一步對她進行‘洗腦’。
“蓮兒,我其實已經不是以前的蔡攸了!”
“嗯?”紅蓮不禁有些疑惑。
蔡攸長長一嘆,說道:“正所謂世道輪迴,因果報應!我不久前掉入湖中,性命險些丟掉!”
“啊!”
蔡攸說道:“其實我去過陰曹地府!只不過是我陽壽未盡,所以閻王又把我放了回來。”
現在紅蓮不僅僅是吃驚了,而是有些驚恐地看着蔡攸,畢竟陰曹地府在封建迷信盛行的時代,是一個恐怖的代名詞。
紅蓮的反應似乎在蔡攸的意料之中,他不緊不慢接着說道:“你可知我以前爲何會作惡多端?”
紅蓮搖了搖腦袋,說道:“奴家不知!”
只見蔡攸雙眼一眯,陰森森的說道:“那是因爲在我的身體中附着一隻惡鬼!”
“惡…惡鬼!”紅蓮一隻手捂着嘴,眼睛睜得大大的。
蔡攸笑道:“不必害怕,那惡鬼已經被大慈大悲的地藏王菩薩收去了!現在纔是真正的我,而以前我的身體被那隻惡鬼控制着,做下了許多天理難容的壞事!所以菩薩放我回來,好叫我彌補以前那隻惡鬼所犯下的罪過。”
紅蓮似乎真的相信了蔡攸說的話,一直不斷地上下打量着蔡攸,彷彿要重新審視下眼前的這個男人。
蔡攸痛心疾道:“以前所做的錯事中,最讓我痛心的就是傷害了蓮兒你!以前我的身體雖然被惡鬼所控制,但是我也能親眼目睹眼前的一切,我是真心喜歡你,喜歡你的單純,喜歡你的可愛,更喜歡你的善良!當我得知你有了我的骨肉時,我心中激動萬分,可是當我看到你被那惡鬼欺負時,尤其是得知我那苦命的孩兒胎死腹中時,我的心彷彿被萬根鋼針狠狠地扎着,簡直是痛不欲生!”
說完,蔡攸情動地擠出幾滴淚水,仰天長嘆道:“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這無疑是一顆重磅炸彈,紅蓮的心理防線完全被擊潰,掩埋在心底許久的傷心和委屈如火山噴般頃刻間爆出來。
“公子!”紅蓮悲慼一聲,猛地撲到蔡攸懷中,放聲大哭起來。
蔡攸看着懷中已成淚人的紅蓮,心中竟然產生了一種誘拐少女的罪惡感,不禁默默唸道:“阿彌陀佛,罪過罪過!”
紅蓮哽咽道:“公子,我們的孩兒真是可憐啊!未及出世就已……”
蔡攸忙勸道:“無妨,無妨!我們日後再生十個八個便是!”
紅蓮頓時滿臉通紅,嗔道:“誰要與你生十個八個啊?”
蔡攸哈哈一笑,大聲說道:“當然是我的好蓮兒給我生嘍!”
紅蓮捂着臉,說道:“公子別說了!真是羞死了!”說罷趕緊把頭別了過去,不敢再多看蔡攸一眼。
蔡攸輕輕把紅蓮的頭扭過來,正聲說道:“曾經有一份真摯的感情放在我面前,我卻沒有珍惜,等我失去的時候我才後悔莫及,人世間最痛苦的事莫過於此。所以我一定會好好珍惜你的!今日說得再多也是空口白話,我會用日後的行動來證明!蓮兒,你一定要給我這個機會!”
紅蓮拼命地點着頭,眼中難掩那久違的欣喜。
“對了,公子!我爹爹還關在開封大牢呢!”
蔡攸一拍腦門,說道:“瞧我這臭記性!我這個女婿當得可真是不稱職,自己在外面逍遙快活,卻把老丈人送入大牢去受苦。”
紅蓮小嘴一撅,說道:“這不能怪公子,要怪也只能怪那隻惡鬼!”】
此刻,蔡攸在心中不停的鄙視着以前那個廢柴,真是有眼不識金香玉,竟能拋棄如此乖巧的女孩,真是太不可思議了!
蔡攸向紅蓮微微一笑,然後朝着外面喊道:“大叔,先不回蔡府了,勞駕您把車趕到開封府去!”
馬車已將至蔡府,而開封府與蔡府相距甚近,所以不到半柱香的時間就到了。
馬車剛一停穩。蔡攸就跳下車去,然後不由分說地把紅蓮抱了下來,又弄了紅蓮一個大紅臉。
就在此時,一張紙片從蔡攸懷中散落下來,飄飄悠悠地落在了地面上。
蔡攸撿起來一看,現竟然是原先給馬湘蘭的那張一千兩銀票,上面還附着一張小紙片,赫然寫着‘君慎行之’四個秀氣的小字。
“馬湘蘭果真是一個奇女子!”蔡攸不禁暗暗讚歎。他緊緊盯着眼前這張銀票,心中更是驚奇:她竟能在無聲無息中把銀票送入自己的懷中,難道她的武功以至化境?
蔡攸先讓紅蓮與車伕在一旁等候,自己則向開封府走去,開封府的門子早已看見來人是蔡攸,一人急忙走上前來,唱個諾,說道:“小人拜見蔡大人!”
蔡攸說道:“不必拘禮!我今日有事情找封大人商量。”
門子回道:“小人早已差人去稟報,大人不妨先行入內!”
蔡攸正欲擡腳,現一個肥胖的身影正向自己走來,未見其人,先聞其聲:“蔡大人啊!你可是有些日子沒來了,我可是想念的緊啊!”
蔡攸拱手笑道:“封大人別來無恙啊!”
封清揚忙回禮道:“下官一切安好,有勞蔡大人掛心了!”
蔡攸微微搖頭,封清揚乃是四品府尹,竟會對自己這九品閒官畢恭畢敬,可見蔡京在官場中的影響力是何等之大。
封清揚把蔡攸拉到一旁,悄聲說道:“蔡大人是否又遇到難處?你放心,下官一定會處理的乾乾淨淨,絕不會影響大人的聲譽!”
蔡攸聽完後氣的直翻白眼,你當我還是那個浪蕩公子呢?!
“我今日前來是想求封大人釋放一個人!”
“放人?”封清揚不禁有些疑惑:蔡攸往日只會差遣我去抓人,今日莫非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想到這,竟還傻傻的望了望天空。
蔡攸可沒功夫揣度封清揚心中所想,說道:“你可記得我曾把一個賣藝的老漢送入牢中?”】
“是那賣唱的許老漢麼?”
蔡攸大喜道:“是,是!快帶我去!”
封清揚那肥胖的身體卻沒有動,似乎很爲難的樣子。
蔡攸疑惑道:“封大人有什麼難處嗎?”
封清揚答道:“難處倒是沒有,只是現在不知那老漢是死是活。我是按照你的吩咐,對他是格外‘照顧’。”
蔡攸大吃一驚,如果許老漢真的死掉的話,自己可真就無臉再面對紅蓮了。於是他急急拽住封清揚,氣道:“不要磨蹭了!快點帶我去!”
封清揚看見蔡攸真的動了氣,也慌了神,急忙說道:“是,是!請大人隨下官前去!”
蔡攸回頭一把拉上紅蓮,急急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