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哪兒來的銀子啊?”思域一路小跑,追上去好奇的問着,全然忘了自己剛剛有多狼狽,多丟人。
而鍾漓依舊往前走着,如同沒聽見一般,這時吳水水也跟了上來,嬉皮笑臉道:“多謝姐姐出手搭救,他日定……”還沒等吳水水說完,鍾漓一把拽着思域的衣袖跑了起來,一臉難爲情的小聲說道:“等會兒再說!”
一夥人不明緣由的跟着跑了起來,管他呢,先跑了再說……
到了鍾漓認爲相對安全的地方,這大部隊總算是停了下來。
“跑……跑什麼啊……”思域上氣不接下氣。
“那銀子是我用石頭……變的……”一向正經的鐘漓支吾着道出了實情,極力掩飾着尷尬。
看着鍾漓那不自在的表情,思域忍不住笑出了聲,可轉頭想想好歹也是爲了撈他們,便硬生生把笑憋了回去。
“你還好意思笑,要不是現在正是需要人手的時候,我纔不管你!”鍾漓多少有點生氣,說着口是心非的話。
“需要人手?我可以效力!!”吳水水自告奮勇,手都要舉到天上了。
這誇張的舉動總算是讓鍾漓又一次注意到了他,鍾漓看向旁邊這個來路不明之人,那犀利的眼神還真是說變就變,將這人上下打量一番道:“你是何人?”
接着又把目光轉回到了思域身上,不解道:“你又是怎麼跟他在一起的?”
一向不肯在鍾漓面前示弱的思域,雖是惹了禍,還是死鴨子嘴硬般的挺挺胸脯,試圖挽回點面子,便有模有樣的拍了拍吳水水的肩膀,跟鍾漓介紹道:“這是我剛認的小弟,吳水水!”
思域成就感滿滿,語氣裡多少有點驕傲,可吳水水這次好像並不配合,全然不在意思域說了什麼,眼睛只盯着鍾漓,這美人恐怕是已經把他的魂兒給勾走了。
“哈哈,小孩子家家,別聽他胡說八道”吳水水朝鐘漓解釋着,與之前面對思域的態度相比,簡直是翻臉比翻書還快。
聽到吳水水這樣說,思域整個人都愣住了,一個時辰前還一口一個大哥,現在又叫他小孩,這人不會是真餓壞了,圖那幾碗麪條吧!
思域用力的瞪着吳水水,眼珠都快要掉下來了。
“你的名字怎麼……這麼水靈?”鍾漓納悶,這名字取得的確讓人出乎意料。
“那都是哄小孩的,在下陸衍!”對美人說話還真是眉眼帶笑,細語輕聲,生怕自己解釋不清楚,又生怕眼前人記不住,特意把陸衍二字說得格外清晰。
叫大哥是假的,現在就連名字都是假的,思域更加氣不打一處來,瞪着陸衍:“行!你給我等着!”
陸衍終歸還是把他當小孩看,對着思域敷衍的笑了一下,表示自己根本沒有被威脅到,這事又算是翻篇了。
鍾漓顯然不太想理會這個滿嘴謊話的傢伙,一會兒一個名字,誰知道哪個纔是真的……
忽然,陸衍一個靈光閃過,隨手從一個小攤上拿起了一個小風車,有模有樣的說着:“我覺得,咱們有必要去弄些銀兩!”
一口氣吹得那風車悠悠的轉了起來,陸衍滿足的笑了笑又把風車還了回去。
“我們好像不是一路人吧”鍾漓自顧自的走着,對陸衍的話也沒太上心,這番撇清關係的回答純屬習慣性的條件反射。
“就是!誰跟你咱們咱們的!你哪兒來的回哪兒去,吃飽喝足了還一路跟着我們,信不信我把你當賊人亂劍刺死!”思域還真是說到做到,這會兒就開始了報復,在旁邊添油加醋,一副惡狠狠的嘴臉。
不過在陸衍看來,都是小孩子脾氣。
“看你們打扮怎麼着也是個名門正派,欺負我一個手無寸鐵之人,豈不落人閒話”陸衍採用了激將法,故作委屈,看似是在迴應思域的話,實則眼睛一直盯着鍾漓。
鍾漓沒有作聲,陸衍乘勝追擊:“不管你們接下來要去做什麼,這吃飯住客棧總得用銀子吧,難不成每次都用障眼法?”
“修仙門派,一日最多一頓!”思域提醒着眼前這個凡夫俗子。
“一頓也需要銀子啊,你們總不可能風餐露宿,住在街角山林裡吧”陸衍毫不示弱。
鍾漓還是沒作聲,思域一時無話可說,哼哧幾聲,勉強妥協道:“那你說說,怎麼個弄法……”
見思域這小孩爭不過自己,陸衍心中暗爽,這視線又轉到了鍾漓身上,這陸衍雖不會武功,這靈活勁還是絲毫不差的,一個健步又擋在了鍾漓的面前,強行讓她的腳步停了下來。
“姐姐可是喜歡之前那曲子?”陸衍又是一副不正經的樣子,頭一歪,盯住鍾漓就開始嬉皮笑臉。
鍾漓依舊是一臉冷漠,根本不吃陸衍這一套,用劍柄輕輕推開擋在面前的陸衍,又自顧自的走。
陸衍絲毫不打退堂鼓,窮追不捨,一下左邊,一下右邊,“姐姐!姐姐!”的叫個不停。
南夕看着陸衍這搞怪模樣也偷笑着,平日裡除了思域以外,這還是第一個敢這麼煩鍾漓的人。
而思域卻眼裡冒着火,心想這人怎麼跟塊狗皮膏藥一樣,甩都甩不掉。
見鍾漓始終不搭理自己,陸衍又跑到鍾漓前面,倒退着走,嬉皮笑臉道:“其實那曲子不叫好客”
鍾漓終於瞥了陸衍一眼,見這微妙的迴應,可給陸衍加了一把十足的勁。
“我糊弄那老頭玩的,你想不想知道它真實的名字?”陸衍繼續窮追不捨,試圖調起鍾漓的興趣。
“不想知道”見他左一個花樣,右一個花樣挺累的,鍾漓一個假笑,想幹脆打消了他的念頭。
“別啊,真實的名字可好聽了!你確定不聽聽?”陸衍熱情絲毫不減。
鍾漓突然停下了腳步,認真的看着陸衍,大概也是被煩得沒辦法了,索性順了他的意思,認真道:“那你說說看”
見鍾漓總算是說出了自己心中期望的回答,陸衍會心一笑,特意湊近了些許道:“此曲名叫,美人笑……”
說完便又一個健步跑開了,想必也是怕鍾漓手中的劍不認人吧。
鍾漓望着這來路不明的陸衍許久,他在前走着,時不時回頭擠眉弄眼,卻逗笑了鍾漓身旁的師妹們,而鍾漓心中卻有萬千種說不上來的感覺,有的人一見如故,亦正亦邪卻又難以分辨。
天色已晚,陸衍說的賺銀子到現在還沒行動,卻一隻胳膊摟着思域的脖子,毫不見外道:“走,帶你去找個好玩的”
思域內心雖然抗拒着,白天的氣還沒嚥下去,可是這陸衍勁倒是蠻大,思域試圖反抗都是無用功,就這樣被陸衍硬生生拖走了,鍾漓只是看着,不知道兩人又要整什麼幺蛾子,這來路不明,吊兒郎當的陸衍倒也讓人起不了什麼戒備之心。
“師姐,他就這麼把師兄帶走了,我們不過去看看嗎?”心思細膩的南夕師妹不禁有些擔心。
“兩個都是小孩,能有多大危險”鍾漓嘴上風輕雲淡的說着不擔心,眼睛又不自覺的盯着兩人離開的方向。
這九街十八巷,南北相通的魚骨狀道路,在這燈火闌珊下分外熱鬧醉人,熙熙攘攘的人流,叫賣聲中夾雜着少女孩童的歡聲笑語,一個掛着各式各樣風鈴的小鋪子吸引了鍾漓的目光,她走過去,端詳着那大大小小的風鈴,一個魚骨做修飾的風鈴吊墜,讓鍾漓端詳許久……
“姑娘好眼光,在我們黔陽城,這魚骨風鈴代表思念和祝福,姑娘們常常把這魚骨風鈴系在心上人所在方向的一顆樹上,盼卿歸來,亦盼卿平安……”商鋪老闆是一位和藹的阿婆,她如同講故事般娓娓道來,好似自己便是這故事中盼人歸的姑娘。
鍾漓也認真的聽着,對阿婆露出一個溫柔的微笑,突然,身後一陣吆喝聲打破了這愜意的氛圍。
“來來來,走過路過不要錯過了,好聽的笙曲演奏馬上開始……”
鍾漓回頭望去,一個白衣少年在人羣中吆喝着,人流應聲聚集到了一起,定睛一看,原來是陸衍!
他手裡拿着白天茶館裡那老者手中一模一樣的東西,只不過他演奏之時多了幾分跳脫,老者的曲子裡都是故事,而陸衍的曲子滿是美好與憧憬……
陸衍聲情並茂的吹奏着,較白天跳脫散慢的陸衍相比,增添了幾分溫柔深情,一旁的思域不情不願的站着,大概是心中的芥蒂還沒過去,那尷尬又帶着情緒的小表情,倒是增添了幾分喜感,人羣中的鐘漓,嘴角揚起……
“你也會?”人羣散去之後,鍾漓難得的主動開口。
陸衍沒有立馬回覆,只覺得這冷冰冰的小美人居然也會有主動與人交談的時候,陸衍先是詫異,之後纔是喜悅。
“小時候學過,不過也只是粗略的學了一些皮毛而已”陸衍走到鍾漓跟前,謙虛的回答着。
“這叫什麼?”鍾漓指了指陸衍手中的樂器。
“想知道?那我們做交換!”陸衍心裡又盤算着什麼,不懷好意的笑着。
鍾漓沒有耐心的瞪了他一眼:“不想知道了”
說罷便打算轉身離開,陸衍一把抓住了鍾漓的手臂,趕緊解釋道:“它叫笙!你呢?”
鍾漓用眼睛瞄了一眼陸衍的手,示意讓他放開,陸衍會意之後也趕緊鬆開了手,神色有些慌張。
本以爲鬆開之後鍾漓會回答自己的問題,可是她並沒有,望着鍾漓她們離開的背影,陸衍想必也死心了,這冰冷的小美人,帶刺。
鍾漓五人找了一間客棧暫時休憩,小二把房間打掃好之後,鍾漓、思域和師妹們陸續進入了自己的房間休息。
回想在堇靈的日子,雖是整日練功,修習心法心術,枯燥無味,倒也衣食無憂,什麼都不用考慮太多,倒也時常望着山下的日子,憧憬着江湖人情……
天色微亮,習慣了早起的堇靈弟子們早早就爬了起來,自己鑽研修習法術也好,運功疏通靈力也好,而思域卻一大早跑出去找吃的,嚷嚷着讓小二弄點黔陽特色小吃解解饞,還真是個沒長大的孩子。
“師兄,你又自己偷吃!”早早就聽見了思域的嚷嚷聲,南夕打開房門,衝着下面吃獨食的思域一頓指責。
思域怪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支吾的解釋道:“我……幫你們先嚐嘗味……”
南夕顯然不相信思域的鬼話,畢竟從小到大他沒少幹這種事。
一向溫柔的南夕,生氣的走下樓梯,當着思域的面端走了一隻肥肥的燒雞,嘴裡還故意說着:“那可要多謝師兄了!”
這可把思域給心疼壞了,這等了半天才做好的燒雞,一口都還沒吃上,就眼睜睜看着它飛走了,真是實打實的“聲淚俱下”。
南夕端着燒雞來到了鍾漓門前,輕敲兩聲。
“阿漓師姐,我繳獲了戰利品!”南夕得意的炫耀着,聲音傳到了思域耳中,這火冒起來得有三尺高,怒氣衝衝的站起來,指着樓上的南夕道:“你……”
剛說出一個字,樓上傳來一陣清脆的關門聲,思域被無情的關在門外。
“怎麼又是你!”
關門聲之後緊接着是一陣開門聲,一個白衣少年伸着懶腰打着哈欠走了出來,思域仔細一瞅,這人不就是那個陸衍嗎,於是一副陰魂不散見了鬼的樣子,大吼了一聲。
只見陸衍揉着眼睛,一副沒睡醒的模樣,這時鐘漓聞聲又打開了房門,陸衍那副睡眼惺忪的模樣映入眼簾,南夕不禁道:“陸公子……”
陸衍半睜着一隻眼看向了隔壁,瞬間清醒道:“這位姑娘早啊”
陸衍回覆着南夕,移眼一看旁邊的鐘漓,頓時嬉皮笑臉道:“阿漓姐姐早!”
鍾漓詫異,這人從哪裡知道的自己的名字,臉色一下就沉了下來,陸衍見鍾漓臉色不對勁,也學着鍾漓的模樣沉下了臉色,夾雜着委屈害怕。
“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鍾漓質問。
“方纔聽這位姑娘喚的阿漓師姐,我便……”陸衍連忙解釋,不敢有半點怠慢。
“我看你就是圖謀不軌,一路跟蹤我們!”思域還在記仇,語氣毫不客氣。
“哎,小孩,這就你不對了!”陸衍一邊說,一邊無奈的指着思域,走到了他跟前:“你們可是一分錢沒給我留啊!那大晚上的,我上哪兒去啊!”
思域這纔想起來,表演結束後,他只顧着收賞錢,全然忘了陸衍這個人。
思域怪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一時不知道怎麼回答,陸衍看樣子倒也不完全是追着這銀子來的,大氣的說:“不過也沒事,我已經跟小二說了,我的房間算到你們頭上!”
話音剛落,只聽外面傳來一聲巨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