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很快就傳入了公爵的耳中,當然也傳入了使團的耳中。公爵顯得很大度,自家子侄勝得乾淨利落,不用自己帶人找場子,這是天大的喜事。這種孩子們終於長大成人,可以放出去幹架的自豪感,讓公爵滿面紅光。城堡中也傳出話來,打得不錯,沒丟臉。也有捱罵的,下次再有這事,別在邊上抱膀子,這麼露臉的事,不搶着上,竟然看熱鬧。
在公爵眼中的小事,在使團卻是大事。
北地商業上的不開化,對於商隊的來去其實從沒正眼瞧過。你有商隊過來交換,這是好事,北地的人有誰想去換,沒人攔着。商隊不來,北地人該幹嘛幹嘛,屬於多你不多,少你不少。而且每三年的使團所帶物品,與商隊沒有任何關係,這份供給不會少了分毫。隨使團而來的商隊更像是各家貴族所夾帶的私貨,只是這私貨的利潤比較高。
一向佔着大便宜的商隊,背地裡不知多少次嘲笑北地人的封閉、無知,但這次被忽然出現的打擊,嚇了一跳。
能到北地來聯絡感情,自然不會是棒槌,一般的原則就是先禮後兵。禮,是判斷,是實力不明時保全自身顏面和利益的手段。人前恭敬、人後的撲騰和調查是一定會有的。於是使團中與商隊利益相關的各家紛紛派出騎士,能隨着使團出門的騎士自然算是精英,那怕武力稍差了,至少不會不長腦子,而且多數騎士都是文武雙全。否則,今天給這個擦屁股,明天給那個,這使團基本也該團滅了。從文武雙全的角度來看,以武力著稱的北地人在文上就差得太多。
當使團派出多名老練的騎士來到現場時,發覺那隊龍騎士正面色沉重的四處翻看。這讓使團的人非常不滿,這事與你們根本毫無關係,你們就這麼大大方方的四處翻看,這叫破壞現場,會對後面查看的人造成不小的影響。
然而現在不是鬥嘴皮子的時候,衆人也馬上分頭四處翻看,結果是越看越心涼,越看越心驚,所有的刀傷可以判定全部出自一人之手,所有人都在心中驚歎,甚至有人已經被刺激得不停的、反覆低語:“好快的刀!”
“好快的刀……”
一位騎士找到仍然趴在地上沒敢起身的商隊管事問話,被問話這位剛想起身,就聽到耳邊傳來:“這樣答話就行,趴一晚上還死不了人。”
管事……
……
詳細消息很快被傳了回來,雖說讓商隊的人繼續趴着,但也不能就這麼涼着不管,於是兩小隊騎士被派出,在附近守護。只希望這羣北地蠻子,明天能擡手放過,按照傳聞,北地人不記隔夜仇。
事情很好處理,哪個領地沒有過路費?北地想收就收罷,也不差這一家。
一夜睡得神清氣爽,布蘭例行完成了每天的訓練,然後才晃晃悠悠同一羣北地的男女漢子們來到了關卡。此時他完全忘記了那羣還趴在地上的商隊人員,事實上以北地人的性格,打完架後就該各回各家,至於對手是想站着,還是想倒着,那是他們自己的事情,輪不到自家操心。
這羣被嚇怕了的商隊,如果知道真實情況,不知會是什麼感想。
一個使團的隨行官員靜靜的等在了關卡前,確切的說是那張桌子前,不卑不亢的態度下,一臉和煦。
看着布蘭這個小孩坐下後,纔不急不緩的開口:“收取關稅是每個領地貴族的權利,昨日有人想強行闖關,是對所有領地貴族的挑釁。”
布蘭仰臉看着這個人笑了,而且笑意不斷在臉上擴大,心裡腹誹着:“北地有貴族麼?我們北地人這點自知之明還是有的,你們這羣兩面三刀的傢伙。”
這位官員面對布蘭那種明顯的、帶有蔑視的笑意,依然一臉認真,並向前邁了一步,俯視着布蘭說道:“但是,挑釁的人已經被大人們當場斬殺,其他都是正經的商人,不應該受到牽連。所以希望大人在收取過路費後,將他們放行。”
布蘭此時臉上的笑意緩緩斂去,伸手拉向丹妮。眼前的官員臉色瞬間大變,昨天所有詳細彙報中都提到了,就是這個孩子好像害怕似的拉了拉他的侍從的手,然後這位女戰士,以睥睨一切的姿態殺光了所有敢於站在面前的人。
“當然,”這個官員急忙說道:“作爲挑起事端的商隊護衛,他們所在的商家也必將受到嚴懲,他們的財物會被罰沒歸您所有。”
然而臉色變得青白的他,還是有些絕望的看着那隻小手碰觸到了他的侍從的手掌,然後這個高大的北地女戰士彎腰抱起了這個孩子,轉身走了……
他在恍惚中聽到,女戰士如同仙樂般的聲音:“按你說的辦,順便把商隊的稅也一齊收了,送到山莊門口。”
“一定照辦,一定照辦……”此時他終於感覺到了後背被汗水打透的涼意。
邊上一個北地戰士順手把一張圖紙也塞到了他的手中,簡單解釋了下,讓商隊按照安排,進入到指定區域。然後頗不耐煩的指着上面說道:“有說明,不明白的自己看。對了,你認字不?”
見到這位官員接連點頭,高興的大嘴一咧笑呵呵的一副哥倆好的表情,拍了拍這位的肩膀,毫不在意這位順着他的下拍,逐漸矮下去的身體,轉身追着大隊跑了。
……
是個人才,布蘭看着追上隊伍的那個混小子。
“你!”布蘭指了指這位,示意他過來,然後問道:“名字?”
“嘎子”
“好名子……”布蘭誇獎到,並伸出了大拇指。
“那是!”
“這些天,商業區的巡邏就交給你了。盯緊點,有不聽話的……”
“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