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奇一路馬不停蹄,過了黃河之後,他都是挑選捷徑走,不走康莊大道,因爲你走大道,肯定就要路過一些大城鎮,而他貴爲樞密使,那些官員見他來了,還不使勁的留住他,而且沿途官員也希望得到李奇的點撥,因爲現在在大宋有一條不成文的定律,就是跟着李奇混,別的不說,就是不愁沒錢。
但是這樣一來,那要何年何月纔到達萊州,所以李奇一路上都沒有進過城,晚上就是野外露宿。
忽忽數日,終於來到了萊州。
萊州知府陳平親自來到城門前迎接。
“樞密使,你總算是來了。”
這一見到李奇,陳平激動的淚眼汪汪,難以自己。
李奇自然明白陳平現在的處境,內要面對百姓的指責,還有擔心汴梁方面的怪罪,外又要與金國交涉,他這些日子可算是造了重罪,下得馬來,笑道:“陳知府,這些日子辛苦你了。”
陳平是一把眼淚,一把鼻涕道:“辛苦一點倒是沒有什麼,就是---唉,樞密使,這事真不能怪下官啊。”
“我明白,我明白。”
李奇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咱們還是邊走邊說吧。”
二人並肩往城內行去。
李奇一邊走,一邊問道:“如今城內的情況怎麼?”
陳平嘆道:“這事傳出來後,萊州的百姓都非常激動,特別是那些失蹤者的家屬。他們都來官府要一個公道,可是我也沒有辦法。我已經排除萊州所有能派的人前去尋找了,但是---卻還是一無所獲。”
李奇哦了一聲,道:“萊州的百姓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彪悍了,都敢去官府找麻煩?”
陳平道:“樞密使有所不知,這都是那些商人在後面慫恿的,他們希望能夠獲得朝廷的賠償。”
就知道是這樣。李奇道:“那金國方面呢?”
陳平一聽到金國,頓時咬牙切齒道:“那完顏宗弼好生囂張跋扈,我多番派人前去交涉。前面兩次,他還接見了,到了後面他乾脆直接讓手下士兵將我派去的人給轟出境來。”
好你個金兀朮,現在完顏宗望還沒有死,你就這麼囂張了,要是死了,你不還得飛上天去。李奇道:“你立刻再派人去。就算本樞密使親自來了,讓他們派人過來跟我商談此事。”
陳平啊了一聲,道:“樞密使,這---。”
他欲言又止,言下之意,就是我們派人去。他們都置之不理,豈會派人前來,你這不是自找沒面子嗎。
李奇風輕雲淡道:“你照我說的去辦就是了,他們一定會派人來的。”
陳平好奇道:“樞密使爲何恁地有把握?”
李奇笑道:“因爲我送上門讓他們羞辱,他們沒有道理會拒絕的。”
陳平見他都這麼說。也不好再勸,他現在只想將這麻煩事全部扔給李奇。道:“是,下官待會就去吩咐。”說着,他突然斜眸瞧了眼李奇,道:“樞密使,朝廷---朝廷對這件事是什麼看法?”
“朝廷當然很震驚,也很憤怒。”李奇嘆了口氣,又道:“不過你放心,只要你沒有犯錯,也沒有人動得了你。”這無疑就是表明,你是我的人,我還沒有失權,誰敢動你。
陳平一聽,心中懸浮的一顆大石頭終於落了下來,連連道謝。
“樞密使,樞密使,你可得爲我丈夫做主啊!”
這剛到城區內,忽聽得一聲淒厲的哭喊,只見一個婦人哭喊着衝了過來。
陳平面色一驚,正準備叫人去攔住他婦人,但是卻被李奇阻止了。
那婦人衝到李奇跟前,直接跪倒在地,哭喊道:“樞密使,我可得爲小人做主啊,小人上有老,下有小,全憑小人漢子那一點微薄的酬勞,如今---嗚嗚嗚---。”
還未等李奇回過神來,又有一羣人衝了上來,紛紛跪倒在李奇面前,攔住李奇的去路,有老有少,哭哭啼啼的,想來這婦女只是一個打頭陣的。
朝廷雖然下達了一系列的幫助政策,但是還未傳達到萊州來。
李奇心中暗歎一聲,上前扶起前面那一位婦人,又朝着其餘人喊道:“各位鄉親父老,你們先請站起。”
可是,沒有人站起,兀自還在哭喊。
這讓李奇也很是無奈,只好又道:“大家先請靜靜,聽我一言。”
這下,場面還漸漸安靜下來。
李奇道:“各位鄉親父老且請放心,朝廷非常重視此事,不然也就不會派我前來,既然我來了,那我就絕不會空手而歸,無論如何,我都會爲你們的親人討回一個公道,而且,各位也別太傷心,如今此案還在調查當中,並未見到哪怕一具屍體,也就是說,你們的親人可能還活着的,你們應該收起絕望的眼神,心中懷有期望,人如果少了期待和希望,那麼就等於失去了一切,所以,你們作爲他們的親人,更加要振作起來,另外,你們也不要擔心生活方面的問題,朝廷已經下達了補助命令,多的我也不敢說,至少會保證你們最基本的生活。”
說到這裡,他頓了頓,又道:“而你們此時跪在這裡,只會阻礙我去調查,阻礙你們的親人晚一刻歸來,其餘的真是起不了任何幫助。”
此言一出,跪在地上的百姓立刻起身讓到一旁。
李奇這一番話,無疑是給他們吃了一顆定心丸,他們就怕朝廷置若罔聞,但是現在朝廷都派了當朝一品前來,足以證明朝廷非常重視此事了,而且李奇畢竟名聲在外。他們對李奇是充滿了信心。
“多謝,多謝。”
李奇連說幾聲謝謝。輕輕摸了下一個小孩的腦袋,又讓馬橋哪一些零食、罐頭分給他們懷裡抱着的孩子。
如此才順利進城。
進到府衙,陳平又詳細的跟李奇講解了一番整件事的經過,總而言之,現在已經可以排除風浪的原因,基於這一點上,如果是意外沉船的話,那麼也不可能所有的船隻一塊沉下去。這太說不過去了,所以,可以排除這天災的可能性,那麼就一定人爲的,其中可能性最大的還是金國,其次是高麗,但是高麗沒道理會打劫自己的貨物。而且,他們也不會傻到現在與大宋作對,因爲這上千人的船隊,還有軍隊護送,不是隨隨便便的就能打劫的去,肯定是出動得正規局。所以,金國是最有可能的。
當然,因爲沒有任何證據,你也不能一口咬定是金國乾的,完顏宗弼也正是因爲如此。纔敢恁地囂張。
瞭解完後,李奇沒有多少。他只是要求讓平州方面儘快派人前來。
休息一日,第二日天都沒有亮,李奇、馬橋這對主僕就悄悄出了府衙,去到了一片海灘上。
這片海灘對於李奇而言,有着太甜蜜的回憶,多的就不說了,首次三人行正是在此。
李奇踱步在沙灘上,往日的一幕幕在腦海中閃過,一種幸福感油然而生。
“樞密使,人來了。”
馬橋突然道。
李奇一怔,轉頭望去,只見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快步走了過來。
“小人費陽參見樞密使。”
此人正是萊州狗仔的主管,費陽,當然,他在萊州的身份,只是一家酒樓的老闆。他說着又道:“讓樞密使久等了,小人真是萬死不辭。”
“沒這麼誇張吧。”
李奇笑呵呵道:“你沒有遲到,是我早到了,這不能怪你。”頓了頓,他又道:“想必你也知道我是爲何事而來,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吧。”
“是。”
費陽立刻道:“當小人得知此事後,就立刻讓平、營二州的弟兄打探一下,確實的證據沒有找到,但是有一點非常可疑,在此事發生後,營州的水師營地突然加強了戒備,我們的人也不敢深入,不過小人覺得此事一定有貓膩,還有,曾今我們的船隊也遭遇過強盜,但好在並沒有受到太大損失,記得有一回,我們的弟兄聽見對方的叫喊,發現他們說的是渤海話,由此可見,那些強盜應該是渤海人,無獨有偶,這女真人不擅長水戰,所以他們在營州的水師都是由渤海人組成的。”
這渤海人就是以粟末靺鞨族爲主體,高句麗移民爲輔助建立的地方民族政權渤海國的組成民族。
但是渤海國早就被滅了,他們如今也臣服了金國,因爲渤海國就是在渤海灣這一代,主要以打漁爲生,深知水性,特別是在出海方面,是女真人遠不能比的,以前金國也沒有看重水師的重要性,但是經過黃河一戰,金國明白了,對於進攻宋朝而言,水師非常重要的,於是完顏晟就讓完顏宗弼在營州建立的大金第一支水師,其組成人員全都是渤海人。
李奇聽罷,道:“所以你也以爲這是金國人所爲?”
費用肯定道:“十有八九,這海上不必陸地,很難查找證據,不過我小人以爲金國人不會蠢到將那些貨船運回營州來,這麼多貨船,一旦靠岸總會傳出一點消息,但是營州方面沒有傳出任何消息。”
李奇眉頭稍稍一皺,道:“你的意思這船隊還在海面上飄着?”
費陽道:“那也未必,我想他們應該是停放在營州附近的島嶼上,自從金國建立水師後,他們也學着我們大宋,這沿岸附近的島嶼建立起碼頭,目前主要是供出海的漁民停靠的。”
李奇道:“那我們可有派人前去調查?”
費陽道:“陳知府早已經派人去了,但是營州附近有很多島嶼,很難一時半會找到,而且我們也不敢派太多船隻前去,畢竟那裡離營州太近了,以免發生不必要的誤會。”
李奇皺眉沉吟片刻,道:“但是在拖下去,可能就真找不到了,如果我是他們的話,我一定會加緊將那些貨船改造,這樣就能名正言須的進駐營州了。這樣吧,你趕緊派人裝扮成漁夫,去營州附近的島嶼打探。”
“小人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