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大的辦公室,安靜的出奇。葉言殤負手站在玻璃窗前, 一旁的菸灰缸裡菸蒂堆積如山,空氣中瀰漫着濃烈的菸草味道。葉言殤回過頭,看着辦公桌上的文件,眼神複雜交錯。一陣輕鬆的腳步聲在門外響起,門被推開的同時,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哥,下午去打高爾夫。”葉言峰直接表明來意。葉言殤的臉色緩和了許多,竟難得的帶着淡淡笑意。對於這個弟弟他是極疼愛的。
“怎麼想起這一出了?”
葉言峰隨意地往一旁的沙發上一坐。“今天有一哥們兒說爲我接風。”
“哦?誰呀?”葉言殤饒有興趣地問道。
“溫慕悉,就那天那家婚慶店開張時,你見過的。我和他在美國一起混了兩年。”葉言殤眼裡閃過一絲深意,但很快就消失了。“你到底去不去,我知道你可是個大忙人。”葉言峰故意說道。“當然要去,爲我六年不見的弟弟接風,我怎能缺席。”
這是一家頂級的私人會所,個人只能憑會員金卡才能入內。而會所只專項經營溫泉和高爾夫。這裡的高爾夫球場全部種植國外進口的優良草種,柔軟而極具韌性。一望無際的山丘,整片整片的綠色,也許這就是高爾夫真正的魅力所在吧。葉言殤換上一身白色的運動裝,沒有了平日西裝革履的銳利,卻憑添了幾分灑脫。坐在他身旁的葉言峰也是一身白色,卻與他不同。葉言峰沒有他哥的那種冷竣,而是一種陽光俊朗。
“哥,你這杯東西是給誰點的。”葉言峰看着桌上的卡布奇諾,有些驚訝。憑他從小對葉言殤瞭解,他應該最討厭這些濃膩的東西纔對。
葉言殤端起面前的黑咖啡,淺嘗了一口,沉默了許久,卻始終沒有回答。其實他是不知道怎麼回答。這只是一種習慣而已。他還記得卡布奇諾是她的最愛。第一次和她到西餐廳,他讓她點餐。結果她連菜單也沒看,只點了一杯卡布奇諾就將菜單推到了他的面前。
“爲什麼只點這個。”葉言殤一邊翻看着菜單,一邊問道。“沒什麼,只是有一次看偶像劇聽到這種咖啡,覺得名字很好聽。”
葉言殤停止了點餐的動作,擡起頭好笑地看着她。“那如果不好喝怎麼辦?”
“咖啡本來就沒什麼好喝的。”
葉言殤本想裝着認同地點點頭,卻忍不住笑出了聲。他還從來不知道自己的自控能力原來這麼差。而她還是一副理所當然地繼續說道,“笑什麼笑,這叫喝意境,你不懂。”
“喂!不準再笑了……”
…… ……
“哥,什麼這麼好笑?”葉言峰真是越來越不懂他老哥了。平時像座冰山,見誰都擺着個臭臉,活像人人欠他五百萬一樣。而現在卻一個人在那笑得跟個白癡一樣。(人家說三年一個代溝,他們只差了兩歲,怎麼感覺像有幾十個代溝。)
葉言殤似乎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立刻收起了笑容。
“言峰……”聽到熟悉的聲音,葉氏兄弟一起回過頭去。
眼前的情景,讓葉言殤不由地瞳孔緊縮。他早就料想到,溫慕悉今天這一出,是爲他而來,但阮靈秋的出現卻在他的意料之外。而葉言殤更沒有漏看掉,阮靈秋在見到他時,不自覺的向溫慕悉身後靠。“我就這麼可怕嗎?你就這麼相信他能保護你?”葉言殤的眼神頓時變得冷洌。
“你小子,是你自己說起要幫我接風的,卻最後纔到。這筆帳該怎麼算。”葉言峰大步走向溫慕悉,明明是爲了表示生氣的話,卻被他說變了調。溫慕悉聳了聳肩,也是一臉無辜。“這個我也沒辦法,女人就是麻煩。”說完還不望回過頭無奈地看了看阮靈秋。
靈秋此刻真想找個地縫鑽進去。今天本就不想來,可溫慕悉軟磨硬泡了老半天,最後連乾媽都搬了出來,她才勉強同意了。可她怎麼也沒想到會遇見葉言殤。在見到他的時候,靈秋已是手腳冰涼,剛纔溫慕悉的了話,更是讓她三魂去了七魄。
“哦,如果是因爲靈秋,那就算了。”葉言峰自來熟的本事,堪稱一絕。才和阮靈秋見過一次,就已經靈秋靈秋的叫得極順口。靈秋都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只好勉強幹笑了兩聲。站在原地的葉言殤始終沒有開口,不知道什麼時候,他手裡攪拌咖啡的勺子已經斷成了兩段。
站在草坪上的感覺,和在休息室內裡看是完全不同的。腳下是柔軟的觸感,眼前是一片高低起浮的綠色海洋。再加上點點稀薄的陽光,讓人目眩神暈。靈秋是極愛這種感覺的,還記得上大學時,常常坐着大巴往返與家與學校之間。在那條高速路上,便能看到一個很大的高爾夫球場。(後來才知道,其實那個高爾夫球場,根本算不上大。)從那時起,靈秋就愛上了那片翠綠。以至於後來當靈秋第一次站在那裡,竟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她還清楚地記得那時的自己傻傻地在草坪上站呆了,連葉言殤連連叫了她幾遍,她都沒反應。葉言殤又好氣又好笑地看着她,輕輕敲了一下她的頭。
“阮靈秋,早上沒睡醒,是不是。”靈秋這纔回過神,窘得說不出話來。“瞧你都嚇傻了,這還是那個心比天高的阮靈秋嗎。”葉言殤故意將靈秋上下打量了一番,擺明了逗她。雖然知道自己這樣幼稚得可笑,只要遇見阮靈秋,葉言殤就會變得不像自己。
靈秋被憋得臉通紅,賭氣說道:“別誤會,我只是剛纔看見一帥哥,看呆了。”
葉言殤頓時臉色鐵青,“阮靈秋,你想死的話,就把剛纔的話再說一遍。”“好話不說二遍。”靈秋可不是傻子,在老虎嘴拔牙,一次就夠了。
結果整個下午,靈秋都在和一個比鴨蛋大不了多少的球作鬥爭,葉言殤卻悠閒地品着咖啡,偶而還和前來搭訕的“臭蒼蠅”閒聊幾句。靈秋真恨不能找個蒼蠅拍,將他們通通拍死……
想到過去種種,靈秋不禁有些發呆。天空中一顆白色的小球,劃出一道美麗的弧線,直直打在靈秋的肩頭。靈秋忍不住疼出了聲。溫慕悉匆匆跑了過來。“丫頭,你沒事吧。”
靈秋真想開口罵人,他個白癡,沒事,怎麼會沒事。她的手都快斷掉了。但當看到站在溫慕悉身後的葉言殤以後,她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你在發什麼呆呀?”雖然靈秋沒有說什麼,但光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疼得厲害。溫慕悉忍不住責備。
“阮小姐,又在看帥哥嗎?”葉言殤突然冷冷地開口問道。除了靈秋其他人都一臉莫名地看向他。而葉言殤卻直直地看着靈秋,似有某種情緒在他眼眸裡跳躍。靈秋將頭埋得很深,她的心真的很亂,她沒想到事隔這麼多年,他還能記得她當時說的氣話。而她更不知道的是該如何面對他。
“丫頭,我陪你到休息廳去。”溫慕悉想去扶靈秋,卻被靈秋躲開了。
“你們玩吧,我去休息室坐會就沒事了。”說完,靈秋便轉身走開了。
留下了兩個各懷心事的男人,和一頭霧水的葉言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