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允文小拳頭緊握,眼眶都紅了,突然朝着虞祺跪了下來,拜倒在地,道:“孩兒愧對爹爹的教誨,但是孩兒兀自認爲孩兒沒有做錯,孩兒不偷不搶,憑着自己的雙手來此贏取賞金,此何錯之有?”
“你---你還敢頂嘴,爲父今日決計饒不了你。”虞祺怒不可遏,高舉起手來。
“虞少監。”李奇沉聲叫了一句,又皺眉道:“你這是在指桑罵槐吧?”
虞祺這纔想起李奇是商人出身,這話的確有些不妥,忙道:“下官不敢。”
李奇哼了一聲,道:“不敢?從本官一進門到現在,你根本就沒有把本官放在眼裡,本官每說一句話,你都有意見,乾脆你來坐我這位子得了。”
虞祺見李奇真的動怒了,趕緊作揖道:“下官知罪。”
這還真是一物降一物啊!
李奇敲着桌子道:“罪不罪這是另外一碼事,他還是個孩子,即便做錯了什麼,那也應當細心教導,你用得着這麼大呼小叫麼,就算你要大呼小叫,那也得等問清楚再說吧,無論公私,你這麼做都是不可取的,從現在開始,你若再打斷本官的話,本官當以軍法處置,你好自爲之吧。”
虞祺不禁冷汗涔涔,頷首道:“遵命。”
李奇也頗感無奈的瞧了虞祺一眼,然後才朝着虞允文道:“虞允文,你先起來。”
虞允文也夠機靈的,這次他沒有用眼神詢問父親,而是直接站了起來。
李奇笑問道:“你小小年紀就如此迫切需要這麼一大筆錢,一定是遇到了什麼難事吧。”
虞允文點點頭。
“本官對此十分好奇,若是可以的話,本官倒想聽聽你的理由。”
虞允文答道:“父親常教導小子,君子當坦蕩蕩,無事不可對人言。小子此次前來乃是爲了救母。”
虞祺顯然早已猜到了。閉眼輕嘆了一聲。
李奇皺眉道:“你母親怎麼呢?”
虞允文道:“去年母親身患重病,需人蔘治病,可是我們全家都靠着爹爹那一份俸祿過日子,人蔘如此昂貴,根本買不起,即便是省吃節用,那也只能偶爾買之給母親大人治病。前些日子,小子無意間聽到爹爹說監事張榜懸賞,故此小子就想來此贏得懸賞爲母治病。”
“原來如此。”李奇稍稍點頭,轉頭朝着虞祺道:“虞少監。爲何從未聽你說起過這事?”
虞祺苦笑道:“監事,這只是下官的家事,怎好宣揚。”
“難道本官在你眼中,就是那麼的不近人情嗎?”
“不---不是,但是這種事叫下官如何開口。唉。”
貪的太貪,清的又太清,唉,都不好辦呀。李奇搖搖頭,道:“虞允文。你孝心可嘉,但你可有信心?”
虞允文不卑不亢道:“若沒信心小子也不敢來此,但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所以小子也做好了失敗的準備。”
李奇哈哈一笑,道:“有意思。那你就快把你的寶貝拿出來吧。”
“是。”
虞允文取下包袱來,將其放在地上,然後將包袱打開來。只見裡面放着三個長度差不多的竹筒,竹筒上面有四個節,一端是封死的。另一端則是用紙封住的,另外還有一把竹製小弓。
虞祺見這寶貝恁地普通,不禁面露失望之色。
李奇好奇道:“這是什麼?”
“小子給其取名爲‘三階火箭’。”
“又是火箭?”李奇如今聽到這個霸氣的名字就有些哭笑不得,問道:“那你說說你這三階火箭有什麼獨到之處?”
虞允文一對小眸子左右晃動了幾下,似乎有些緊張,掙扎了一番,他才道:“小子在說明這三階火箭之前,有一個不情之請。”
李奇哦了一聲,道:“說來聽聽。”
虞允文道:“小子以爲武器的好壞說是說不清的,唯有試過才知道,故此小子想跟監事大人比試一番。”
虞祺雙目怒睜,若非李奇嚇了禁口令,估計他有的咆哮起來了,你一個黃口小兒竟敢挑戰三品大員,你當真是嫌命太長了啊。
其實這若是別人,李奇或許不會搭理,但是對方可是虞允文,他頗感興趣道:“你說的也有道理,不知你想比試甚麼?”
“射箭。”
話音剛落,就聽得邊上響起“噗嗤”一聲。
李奇眉頭緊鎖,轉頭望向馬橋,道:“你笑什麼?”
馬橋一個勁的搖頭道:“沒笑什麼。”但表情甚是奇怪。
李奇哼了一聲,道:“你明明就笑了,看來你對此很感興趣,那就由你跟他比吧。”
馬橋指着自己驚訝道:“我?”
“你不敢?”
馬橋哼道:“我馬橋有什麼不敢的,只是---。”
“那就行了。”李奇不給他把話說完,又朝着虞允文道:“由他和你比,你沒有意見吧?”
虞允文頷首道:“還請這位大哥手下留情。”
這算個什麼事呀。馬橋鬱悶道:“步帥,這不太合適吧,我馬橋堂堂男子漢從不欺負弱小的,這要是讓我師妹知道了,她會瞧不起我的。”
李奇保證道:“你且放心,此乃高度軍事機密,你師妹絕不會知道的。”自從那日打獵歸來,他深知自己若不想丟人,就決不能再碰弓箭,畢竟不是每次都是那麼的走運,能撿到豹子大蟲什麼的。
馬橋雖然單純,但是跟在李奇身邊這麼久,也知道他的爲人,以及他的箭術,心知這次肯定躲不過的,朝着虞允文道:“你放心,我用一成力跟你比。”
虞允文眼中閃過一抹狡黠的光芒,道:“多謝這位大哥高擡貴手。”
李奇問道:“那你打算怎麼比?”
虞允文道:“小子習弓不到一個月,若以準心爲贏,小子自當認輸,所以小子想比誰射的遠。”
馬橋雙手一攤,沒好氣道:“其實不管比什麼。你都是輸呀。”
“此番比試重在演示,而非輸贏,不是嗎?”
馬橋一愣,道:“你說的也有道理哦。”
李奇心裡十分期待,他覺得虞允文既然有把握提出這比試,那絕非只是演示那麼簡單,笑道:“多說無益,要比過才知道。走吧。”
一行人來到了軍器監後面的一塊草地上。虞允文與馬橋站在草地中間,而李奇、虞祺則是站在邊上。馬橋隨便要來一把輕弓,拉了拉。確保不會被拉斷。而虞允文也要來一枝箭矢,蹲在地上,開始搗鼓了起來。
李奇忽然朝着虞祺笑道:“少監,你很緊張嗎?”
虞祺微微一愣,搖頭道:“下官沒有緊張啊?”
“那你把拳頭握的這麼緊幹什麼?”
“啊?”
虞祺這才意識到手心滿是密密麻麻的汗珠,趕緊鬆開手來,尷尬一笑。
李奇忽然嘆了口氣,道:“虞少監,這原本是你們的家事。本官不好多說,但是有些話本官還是不吐不快,若說的不對,你也勿怪。”
“監事請說。”
“其實在這件事上。我以爲你兒子做的比你好,一個國家可不是一個人組成的,而是一羣人組成的,或者說是一個團體。我們生活在同一片土地上,那就是緣分,本就應當互相幫助。幫多幫少,這不重要,重要的在於一種美好的氛圍,假如都各掃門前雪,那這個國家就少了一份人情在,若真是如此,那縱使烈陽高照,你都會覺得這個世界冷冰冰的,試問誰想生活在這種環境下。你妻子生病了,且不說你能否解決,即便你能夠解決,我們也應該去看望下,出一份力,這不是施捨,這是一種互相幫助,因爲每個人都不可能一帆風順,我、他都會遇到困難,到時可能也需要你的援手。”
虞祺聽罷,老臉一紅,羞愧道:“監事教訓的是,下官太過迂腐了。”
李奇呵呵笑道:“我可不是在教訓你,我也沒那本事,我只是希望我們都能活的更加精彩、豐富一些,而非每天出門見到對面屋內走出來的只是一個面熟的陌生人罷了。”
“下官明白。”
這時,虞允文忽然道:“監事大人,我已經準備好了。”
馬橋打着哈欠道:“我也準備好了。”
李奇轉頭一看,只見虞允文將那竹筒綁在箭上,但跟早些時候見到的火箭相差無幾,只不過是布包變成了竹筒,手一伸,道:“那就是開始吧。”
馬橋問道:“你是先射還是後射?”
李奇一聽,登時冒了一頭冷汗,這馬橋何時變得如此邪惡了。
虞允文道:“我們就一起射吧。”
“也好!”
哇!真是一對忘年基佬呀。李奇嘴角抽動了幾下。殊不知這裡面就屬他最邪惡。
馬橋輕輕一拉,就是一個滿弓,他瞥了眼虞允文那小身板,又收了幾分力,似乎覺得還是不妥,又再收了幾分力。
虞允文先是將箭頭垂直朝下,一名早先安排好的士兵上前用火折點燃竹筒下方的引線上。
這火光剛一閃出,虞允文立刻舉弓來,箭頭朝前,咬着牙,使勁的拉呀,雙手都開始顫抖了起來。
聽得嗖的一聲!
虞允文的箭矢剛一射出,馬橋幾乎是在同一間鬆開弦,他其實根本就沒有看前方,反正又不比準心,方纔還一直都在替虞允文的那小身板感到擔憂,生怕他沒把箭射出去,反而把人給射出去了,不得不說,馬橋還真是一個多愁善感的男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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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枝箭矢幾乎是同一時間射出去的,但是差距十分明顯,馬橋那枝箭剛一離開弦,就將虞允文的箭矢甩在了後頭。
但是詭異的事情發生了,眼看虞允文的箭已經到了極致,在空中搖搖欲墜,忽然那竹筒尾部迸發出一道火焰來,那枝箭就好似憑空多出一份力量來,不但沒有落下,反而猛然朝前飛去,瞬間就趕超了馬橋的那枝箭。
虞允文臉上綻放出了得意的微笑。
不會是幻覺吧。馬橋差點沒有把眼珠子瞪出來。
李奇一見,心裡立刻明白了過來,不愧是虞允文,果然是一個大大的人才呀,哦不,應該稱之爲天才纔是。
又聽得砰地一聲巨響,但見遠處橫空多出一團白霧來。
李奇雙眼一睜,原來裡面還暗藏了玄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