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曹棟棟怎麼可能會放過符世春這個狗頭軍師,他在警署時,很多歪點子可都是符世春出的。
符世春廝看上去人畜無害,但是手段還是比較狠的,報復心也是非常強的。
不過這回曹棟棟手段更狠,他直接將目標鎖定在符世春父親身上,這符家在河中府也有些買賣的,他就跟符世春他爹說,若符世春跟着他們一塊去,也能照顧一下自己的買賣。
符家上下,都認爲曹棟棟說得很有道理,關鍵這皇家警察如今確實比較強勢,說不定仕途名利皆可撈。
於是,在家族的長輩的逼迫下,符世春只能加入皇家警察,作爲曹棟棟身邊的副官,與馬小義是一文一武。
真可謂是三個臭皮匠。
漸漸的,天已大亮,但是牛北慶、李四他們還在院裡搬東西,等到曹棟棟的馬都睡着了。
馬小義也真是醉了,有氣無力道:“三哥你到底要帶多少東西去?”
張斐訕訕道:“最後一車了,最後一車了。”
曹棟棟趴在馬背上,“我說張三,你恁地有錢,不會去河中府買麼?”
張斐尷尬道:“你們先去城門前等我,你們在這吵我,更容易出錯,要拖得更久。”
曹棟棟直起身來,“小馬,咱們走,瞅着都讓人着急。”
馬小義也看不下去了,與曹棟棟、符世春騎馬離開了。
其實張斐也沒有辦法,這全都是高文茵準備的,這高文茵沒有出過遠門,但又考慮的非常周全,就連鍋碗瓢盆都給帶上了。
是好一番忙碌後,最終還是在許遵的催促下,他們纔出得門來,畢竟這古代趕路,是要計算時辰的,不是說沿途都有旅店。
“要不要不我再回去看看,是否遺漏了什麼?”
臨上馬車前,高文茵還是心神不寧。
“高姐姐,都拿齊了,快些上來吧。”
許芷倩都急了,一把就將高文茵給拉上馬車。
許遵站在門前是無奈地呵呵直笑。
穆珍抿脣笑道:“妹妹第一回出遠門,這是在所難免的。”
她跟高文茵一直待在家裡,關係非常不錯。
許凌霄道:“上回咱出遠門,你怎未有這樣。”
穆珍嗔怪地瞧了眼夫君。
張斐站在門前,拱手一禮,道:“岳父大人,小婿去了。這期間就麻煩大哥,大嫂在家好生照顧岳父大人。”
穆珍笑道:“妹婿,你放心去便是,我會照顧好爹爹的。”
許遵呵呵道:“你就別惦記着我了,自己要路上小心。”
他們這一家人,常年到處走,對於出遠門,早就是見慣不怪,倒也沒有太多的難捨難分。
反倒是高文茵坐在馬車內,落了幾滴眼淚,她內心是真不願離開家裡,他人生中去過最遠的地方,就是從城外到城內。
一番道別後,張斐便上得馬來,緩緩向西城門那邊駛去。
來到城門前,不見曹評,畢竟是將門世家,這兒子出個遠門,在門口送送就行了,前來送行的就只有馬天豪、範理、樊正、陳懋遷等一干商人。
曹棟棟、馬小義、符世春都未有帶家屬,全都是丫鬟、閒漢。
但由於張斐在家耽擱許多時辰,就簡短了說了幾句,然後便告辭了,該叮囑的早就說清楚了。
城樓上幾個老者,是一直注視望着他們離去,正是孟乾生等人。
“可算是將這臭小子給送走了。”
“你們說他們此去能夠成功嗎?”
“就他們幾個小娃,還想在河中府建設公檢法,呵呵要真讓他們成功了,那咱們還當什麼官,回家種田去吧。”
“成不成功,暫且不說,能活着回來就算不錯了。”
“哦?”
“你們可別忘記,那小子可是害了不少人啊!他在京城,沒有誰敢動他,可去到河中府那地,那就說不好了呀!”
在城西外的一個小山丘上,司馬光站在小亭前,望着下面官道上那你追我趕的幾匹快馬,是冒得一頭冷汗。
出得京城,曹棟棟、馬小義和牛北慶,個個都如脫了繮的野馬,是一路狂奔。
尤其是牛北慶,這廝在張家看家護院,憋屈了一年,這都快抑鬱了,終於呼吸一下新鮮空氣。
司馬光用人方面,比王安石高明不知多少倍,基本上就沒有錯過,而這一次無疑是他最爲大膽的一回。
這個陣容真是令司馬光都懷疑這一切是不是自己安排的。
陪他前來的文彥博笑呵呵道:“君實啊!事已至此,擔心也無濟於事,有道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司馬光苦笑道:“我這是給自己找罪受。”
“司馬學士!”
忽聽得山下一人喊。
司馬光低頭看去,但見劉述走了上來,不禁心想,他怎麼也來了。
劉述可一直看不慣張斐,是不可能來送的。
過得一會兒,劉述來到亭前,微微喘着氣,道:“文公,司馬學士,我方纔收到消息,制置二府條例司正在修訂一條關於借貸的法令。”
“借貸的法令?”
司馬光微微一愣。
劉述道:“好像是說朝廷要對鄉戶放貸,以此來制止那些高利貸。”
“什麼?”
司馬光、文彥博皆是大吃一驚。
文彥博又問道:“消息可屬實?”
劉述道:“消息應該沒有錯,但具體條例尚不清楚。”
“他這是瘋了嗎?”
司馬光當即暴跳如雷,“不行,我得去找他問個明白。”
剛準備下山去,忽聽道路上一陣鈴鐺響,偏頭看去,只見張斐騎在馬上,帶着二位嬌妻,緩緩往西駛去。
又想起張斐所憂,就是怕他沉不住氣,撂攤子,導致整個司法改革都功敗垂成,心想,說不定消息有誤,且看看再說。
其實張斐早就拿定主意,今年肯定是要出門的,因爲他心裡清楚,隨着青苗法、市易法的出臺,他是很難留在京城吃三家飯,他就是說破天,也不可能讓他們司馬光、文彥博他們接受青苗法的,同時也沒有辦法讓王安石不頒佈青苗法。
左右逢源肯定會玩不下去。
他只能用這種辦法,先拖住司馬光,讓他留在朝中跟王安石鬥,千萬別走,因爲一旦司馬光溜了,朝廷就是王安石一家獨大。
而王安石推崇的法家,而不是法制,是要強權完成變法。
那他的日子可就很難過了。
另外,張斐不阻止高文茵將鍋碗瓢盆都帶上,也是因爲他還是想晚點到,大家慢慢走,一邊遊山玩水,一邊趕路。
他們選擇是走洛陽這條路線,還在洛陽玩了四五天,張斐也終於明白,曹棟棟他們爲何不帶家屬,沿途青樓,他們都快逛了遍,真是體驗各種風情。
張斐當然沒有陪他們去,而是陪着高文茵、許芷倩賞花,洛陽的花市,可真是全國有名。
行得二十多日,他們終於來到陝西路的地界。
午後,一陣磅礴大雨過後,天邊出現一道彩虹。
曹棟棟和馬小義他們打着飽嗝,從一間破廟裡面行出來,只見那廟裡還冒着青煙,前面他們見烏雲蓋天,他們選在這裡破廟裡面歇息,吃點東西,等雨後再趕路。
濤子立刻過來,“衙內,前面就是平陸縣,不過我們得快點趕路,否則的話,天黑之前趕不上了。”
曹棟棟回頭向廟裡面喊道:“張三,你快點,咱們得在天黑之前趕到前面的平陸縣。”
“來了!”
“小馬,我現在有些不喜歡高娘子了。”曹棟棟埋怨道:“可真是太磨蹭了,還是許娘子好,跟咱們男人一樣,做事從不脫離帶水。”
馬小義沒好氣道:“哥哥,三哥的夫人,你喜歡作甚。”
符世春呵呵兩聲:“小馬,今後你娶親之後,他也會喜歡的。”
曹棟棟哼道:“你夫人我可就不喜歡。”
符世春道:“但是你夫人我喜歡。”
“咳咳咳!”
張斐從廟裡面出來,“我說你們幾個注意點形象好不好?”
曹棟棟道:“不都怪你,磨磨蹭蹭的,要不是你,咱們早半個月就到了。走吧,走吧。”
一行人上得馬車,繼續趕路。
可剛走一會兒,又停了下來。
車內的許芷倩問道:“怎麼了?”
張斐道:“前面好像有輛馬車陷到了路上了。”
許芷倩微微掀開車簾,但見前面兩個大漢正在泥濘、狹隘的道路上推着一輛馬車,而那馬車的一邊木輪是完全陷在泥坑裡面。
曹棟棟本就急着趕路,趕緊吩咐幾個閒漢過去幫忙。
濤子立刻帶着兩個閒漢走了過去。
那兩大漢見有人要來幫忙,是連連道謝。
濤子躬身雙手往撐着車後柱上,用力一推,心下一驚,這馬車怎麼這般沉?
說時遲,那時快,但見那兩大漢突然從車底抽出兩把大刀來,揮向濤子他們。
濤子似有準備,當即往地上一滾,躲了過去,可是其他二人卻未有他們這般好運,直接被砍翻在地。
“啊!”
馬車內立刻響起一聲尖叫。
又聽得砰地一聲響,但見車後板突然飛出,三五大漢從裡面魚貫而出,與此同時,旁邊的水渠也跳上來十數人來。
直接揮刀砍向他們。
這一變故令張斐他們是大驚失色。
其實最初張斐還是非常謹慎,但是玩着玩着,見也沒什麼事,故也漸漸放下戒備。
唯獨那馬小義是精神大振,厲聲喝道:“爾等狗賊,也敢擋俺小馬的路。”
抽出長刀,便縱馬殺了過去,卻忘記這剛剛下過雨,道路非常泥濘,這威風還未灑出去,直接馬失前蹄,栽倒下去。
“哎呦!”
馬小義一聲慘叫。
那些刺客一看,還有這等好事,立刻揮刀砍向馬小義。
張斐驚呼一聲:“小馬!”
電光火石間,一柄長劍在馬小義身前擋住兩把雪亮的大刀。
正是曹棟棟,他飛起一腳,踢翻一人,又揮劍刺向另一人,逼退二人的進攻,馬小義忙不迭爬起,一抖身上泥土,便是提刀衝了過去,“哥哥,俺來助你。”
他們兩個從小混跡三衙,身手還是非常不錯,且默契十足,連同濤子他們,殺得刺客是節節敗退。
“賊子,你牛爺爺來也。”又見牛北慶手持兩柄大斧頭,直接衝了上去。
坐在馬車上紋絲不動的龍五,見罷,趕忙喊道:“大牛,莫去。”
可牛北慶哪裡聽得進去,直接殺了過去。
張斐突然發現,身邊就龍五這麼一個不靠譜的高手,趕忙喊道:“哎!你們快回來保護我啊!”
可爲時已晚,但見另一半的草叢中又竄出幾名蒙面刺客來,直奔張斐而來。
“小心!”
龍五一手直接將張斐拉下馬來,順勢躍起,腳尖在馬背上一點,劍光一閃,一道血注飈出。
倒在李四懷裡的張斐,與李四看到這一幕,同時喃喃自語道:“他真是高手。”
李四忽見一名刺客趁亂悄悄靠近他們,當即驚呼一聲,情急之下,直接趴在張斐身上。
那刺客舉刀砍來。
一柄長劍飛來,直接刺穿他們的兇手。
飛出長劍的同時,龍五側首避過一刀,空手抓住那刺客的腦袋直接一扭,咔咔幾聲響,又是擡腿提起刺手脫手的大刀,左手握住,往後刺去,但見一名刺客的直接趴在他背上,黑色面紗已經變得猩紅。
頃刻間,便解決了馬車周邊四名刺客。
酷的一筆!
誰能想到,這廝當年使出潑婦拳跟一個潑皮都能大戰三百回合。
嗖地一聲。
一支冷箭從馬車旁射過,立刻聽得一聲悶響,龍五轉身揚刀便要往後甩去,可看清射箭之人,便立刻將刀揮向殺上來的刺客。
只見二十步遠,符世春騎在馬上,周邊站着隨行的四名護衛,比起牛北慶他們來,可真是專業的很,這廝不緊不慢,張弓搭箭,每一箭射出,都有一名刺客倒下。
那些刺客眼見刺殺失敗,立刻往邊上的草叢裡面跑去。
符世春高聲喊道:“衙內,小馬,窮寇莫追。”
自己則是抽出一支箭矢來,朝着一旁的隨從笑問道:“你們說他們能跑幾個。”
那隨從立刻道:“公子箭無虛發,定是一人都跑不掉。”
符世春嘴角揚起一抹笑意,張弓搭箭就是一箭射出,只見一名刺客倒下,他又抽出一支箭矢來,“這一箭不是射歪了,而是我要留一個活口!”
只見他瞄準那名刺客的腿,就是一箭射出,與此同時,又是一箭從旁射出,同時射中那名刺客,一箭射中大腿,另一箭直接射穿胸膛。
符世春偏頭看去,衝着手拿彎弓的曹棟棟怒道:“衙內,你幹什麼,不留活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