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在三年前,這倉庫裡面稍微有一點錢,趙頊就開始有一些按捺不住,迫切想要去建功立業,如果當時讓他看到這些武器的話,可能都不用張斐提醒,他就會不顧一切大規模生產,然後去梭哈一把。
因爲對於古代帝王而言,能夠看到的未來,其實也就是開疆擴土,因爲內政就那樣,不亂就行,不餓死就行,小農經濟的上限就那麼高,想要百尺竿頭更進一步,就必須通過戰爭。
但此時,趙頊已經不是那麼着急,因爲新的政治體制已經開始運轉起來,他也感覺到那種生機勃勃,以前是靠張斐去忽悠,如今他也知道時間是在自己這一邊,所以他願意去等。
但他也沒有怠慢,每天兀自早期,批閱不,在工作前,趙頊也多了一個習慣,就是看報紙。
“這報刊好像越來越多了。”
來到書房,看着桌上那厚厚一沓報刊,趙頊不禁詫異道。
中貴人藍元震道:“自從朝廷設立孟子獎以來,發表文章的人越來越多了,就連各大學院和醫院都開辦了屬於自己的報紙。”
“是嗎?”
趙頊笑道:“那朕倒是要看看,他們都寫了些什麼?”
坐下之後,他隨手拿起一張報紙看了起來,很快,就入迷了,一張接着一張,很快,半個時辰過去了。
趙頊放下一張報紙來,不可思議道:“這都寫得不錯啊!而且這與以往的文章是大爲不同。”
藍元震道:“陛下,以前他們寫文章,都是在批評時政,吵來吵去,但這種文章是拿不到孟子獎的,指出問題的同時,也得提出建議,如此纔有機會。”
“原來如此。”
趙頊呵呵笑道:“張三真是一個天才啊!不錯,不錯,本應該如此。”
藍元震道:“但是陛下,這麼下去的話,這輿論可就不好管控。”
趙頊瞧他一眼,沉吟少許,道:“如今要發表這報刊,可都需要朝廷的允許,是多是少,朝廷還是能夠控制得住,目前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先由着他們吧。”
這孟子獎可算是徹底激活了整個文壇,大家都開始踊躍探討大宋的未來,有關於民生的,也有關於強軍的。
而這在以前是不可能的,雖然有不少批評時政的,但遠比現在要少得多,到底這禍從口出。
但如今你朝廷都設了這獎,還不讓我們說嗎?
孟子獎一出,輿論開始變得更加寬容。
好在都是比較積極的,不再是以批判爲主,而是以建設性爲主,純粹批判是得不到獎的,得有建設性的理論,這些文章都是先提出問題,再提出自己的想法。
整個士林都沉浸其中。
這種氛圍讓文人感到非常亢奮,對未來充滿着希望。
但一人除外,就是司馬光。
司馬光現在是心急如焚,回去之後,就趕緊寫了一篇文章,然後便趕去檢察院,可結果發現張斐不在檢察院,一打聽才知,張斐現在可能在汴京律師事務所。
於是他又急忙忙趕去汴京律師事務所。
“這麼多人?”
來到事務所內,但見一衆富商坐在裡面,司馬光不禁都感覺自己有些唐突。
那些富商見司馬光來了,立刻站起身來,上前向司馬光行禮,然後便告辭了。
“沒有打擾到你們吧?”
司馬光還有些不太好意思。
張斐趕忙道:“沒有。剛剛都已經談完了。”
其實方纔他們就是談捐贈軍器監的事,直接增加一倍捐助,但這一回還真沒有太多人反對,談得非常順利。
一來,慈善基金會現在賺得太多了,解庫鋪開起來後,利潤真的是在成倍增長,他們心裡現在也有些慌,也想多捐一點,巴結一下朝廷。
二來,他們現在需要保護,捐助錢財去研發武器,他們也都很贊成,只要有成果就行。
“司馬學士請坐。”
張斐又請司馬光坐下,旋即問道:“不知司馬學士有何事吩咐。”
“文章我已經寫好了。”
“文章?”
“怎麼?你忘記伱答應過我,要將那孟子獎轉授予你。”
“哦哦哦!”
張斐這才反應過來,直點頭道:“記得,記得,我只是沒有想到司馬學士這麼快就寫好了。”
“快點好快點好。”
司馬光鬱悶道:“我都已經被這事愁壞了,出門別人就與我談這事,我是怎麼回答都不對,這到底都是你的主意,我要說這是我想得,那不是騙人嗎?可要說是你寫得,我又拿不出證據來,弄得我是左右爲難,我司馬光活了幾十年,還頭回遇到這種情況。”
說着,他將文章遞過去,“你快看看,行不行?”
“好的。”
張斐接過來,看了看,不禁笑出聲來。
司馬光道:“你笑什麼?”
“沒什麼。”
張斐道:“我只是突然發現,司馬學士已經深知如何依靠文章去引導輿論。”
這文章寫得真是很妙,他沒有明說這個獎項其實該頒給張斐,只是從側面引導,提醒大家,張斐對於公檢法的貢獻,張斐就是其中的靈魂人物。
教科書一般的軟文。
司馬光略顯尷尬道:“這不都是跟你學得嗎?”
“已經是青出!”
張斐突然意識到,這話有些不妥,又改口道:“司馬學士請放心,接下來交給我,保管解決司馬學士的問題。”
“真的?”
司馬光緊張兮兮道:“你可一定要幫我解決。”
“絕對。”
張斐拍着胸脯保證道:“在這方面,司馬學士應該對我有信心纔是。”
司馬光點點頭。
確實!
在這方面,他沒有任何懷疑張斐的理由。
送走司馬光後,張斐也不敢怠慢,這都已經將司馬光愁的過敏了,便立刻趕去正版書鋪。
來到堂內,只見侯東來趴在一張桌上,瞅着一張白紙,是愁容滿面。
張斐在其身後瞧的一會兒,實在看不懂,才道:“老侯!”
“哎呦!”
侯東來嚇得一驚,回頭一看,“三郎?你.你何時來的?”
說話間,他下意識站起身來。
“剛來。”張斐又好奇道:“你瞅這白紙幹嘛?難道這是無字天書?”
“無字天書?不是,不。”
侯東來突然道:“三郎,你來的正好,趕緊給我出出注意。請坐!請坐!”
待張斐坐下後,侯東來道:“三郎,你識得這紙?。”
張斐道:“這不就是李箋帶來的竹紙麼,上回我都還特地問過你。”
侯東來嘆道:“這紙是好紙,但麻煩隨之而來,如今這紙變得更大,而且還可以兩面印,同時咱們活字、墨汁都有很大改良,明年咱們書鋪就會全部採用鉛活字,比起泥活字是更小更精緻,也更加清晰。”
“是嗎?”
張斐驚喜道:“發展這麼快嗎?”
侯東來得意道:“最近兩年發展的可是特別快,主要就是因爲這需求量大,掙得也多,技術當然發展的快。”
張斐眉頭一皺,“你認爲需求越大,掙得多,技術就發展的快?”
“當然。”
侯東來道:“如今各行技術發展最好的,就是墨、紙、活字、足球、果酒。每一樣都是非常賺錢的,下半年那齊家的葡萄酒,賣得可真是好,足球聯盟都用他家的酒。
不就是因爲果酒稅才百分之五,他們都想方設法釀造好喝的果酒,最近一年,咱們東京的果酒,可真是日新月異,光品種就多了二十種。”
張斐暗自皺眉,是呀!需求將決定技術的發展,這武器也不能光閉門造車,還得拿去戰場練練手,如此才能夠真正發展起來。當初火器研發最快的那一陣子,也是在皇家警察拿着去剿匪的期間,但是目前對外開戰又不符合國家利益,會影響到內政發展。罷了,罷了,還是再等等,可莫要撿了芝麻,丟了西瓜。
“三郎?三郎?”
“啊?”
“你在想什麼?”
“我在想。”
張斐突然問道:“那你爲什麼不去申請激勵法?”
侯東來愣了下,問道:“這活字也能申請嗎?”
張斐道:“活字當然不能,就算能,那也不是咱們發明的,但是鉛字的話,尤其是鉛字的冶煉,這是可以的。”
侯東來一怔,忙道:“說到這鉛的冶煉,咱們還真是比朝廷的冶煉作坊都要厲害。”
這他一點都不吹,活字作坊投入到鉛的研發的錢,要比朝廷多得多。
張斐點點頭道:“那你趕緊準備一下,去申請激勵法。”
“哎!”
侯東來點點頭,但旋即又道:“可我不會申請啊!”
張斐沒好氣道:“你可這是越活越回去了,你就不會找汴京律師事務所麼?”
侯東來眨了眨眼,“對對對!這種事應該找珥筆的。你看我最近愁的。”
“對了,你還沒說你愁什麼?”
“哦,就是這版面的問題。
”侯東來道:“紙越來越大,字越來越小,但是一篇文章寫不滿啊。”
張斐一翻白眼,道:“這還不簡單麼,多找一些內容塞進去,誰規定這一張報紙,就只能寫一篇文章,如今大家都在關注財政,關注商業,你可以專門刊登這方面的文章,就比如說,你方纔提到的齊家。”
“這我也想過,但比如說,這正文是寫朝廷的政策,邊上卻是寫商人,這這好麼,會不會有什麼不妥?可要分類的印,可能都印不滿。”
“有什麼不妥,全都是新聞,關於朝廷的,肯定是放在最前面,字可以大一點,其餘的新聞就小一點。”
“你說行,那我就這麼幹了。”
侯東來點點頭。
張斐道:“還有!就比如說齊家,如果咱們刊登文章後,他銷量要是增長,下回再讓咱們寫文章,可就得花錢。”
侯東來道:“人家都找風月報去了。”
“啊?”
“咱一般都是發表一些國家大事,咱要寫果酒,那也得從大局去寫,這是咱們新聞報的風格,也是三郎你定的,可是那些公子哥,文人,就喜歡看不正經的,風月報賣得就是比咱們好多了,各家的酒都上風月報去宣傳。”
侯東來很是惋惜道。
這報刊是他們創造的,結果被風月報摘了桃子,但沒有辦法,在青樓方面,他們加在一起也比不上符世春一根汗毛。
“古往今來,皆是如此,大家都愛看刺激的。”張斐搖頭一嘆道:“那就算了吧,咱們也不差這點錢。”
侯東來點點頭,突然問道:“對了!三郎,你怎麼來了。”
張斐這纔想起正事來,將司馬光的文章遞給他,“馬上去刊登。”
“哎!”
侯東來接過來一看,喜道:“這是誇讚三郎的文章。”
張斐笑道:“記得,出售之後,叫書鋪裡面的人,放出小道消息,就說這文章是我讓人寫得。”
侯東來道:“那多不好,這會讓人覺得三郎你是在自賣自誇。”
張斐道:“你認爲這是在騙人嗎?”
“當然不是。”“那不就結了,我家的貨物好,還不讓人吆喝幾句?”
這張斐親自吩咐的,正版書鋪,自然不敢怠慢,過得兩日,就發表了司馬光這篇文章。
皇城。
休息室內。
司馬光拿着一張新聞報,看得有滋有味,暗笑,這小子幹活,真是利索,這麼快就發出來了。
正說着,又進來兩個官員,二人打量着司馬光。
司馬光也察覺到了,“二位爲何這麼看着我?”
其中一個官員道:“司馬尚書,你看到這文章,不生氣麼?”
“我高.咳咳,這文章說得也.也是事實,不得不承認,對於公檢法的貢獻,張三是厥功至偉。”
司馬光道。
“誰說的。”
另一個官員激動道:“張三的貢獻主要是在法制之法,之前評的是公檢法這項制度,這可都是司馬尚書功勞啊。”
先一名官員接着說道:“而且我聽說這文章就是張三找人寫得,他這是想搶司馬尚書的獎。此乃小人行徑,無恥。”
看着二人這麼憤怒,司馬光都嚇到了,“二位莫要激動,這.這不是大事。”
其實他想說,這跟你們也沒有關係啊!
“但也不是小事,這可是孟子獎,要是這獎讓張三搶了去,那可是對孟聖人的大不敬。”
“司馬尚書,你淡泊名利,這我們都知道,所以你獲此殊榮,那絕對是實至名歸啊!”
“吾等一定支持司馬尚書,絕不讓那小兒得逞。”
“我。”
司馬光頓時是哭笑不得,心中更是煩悶,趕緊藉故離開,可剛剛出門,便遇到王安石。
王安石瞅着他,是似笑非笑。
司馬光可不會給他好臉色,“你有話就說。”
王安石呵呵笑道:“君實,真是想不到你原來是這般貪慕虛榮。”
司馬光疑惑道:“你說甚麼?”
王安石指着他手中的報紙,“你敢說,這篇文章,不是讓你張斐寫得麼。”
司馬光微微皺眉,道:“就算是,那又如何?”
王安石道:“原本大家對你我獲獎,一直是爭議不斷,但此文章一出,大部分人都選擇支持你,因爲如今誰若敢質疑這篇文章,那就是支持張三。”
“怎麼會這樣?”
司馬光雙目一睜。
王安石疑惑道:“這難道不是張三的主意?”
司馬光恍然大悟,狠狠一頓足,“嗨呀!這個臭小子,我又被他給戲弄了。”
王安石好奇地打量了下他,也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他其實更相信司馬光的人品,這不像似是他幹得事。又道:“張三還真是支持司馬學士,爲求打消那些質疑,不禁讓自己來當這魚餌。”
原本氣憤的司馬光,聽到這話,不免又生得幾分慚愧,這仔細一想,這麼幹,張斐得到什麼好處?便宜不全讓他給佔了,嘆道:“這小子總是令人恨得牙癢癢,卻又說不出口。”
王安石笑道:“難得贊成你一次啊!”
此文章一發,可以說是木已成舟,大多數人都不願意見到張斐拿到這個獎,那些恩恩怨怨都不說了,光張斐這年紀,他也不適合。
但是對公檢法做出最大貢獻的,除了司馬光,就是張斐,大家猛然想起來,要不給司馬光,就得給張斐。
公檢法的成功,他們不能視而不見。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拿着張斐一比,司馬光可真是太合適了,實至名歸啊!
幾乎所有人都支持司馬光,再無任何爭議。
雖然朝中現在有很多人是支持法制之法的,但是此獎評的公檢法這項制度,司法改革一直是司馬光在推動,將這個獎授予張斐,他們也覺得不妥。
司馬光只能是無奈接受。
現在壓力全來到了王安石這邊,但王安石一點也不慌,他已經習慣了,而且,他現在可以用政績去打那些人的臉。
因爲此時又進入到了收稅季度。
這一年的稅收,是至關重要的,因爲今年是第一次將稅幣視爲常規政策,而且,也是頒佈臨時法的第一年。
政策好與不好,說一千道一萬,必須是要反應在財政上面。
要是財政得不到增長,那就是失敗的。
垂拱殿。
“啓稟陛下,目前大多數百姓已經在填寫完稅單,三司在汴京律師事務所的配合下,抽查了三千餘份稅單,初步估計,京畿地的今年的稅入,較之去年,至少能夠翻一倍。”
薛向很是激動地向趙頊彙報道。
“當真?”
趙頊喜道。
這與張斐的預測無異。
薛向點頭道:“臣敢保證。”
文彥博卻道:“三司使,動輒一倍的增長,你可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嗎?何不等稅收上來再來邀功,就這兩三個月,你都等不了了嗎?”
他不太相信。
王安石笑道:“文公,此一時彼一時,三司必須要提前統計好,如此才能夠更好的安排明年的錢幣政策。”
“王相公說得是。”
薛向很是自信道:“其實一倍也只是保守估計,如果算上朝廷所節省得損耗,就不止一倍,甚至可能達到兩倍。”
呂公著都納悶道:“三司使可有憑證?”
“有的。”
薛向直接拿出一份賬目來,“這是我們往年朝廷的支出損耗和今年的採購支出,以及汴京律師事務所對今年商稅的抽查統計。
如此一對比,可以發現,朝廷直接貨物發放給官員、士兵和直接發稅幣給官員,二者竟相差兩倍有餘。
另外,新稅法是根據百姓收入來算的,今年百姓的收入得到顯著的增加,並且二等富戶的人數也得到增加。”
此話一出,衆人爲之驚訝。
差這麼多嗎?
趙頊都不敢相信,趕緊讓薛向將賬目呈上。
看過之後,趙頊先是吩咐人將這賬目交給文彥博、呂公著、司馬光他們。自己又向薛向問道:“發錢給官員去購買貨物和直接發貨給官員,爲何會差這麼多。”
薛向很隱晦地回答道:“這主要是因爲貨物太多,難以計數和管理。”
趙頊點點頭。
用公家的,那是傳統呀。
你要說這是貪污吧,好像過了一點。
但是你用一點,我用一點,這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薛向第一回看到這賬目,也都以爲是計算錯誤,怎麼會差這麼多。
可今年賬目,是事業署先將貨物全部售出去,然後官員再拿着錢幣去買。
原本根據估算,是倉庫裡面貨物還不足以發放所有的薪俸,結果算下來,扣除薪俸,這糧食署還賺了不少錢。
這真是很離譜。
能不冗費嗎?
薛向又道:“還有就是將貨物運來運去,這也是一筆不小的支出,如今已經免除衙前役,押送貨物,都是需要付錢的。”
司馬光突然問道:“可是百姓的財富爲何會增加這麼多?”
薛向道:“根據我們的調查,主要是因爲百姓賺錢的積極性得到增加。近三十年來,我朝二等富戶的人數一直在減少,但今年卻增加不少。
就是因爲現在百姓敢去掙更多的錢,雖然田裡的收穫並未增加,但是百姓還會去種植葡萄、青菜和養雞養鴨,甚至於去作坊幹活,所以百姓的財富普遍都在增長。
而其中財富增長最快的就是商人,朝廷改發貨幣,商人是最爲受益的,光憑這一點,他們的財富增長就不止一倍。”
之前財富的增長,是在於人人都得交稅,光這一點增長,就維持了好幾年,可見之前逃稅漏稅多麼嚴重。
但今年都還未查稅,增長點完全在於制度的優化,節省損耗,以及百姓賺錢的積極性。
但是裡面有一個很值得思考的問題,就是百姓之前爲什麼不敢去賺錢,爲什麼富戶會年年在減少。
其實大家心裡都清楚。
趙頊跳過這個令人尷尬的話題,又問道:“三司使對於明年錢幣的發放有何建議?”
薛向道:“臣建議暫時削減鑄幣量,儘量將銅全部囤積起來,慢慢用紙幣來代替,同時讓各大解庫鋪,允許用銅抵押稅幣。”
司馬光道:“這誰會願意拿銅來抵押紙幣?”
薛向道:“我們觀察現在許多大財主都在做買賣,但是現在用任何貨物來交易,成本是一定高於稅幣的,同時他們家有很多銅器,這些銅器是難以立刻充當稅幣。
如今解庫鋪只是允許稅幣和銅幣的兌換,只要允許大家用銅抵押稅幣,我相信越來越多人都拿着銅器來抵押稅幣。
而且這麼一來,是可以增加稅幣的發行量,同時不違背立法會定下的規矩。”
立法會目前只是認定,發行稅幣的多少,不能超過朝廷儲銅。
如果財主願意用銅抵押稅幣,稅幣發行就會增加。
王安石補充道:“陛下,這只是屬於民間交易,是等價互換,就是再多也不會出問題的。”
趙頊點點頭。
薛向又道:“此外,臣還專門研究過河北的財政問題,臣以爲河北駐紮的士兵,是河北地區負擔,但也可以幫助河北地區恢復財政。
只要從明年開始,將河北所有官員、士兵的俸祿,全部改爲稅幣,必然快速振興河北財政。
因爲朝廷頒佈這項政策,商人必定會蜂擁而至,十幾萬大軍囤積在河北,他們都需要買糧食,買衣服,這些全都是錢啊!
商人過去了,又能夠幫助百姓獲得更多的生計,如今河北地區的土地兼併是極爲嚴重,只能依靠商業去振興。
關鍵商業是能夠很好的抵禦水患,商人可以將作坊建設到沒有水患的地方。
對於朝廷而言,也就不需要額外再撥錢去賑濟。
除此之外,朝廷還可以將京東東路、淮南地區的官員俸祿全部改爲稅幣,但不額外增發稅幣,以此來慢慢推廣稅幣。”
文彥博算是聽明白了,“三司使真是好口才,這是變着法來增加稅幣的發行量,但這才一年,你未免太急了一點吧。”
薛向卻道:“這不僅僅是一年,河中府的商業繁榮,就是基於當地龐大的軍隊,而今年稅幣光給朝廷節省的損耗,也都是不可估算的,河北爲何不效仿,況且這兩年河北百姓也漸漸習慣使用稅幣,朝廷應該趁熱打鐵。”
王安石道:“除此之外,我們還可以通過解庫鋪,慢慢打通與西北鹽鈔的置換,從而連成一片。
尤其是最近熙河貿易的成功,許多來自西域貨物進入我國,導致更多商人開始兩地來往,如果連成一片,商人就可以通過飛錢來週轉,這樣也方便稅務司查稅。”
趙頊點點頭道:“准奏。”
文彥博拼命地向司馬光使眼色,見司馬光猶猶豫豫,索性自己向趙頊道:“陛下,如今臨時法頒佈,可以更便於推廣公檢法,臣建議開始全國推行。”
不能看王安石他們表演,我們也得表現一下。
薛向忙道:“臣也非常贊成,因爲公檢法是發行稅幣的基礎所在。”
趙頊笑道:“朕一直都非常支持,只是司馬尚書,一直對此存有疑慮。”
天吶!就連皇帝都知道了。文彥博尷尬一笑。
推廣稅幣,這還得經過討論,你說推廣公檢法,如今真心沒誰攔着你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