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公子勝!”
當那名士兵宣判玩結果後,虞允文彬彬有禮的朝着馬橋作揖道:“小子僥倖勝出,承讓,承讓。”
“不---不算,這不能算數。”
馬橋微微一怔,登時慌了,搖頭擺手的,此時他是連腸子都給悔青了,他萬萬沒有原來那毫不起眼的竹筒竟然蘊含着這麼多玄機。如果他不留力,如果他換一把拿手的弓,如果他沒有輕視對手,那他也不會輸,可惜的是,這世上並沒有這麼多如果。
虞允文笑道:“依馬大哥之言,要如何才能算作輸?”
“呃...。”
馬橋一愣,微微瞪了虞允文一眼,見其滿眼笑意,怒道:“好小子,竟敢陰我。”
虞允文狡黠笑道:“兵法有云,兵不厭詐,假如馬大哥認真對待,興許就是小子輸了,那時候小子也絕不會有二話。”
馬橋被他這一句話堵的臉都漲成了豬肝色,他若繼續爭下去,那就不禁是輸了比試,而且連人都輸了,哼了一聲,極不情願道:“我輸了。”心裡悲嘆道,想不到我馬橋一世英名,盡毀於此啊!
“你當然輸了。”
李奇走了過來,微微白了馬橋一眼,道:“你這傢伙何時才懂得,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的道理。若是你不把這自大的劣習改了,今後或許還會栽更大的跟頭。”
馬橋昂首含淚道:“成王敗寇,你們的機會只有這一次,盡情羞辱我吧。不過我馬橋遲早會百倍奉還。”
得了!看來我這話是白說了。李奇沒好氣道:“看來你還沒有搞清楚狀況呀,你現在連讓我們羞辱的資格都沒有了。”
這一句話無疑重創了馬橋,若非硬頂着,他真想痛哭一場,也終於低下那驕傲的頭來,小聲道:“步帥。能否借一步說話。”
李奇見他面色凝重,稍稍一愣,與他走到邊上去,小聲問道:“什麼事?”
馬橋擠出一絲微笑來,緊張兮兮道:“步帥,你前面說這是高度軍事機密,是不是真的?”要他和一個未成年的小孩比試,他就已經覺得夠丟面子了,若是還輸了,那簡直是丟人丟到姥姥家去了。無言見江東父母呀,這對他而言,重要性恐怕僅次於迎娶魯美美。。
李奇一聽原來就這事,直接朝着馬橋豎起一根中指。
馬橋一愣,道:“啥意思?”
“你自己想吧。”
李奇沒有和這廝廢話,轉身朝着虞允文走去,他對這天才少年真是有太多的好奇了。
其實別說他了,就連虞祺都對兒子玩的這一出,感到十分好奇。趁着李奇離開之際,趕緊問道:“允文,你實話告訴爲父,這---這真是你做的?”說這話的時候。聲音都在顫抖。
虞允文點頭道:“孩兒不敢欺瞞爹爹,這的確是孩兒自己做的。”
虞祺詫異道:“那你是何時做的?爲何爲父從未聽你說起過?”
虞允文仰着小腦袋想了想,不確定道:“這個---這個應該算是過年的時候做的吧。”
“何爲‘應該是’,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爹爹誤會孩兒了。”虞允文頷首道:“其實這三階火箭原本只是孩兒一時貪玩做的煙花,直到最近軍器監發放榜文後,孩兒纔想到將煙花改成了火箭。”
“煙花?”
虞祺又是一愣。驚訝道:“你說你自己會做煙花?”
虞允文撓着頭道:“其實---其實也不能算作煙花,就是孩兒頑皮弄了些火藥放進竹筒裡點燃,難看極了。”
“是嗎?”
虞祺皺了下眉頭,忽然面色一變,道:“不對,你在說謊,爲父清清楚楚記得,年初一的時候,爲父問你要不要買菸花,你當時明明就說不喜歡煙火,你既然不喜歡,怎地還會自己去做。”
“我---。”
虞允文突然低下頭來。
虞祺見兒子支支吾吾的,慍色道:“我什麼我,還不快從實說來。”
“你在審犯人呀!有你這麼問話的麼?”李奇實在看不下去了,出聲道。
虞祺見李奇走了過來,忙道:“監事,下官只是讓他如實相告。”
李奇微微瞥了眼虞祺,道:“我說虞少監,偌大的軍器監你都能管理的井井有條,對每個下屬也都非常瞭解,但爲什麼你對自己的兒子卻是一點也不瞭解呢?”
“啊?”
虞祺錯愕的望着李奇。
李奇頭朝着虞允文一揚,道:“你兒子的確說謊了,但不是方纔說的,而且很早以前就已經說了,只是你並不知道罷了。”
虞祺越聽越迷糊了,好奇道:“下官愚鈍,還請監事明言相告。”
“這話沒錯,你的確夠愚鈍的。”李奇苦笑一聲,道:“你們家如今都在省吃儉用,湊錢爲你妻子治病,他既然敢爲了母親獨闖這軍器監,可見他是一個大孝子。你說要買菸花給他玩,煙花可也不便宜,他如何捨得這錢,所以纔會告訴你他並不喜歡。但是他見到其他孩子的玩的時候,肯定也會非常想有個煙花,要麼他就去偷去搶,否則唯有自己做了。”
虞祺聽罷,登時恍然大悟,一拍腦門,一肚子悔意,紅着眼眶,哽咽道:“孩子,是爲父錯怪你了,你是我們虞家的好男兒。”
虞允文聲音也哽咽了起來,道:“爹爹,其實是孩兒太任性了,孩兒不該隱瞞爹爹,氣着了爹爹,孩兒不孝。”
虞祺聽了,更是羞愧不已,感覺喉嚨堵住了,話都說不出來。。
李奇輕輕撓了下眼角,笑呵呵道:“虞少監,這一切都是天佑我大宋呀,若非如此,你兒子也不可能做的此等有用的火器來。”
虞祺心裡突然又覺得非常的驕傲,即便是當年中了進士,他也沒有這麼驕傲過,傻傻一笑,卻不知如何說是好。
李奇雖然沒有做父親,但是他做過兒子,他父親也是一直以他爲傲,所以他很明白虞祺此時的心情。表示理解的笑了笑,又朝着虞允文問道:“允文,本官很好奇,你是怎麼想到將煙花改造成這三階火箭來的。”
虞允文又作揖道:“當初小子見到別人玩的煙花,覺得那煙花很簡單,於是小子不自量力學着自己做,可是做出來的煙火一點也不漂亮,當時小子心中很鬱悶,就任性的將竹筒倒過來使,發現有時候那竹筒會衝上天去,有時候又會炸裂,我心感好奇,又試了幾次,才發現假如下面留有空隙,那麼竹筒就飛起來,若是封住的話,就可能會炸裂,但那時只是貪玩,玩厭以後就沒有再玩了。直到後來我聽爹爹說軍器監新來一位監事,這新監事十分看重火器,還發榜懸賞,最高賞銀足足有五百貫。小子當時就想,要是我能贏得那五百貫,那麼替母親治病的錢就不用愁了。想着想着,小子就想起了那煙火。”
“原來如此。”李奇稍稍點頭,道:“那你這三階火箭又是怎麼回事?”
虞允文不敢隱瞞,如實道:“其實這三階火箭很簡單,只需先找來一個竹筒,這竹筒必須得一端有竹節封住,另一端沒有竹節,中間還得有兩竹節。然後在裡面的第一個竹節上鑽一個小孔,將火藥灌入中間那一節內,然後用根引線堵死那小孔,露出一小段出來,然後再在上面一節內灌入適量的火藥,插入引線,用紙封住。當點燃引線時,先燃燒的是第一節內的火藥,底部雖然是用紙封住的,但是一燒就沒了,等於是留有空隙的,故此方纔箭在空中會突然加快往前面衝去,當第一節內的火藥燃燒完以後,插在中間一節的引線將火引向中間的一節,但是中間一節是封死的,所以就爆炸了。”
“不是還有一階麼?”
虞允文忙道:“其實那一階是我昨日纔想到的,我前面反覆試過之後,發現二階火箭的威力太小了,害怕監事大人看不上,於是就找了三節竹筒,在頂端的竹節上鑽一個小孔,灌入石灰,然後又用一個小木頭堵死。”
“石灰?難怪方纔爆炸的時候,空中還漂浮着一團‘白霧’。”
李奇說着哈哈一笑,道:“好小子,你還真夠狠的,在真正的戰場上,這石灰若是飄入人的眼中,這無疑也是致命的,夠卑鄙,我喜歡。”
你這是夸人,還是損人呀。
虞祺父子皆感羞愧。
李奇忽然眼眸一轉,笑道:“不過我覺得你做的還不夠徹底。你有沒有想過,爲什麼這竹筒會飛上天,爲什麼又會爆炸呢?”
虞允文一愣,隨即答道:“這個小子也想過,但卻百思不得其解。監事大人你知道麼?”
“我當然知道。”
虞允文喜上眉梢,興奮道:“那監事大人能否告知小子。”
“當然可以。”李奇說着話鋒一轉,道:“只不過這是本官的獨門學問,概不外傳的,你若想要學,必須拜本官爲師呀。”
虞允文大喜過望,忽然想起自己的父親還在邊上,又投去兩道詢問的目光。
虞祺道:“監事願意收你爲徒,那是你小子的榮幸。”
虞允文這下再沒顧慮,跪倒在地,道:“小子虞允文願能拜監事大人爲師,還望監事大人能收下允文。”
悟空,你專門收妖精,貧僧專收天才,師父終究還是技高一籌呀,哇哈哈。李奇嘴角露出一絲得意的奸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