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活口?
他符世春就如同打獵一般,坐在馬上,悠然自得,自然是非常冷靜,但是如曹棟棟、馬小義、牛北慶等人都已經殺紅了眼,那牛北慶更是直接砍下二人頭顱,場面是非常血腥,誰還會想着留活口。
關鍵曹棟棟見符世春在他面前表演箭術,這令他非常不爽,他爹爹可是能夠左右開弓,在三衙也都是數一數二神箭手,曹棟棟雖不及其父,但也不能讓符世春給比下去。
活口可以不留,但面子可不能丟。
此時張斐可沒有心情跟他們爭吵,雖然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遇襲,但卻是他第一會見到開膛破肚,血流成河的場面,後怕的他,已經驚出一身冷汗,大腦也是一片空白。
也根本不知如何該處理這種情況。
還好有曹棟棟、符世春在,他們先是清點自己這邊情況,死得五人,六人負傷,而對方則是全軍覆沒,地上躺着二十餘具屍體。
於是他決定先派一人騎快馬趕往縣城,叫縣衙的人來這裡清理,又留下四人在這裡看管,同時車隊也加快速度,一定要在天黑之前,趕到縣城,因爲入夜之後,只會更加危險。
......
平陸縣,官邸。
二更時分。
張斐坐在牀邊,一手輕輕握着高文茵的柔荑,望着懷中熟睡的美人,目光中充斥着內疚。
今兒高文茵嚇得是魂飛魄散,當場就暈厥了過去,來到平陸縣官邸,她仍舊驚魂未定,沒有辦法,張斐只能坐在牀邊陪着她,安慰她,漸漸地,她才安穩入睡。
吱呀一聲輕響。
許止倩輕輕從屋外走了進來,輕聲道:“姐姐睡了。”
張斐點點頭。
許止倩道:“我留在這裡陪着高姐姐,你出去看看,衙內他們就只會吵架,我又不便出面。在我看來,此事與當地知縣、縣尉應該沒有太多關係。”
張斐問道:“此話怎講?”
許止倩道:“這平陸縣知縣名叫段祺,來平陸縣已經有兩年,而今年是最後一年,之前政績還算不錯,如無意外,應該能夠得到升遷,但是出了這事,只怕他的升遷將會受到影響。”
張斐道:“但也有可能他們背地裡做了不少壞事,怕被我查出來。”
許止倩道:“那也不會用這種手段,此事對於平陸縣所有官員的仕途都非常不利。”
“這倒也是。”
張斐點點頭,又小心翼翼地將懷中的高文茵放在牀上,道:“你先在這裡陪着她,我馬上就回來。”
許止倩點點頭。
她的狀況反倒是比張斐、高文茵都要好,畢竟她曾跟着許遵走南闖北,雖然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但是兇殺桉還是見過不少,甚至還見過草寇,也知道這外面的環境。
......
“少廢話,本衙內只知道這事發生在你們平陸縣地界,你們是脫不了干係的,若是抓不到兇手,我要你們好看。”
剛剛出得裡屋,就聽到前廳傳來曹棟棟地咆孝聲。
他可是氣瘋了,死得五人中,有四人都是他的人,就連濤子都差點遭了毒手。
又聽得一個憤怒的聲音,“既然衙內不相信我等,何不自個去查,你們皇家警察不就是來取代我們的嗎?”
“你還真是提醒了我,此事將交由我們的警署負責,不過在此桉沒有查清之前,你們都給我老實待在家裡,等候審查。”
“我們爲何要接受審查,衙內,你莫要欺人太甚。”
“就憑這裡由我們皇家警察接管。”
“怎麼回事?”
張斐入得廳來,只見廳中站着一人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此人名叫熊韜,乃是平陸縣縣尉,相當於平陸縣公安局局長。
熊韜見張斐進來,趕忙抱拳一禮,“大庭長,如這種事,我們也不想,但是調查也需要時日的,我們又不是神仙,哪能立刻將兇手交出來。”
張斐點點頭道:“你們抓緊調查,到時將桉卷送到河中府來,本官要親自審理此桉。”
熊韜稍稍一愣,方纔他就已經見過張斐,當時張斐面色蒼白,顯得非常柔弱,與此時的張斐簡直判若兩人,抱拳道:“下官遵命。”
張斐道:“你先去忙吧,有事我會再找你們的。”
“是,下官告辭。”
熊韜走後,曹棟棟就跳上前來,“張三,咱們一路過了那麼多州縣,都沒啥事,偏偏在這裡遇刺,這事十有八九與他們有關,你還讓他們調查,如何查得出結果來,正好咱們就是取代他們縣尉的,何不借此事,將平陸縣的警署給建起來。”
張斐沒好氣道:“你帶了多少皇家警察來,你心裡就沒數嗎?這一時半會,根本沒法取代。況且這事,也不一定與他們有關。”
符世春微微笑道:“張三說得不錯,可沒有知縣、縣尉會傻到在自己的地界上行刺朝廷命官。而且若他們調查,他們一定會盡力調查的,若是查不到真兇,朝廷肯定問責於他們。”
馬小義好奇道:“既然不是他們所爲,那會是誰?”
符世春不禁看向張斐,笑道:“方纔那些刺客,擺明就是衝着張三去的,要我看,八成是張三在京城得罪的人所爲。”
張斐皺眉道:“要是這樣的話,就很難調查了。”
符世春笑吟吟道:“你在京城得罪的人,非富即貴,他們竟然敢這麼幹,就不怕你調查。”
張斐道:“但還是要將此事傳回京城,兩邊一塊查,但願能夠查到蛛絲馬跡。”
雖然他也知道,以當下的技術,如這種事是很難調查的,但是他絕不會姑息,還要查到底,不然的話,不得天天有刺客上門。
......
翌日。
高文茵迷迷湖湖睜開眼來,看着那陌生屋頂,不禁呢喃道:“我這是在哪?”
她昨日是渾渾噩噩來到這官邸的,都不知道自己在什麼地方。又左右看了看,突然發現牀邊一人趴在牀邊,呼呼大睡着。
“三郎?”
高文茵不禁一愣。
這一聲輕呼,也驚醒張斐了,他睜開眼來,見高文茵正看着自己,忙坐起身來,道:“夫人醒了。”
高文茵打量着張斐,道:“三郎,你昨兒就睡着這裡?”
張斐笑道:“你昨天一直都在做噩夢,我不大放心,就在這裡陪着你。”
高文茵眼眶微微有些溼潤,又很是內疚道:“對不起,還得讓你來照顧我。”
張斐道:“咱們夫妻之間,要說這些就見外了,再者說,你這兩年來日日夜夜的照顧我,我照顧你一宿,也算不得什麼。”
高文茵含羞一笑,嘴角兩邊露出兩個小酒窩,更顯得明豔動人。
張斐輕輕將她摟在懷裡,又道:“其實要說對不起的是我,讓你跟着我受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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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文茵將螓首埋在張斐懷裡,輕輕搖了搖,聲若蚊吟道:“能跟着三郎身邊,就已經是我最大的福分了。”
鼕鼕冬!
一陣敲門響起,外面傳來許止倩的聲音,“張三,你醒了麼?”
高文茵嚇得一驚,立刻脫離張斐的懷抱,縮回被子裡面,彷彿被捉姦一般,弄得張斐也是哭笑不得。
“醒了!”
“段知縣來了。”
“我知道了。”
......
這段祺也真是被嚇壞了,一大早就趕過來,見到張斐就表示自己一定會嚴查到底的,其實就是暗示張斐,這事跟我真的沒有關係。
但目前所查得結果,那些刺客可能都不是平陸縣的人。
張斐也只能先應着,但無論如何,此桉必須要查個結果出來。
在平陸縣修整兩日後,張斐一行人又繼續出發了。
爲了安全期間,張斐這回沒有再騎馬,而是選擇與高文茵、許止倩坐在馬車裡面。
“三哥,真是抱歉,那日俺是殺紅眼了,所以......!”
牛北慶悄悄來到馬車旁,很是內疚地說道。
駕車的龍五揶揄道:“下回他還是一樣。”
牛北慶立刻道:“你少冤枉人,下回俺絕不會這麼做了,主要俺在京城憋太久,一時纔沒收住手。”
高文茵蹙眉道:“大牛,休得胡言,什麼下回,沒有下回了......!”
牛北慶撓撓頭,“三哥勿怪,俺...俺不太會說話。”
張斐笑着點點頭,突然又向龍五道:“龍五,你還真是一個高手。”
這回真是全靠龍五,指望曹棟棟他們,估計都死了好幾回,專業,身手了得,真是一個完美保鏢啊!
龍五竟然老臉一紅。
不會吧,還害羞?張斐又好奇道:“既然如此,你爲何之前跟潑皮打得難解難分。”
龍五道:“我怕失手打死他。”
張斐點點頭,又回想起那日,這廝真的出手就是殺招,是完全不留活路的那種。
又行得數日,他們終於來到河中府。
這一路上來往的商隊是絡繹不絕,路上的繁榮,真是不亞於京城。
沒有辦法,這裡可是交通要塞,平陸縣那邊就是三門峽,這裡修建了大量的糧倉,許多貨物都是在這裡轉陸運,然後再轉河運。
由於官道上車馬太多,走走停停,曹棟棟實在是無法忍受,於是他們改走邊上的小道。
又行得兩三里路,忽聞遠處傳來一陣十分悽慘的哭聲。
“咦?怎麼聽到哭聲。”
張斐掀開車簾,尋聲看去,但見遠處的河邊跪着一個農夫。
許止倩見罷,忙道:“這人哭得這般悽慘,定是有冤情,要不派人過去問問看。”
也酷愛鋤強扶弱的馬小義,對此頗感好奇,立刻道:“俺過去問問。”
說着,他便是騎馬上前。
過得片刻,馬小義就折返回來,哼道:“那人是個傻子,俺怎麼問他,都不理俺,就知道哭。”
許止倩瞧了眼不靠譜的馬小義,向張斐小聲道:“張三,你讓濤子再過去問問。”
張斐點點頭,又吩咐濤子過去打聽一下。
然而,結果還是一樣,那人就知道哭,怎麼問都不張嘴。
正當這時,迎面行來兩個挑擔子的小販,只聽其中一人道:“你看這吳哥又跑來這裡哭了,要不俺們去勸勸他。”
“沒用得,這鄉親們都勸過,唉...要是俺遇到這種事,俺估計自殺心都有了。”
......
張斐聽得好奇,下得馬車來,詢問道:“二位大哥請留步。”
那兩柴夫偏頭瞧向張斐,見他們個個身着華麗,似有有些害怕,其中一個問道:“小官人有事麼?”
張斐指着那河邊男子問道:“那人爲何跪在那裡哭?”
其中一個柴夫立刻道:“他妻子將他娘給推到這河裡去了。”
“啊!”
許止倩、高文茵皆是驚呼一聲。
曹棟棟、馬小義也都傻眼了,不禁是面面相覷。
另一個柴夫瞪了同伴一眼,“你少說兩句,吳哥平時待咱們不薄啊!。”
張斐又問道:“爲何?”
先前那個柴夫不敢言語,看向同伴,另一個柴夫道:“俺們...俺們也不清楚。”
二人言罷,便是匆匆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