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妹們休息之時,鍾漓回到房間,回想起血水之事依舊是坐立難安,在房中轉來轉去心神不定的鐘漓,乾脆跑到門前的臺階上坐了下來。
雖說製造這血水之人成功引起了鍾漓五人的注意,這目的是達成了,可引起她們注意的最終目的又是爲了什麼,這些人與靜心珠之間又有什麼聯繫,那萬星臨說的話又有幾分可信,鍾漓越想腦子越亂。
“你怎麼跑這兒來了”
發愁之際,鍾漓察覺身旁有什麼東西嗞嗞作響,轉頭一看,原來是一條小銀蛇。
銀蛇是堇靈一種特殊的傳訊靈獸,是浸泡在靈池中的千年卵石所化,身形短小,行動敏捷,嘴裡能含着傳訊紙條到達主人指定位置,只有見到準確的交信之人,銀蛇的嘴纔會主動張開吐出字條。
鍾漓伸出手,那銀蛇便游上了鍾漓的手掌,一張嘴果然吐出來一張紙條來,上面還印着鶴翼紋。
鍾漓打開紙條,上面儼然寫着——“阿漓,速往平遙尋寧宗主,有要事囑咐”
讀完字條,鍾漓立刻起身朝思域房間走去,正走到門口剛巧碰到從外邊回來的思域。
“你這又是去哪兒鬼混了”鍾漓不走心的語氣像是見怪不怪。
“鍾大小姐怎麼有空關心我的事了?”思域依舊習慣性的調侃,一副欠揍的嘴臉。
鍾漓無奈的白了一眼思域,這個動作面對思域已經是信手拈來了。
“剛剛銀蛇來信,掌門讓我們速去平遙,你趕緊收拾收拾!”
鍾漓語氣顯得十分不耐煩,連一句話都不想跟他多說的樣子,說完便轉身離開了,而思域依舊是一副欠揍的模樣,在身後大聲招呼着:“遵命,大小姐!”
告別了洛叔和洛笙,鍾漓與思域便踏上了去往平遙的路途……
離開堇靈後的大千世界,千姿百態,原來身處世外桃源的她們,總以爲如今的世道太過太平,可只有離開自己賴以生存的環境以後,才明白天外有天,萬事萬物都沒有絕對而言。
風景秀麗的南方國度,依山傍水處魚躍鳥啼,遊離在這山川秀水之中,時而一場小雨,拍打着土牆灰瓦,好不自在……
縱橫交錯的青石街巷,牌坊上儼然寫着“黔陽”二字。
這黔陽城內一片繁華,街道兩邊的茶樓、酒館、當鋪、作坊整齊排列,兩旁的空地上大大小小的鋪面旁站着叫賣的商販,街上行人不斷,打着油紙傘遮陽的姑娘,拿着風車追逐打鬧的孩童,絢爛的陽光灑在這遍眼都是的青瓦白牆之間……
一處匾額上寫着“楓林茶肆”的茶館裡三層外三層的圍滿了人。
“走走走,去看看!”一向愛熱鬧的思域,眼睛都放着光,來不及等鍾漓她們同意,便一蹦一跳着跑上了前去。
見思域早已跑上前去,南夕師妹也拉着鍾漓過去湊湊熱鬧,還沒到門口便聽見悠悠的樂聲傳了出來,這新奇的玩意兒,瞬間勾起了鍾漓的興趣。
這個聲音雖然陌生,但音色清越高雅,及其柔和,給人一種渾身都舒服了的感覺,難怪連門口都被圍得水泄不通。
透過人羣,映入眼簾的是一位老者,盤坐着,手裡拿着一個長相奇怪的東西,而這優美的聲音便是這個奇怪的東西發出來的。
老者聲情並茂的吹奏着,曲聲停了,便是稀里嘩啦的拍掌叫好,有忍不住打賞的,也有聽完便散場的,正在鍾漓準備轉身離開之時,老者開口道:“在場各位,可有知道曲名的?”
老者順順長鬚,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
“此曲名爲好客!”人羣中響起了一個聲音,不久,便有一位白衣少年踉蹌着擠到了前排,稍顯狼狽。
“喔,何以見得?”老者望着這風風火火的少年,臉上的笑容多了幾分質疑。
只見少年捊了捊頭髮,倒還是個注重儀表之人,清咳兩聲,一本正經的說道:“這南來北往,皆爲客,聚集於此,一曲好客,豈不妙哉!”
那少年誇張的神情逗笑了一旁的鐘漓,不安分的少年四處張望之時正巧看到了偷笑的鐘漓。
那少年靈機一動,便緩緩挪到了鍾漓旁邊,鍾漓見那少年湊了過來,笑容立馬收了起來,一臉警惕的看着他。
那少年眉清目秀,脣紅齒白,一襲箭袖白衣,緊束着月白色腰帶,銀白髮束束起一撮高高的馬尾,垂下正好及於耳邊,幾綹髮絲散散垂於兩頰,五官如雕刻般分分明明,有棱有角,一雙劍眉下生了一對多情眼,雙眸清澈如水,厚薄適中的紅脣,掛着令人目眩的笑。
“這位姐姐,方纔笑得好是醉人”少年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倒像是說了一句肺腑之言。
鍾漓絲毫不爲所動,冷不丁的冒出一句:“誰是你姐姐”便不客氣的推開那少年準備離開。
那少年一個健步擋在了鍾漓的面前,笑得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既然喜歡這曲子,何不打賞點呢”
“我何時說了喜歡?”鍾漓表情嚴肅,似乎那少年再多說一句便要小命不保。
冷冰冰的眼神着實嚇退了不識趣的少年,鍾漓瀟灑的離去,留下一個高冷的背影,那少年站在原地呆呆的望着,不知是被嚇得不輕,還是在想要不要繼續追上去找罵。
“別介意啊,我們家大小姐脾氣有點臭”思域蹦到了那少年的面前,輕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仔細一聽,還有點幸災樂禍。
那少年將眼前這人仔細打量了一番,回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小孩,你認識她?”
那少年脫口而出的小孩把思域叫得一愣一愣的,回過神後,思域整張臉寫滿了不服氣:“你叫我什麼?”
思域再次確認着,而那少年卻是一個不屑的表情,滿臉寫着“不跟小孩計較”手揮了揮示意思域讓開,便揚長而去。
更不可思議的是,思域居然及其配合的讓開了,望着這得意又吊兒郎當的背影,思域怎麼想怎麼不疼快,心想着“我好歹也是堇靈一得意弟子,怎麼到他這兒就變小孩了”
越想越咽不下這口氣,一個咬牙便追了上去。
“哎,你給我站住!”思域邊追邊叫着,試圖震懾一下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傢伙。
誰知那少年像個沒事人一樣,全然不知身後有人喚他,繼續朝前走着,還時不時看看這小攤上的小玩意兒。
此時的思域更加氣不打一處來,追上前去便不客氣的用劍柄敲了一下那少年的手臂,像是在示威,那少年緩緩轉身發現是剛剛的小孩,滿臉驚訝:“小孩,你怎麼跑這來了,你家裡還沒叫你回去吃飯啊”
又是脫口而出極其自然,這可把思域氣的不輕,只見他敏捷的拔出手中的無至,逼在了那少年的脖子上,憤怒的說:“叫誰小孩呢!”
周圍的人都被嚇住了,紛紛逃竄開來,那少年也被這“小孩”的舉動嚇到了,一動不敢動。
“你……剛剛還說你姐姐脾氣臭,你這……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啊”那少年大氣都不敢喘一口,眼前這個“小孩”還真不好惹。
看着周圍被嚇到的百姓,聽着這人又有幾分道理的說辭,思域這一時氣憤的勁頭漸漸平復下來,又把劍收了回去,怒視着那少年:“我有名有姓,已是二八之年,乃堇靈得意門生,你一口一個小孩分明就是在找打!”
思域的語氣毫不客氣,可在那少年看來卻是幼稚非常,那少年強忍着笑,好聲好氣的說道:“原來是堇靈派少俠,是在下有眼不識泰山,還請大俠息怒”
聽到恭維之話的思域,心中總算是平衡了些許,正在他虛榮享受之時,那少年又乘勝追擊,試探般詢問道:“不知大俠可否知道,這附近有哪處好吃的麪食,我這都餓了一天了”
聽見那少年竟如此之慘,思域不由的嘲笑出了聲,笑完之後又心想着“好不容易找回面子,可不能讓他看出來我是第一次來這兒”於是思域便裝腔作勢的咳嗽了兩聲,一本正經的說:“讓我帶你去也可以,你得認我做大哥”
思域可真是敢說,這話說出來他自己心裡也沒啥底,也沒指望那人真能答應,只是乘機裝裝架子而已,可沒成想,那少年爽快一聲:“沒問題,大哥!”
思域驚訝得眼睛都圓了好幾圈,從小到大跟鍾漓鬥智鬥勇的他,總歸還是小鐘漓幾個月份,沒少受鍾漓的欺負,並且鍾漓在堇靈時還老是叫他小弟,這回思域可算是滿足了這該死的虛榮心。
他強裝鎮定,壓制着內心的興奮,又是一本正經的說:“既然你這麼有誠意,走吧!”
說罷,便有模有樣的將袖子一揮,朝前帶着路,那少年在後面乖乖的跟着,思域邊走邊眼觀四方的東瞅西看,生怕錯過了哪家麪館。
終於,一家匾額上寫着“友來麪館”的店鋪引起了思域的注意,他靈機一動,指着對面的匾額轉身向那少年介紹起來:“就是這裡,這友來麪館前前後後有好幾百年的歷史,這南來北往的友人,到了這黔陽城,必然要吃上一碗友來麪條!”
思域有模有樣的介紹着,自己都差點信了,而那少年聽完這通看似毫無破綻的介紹之後也是及其捧場,配合的嚥了咽口水,眼裡放着光:“哇,我得好好嚐嚐這人間美味!”
那少年表面配合着,心裡卻想着:“這不跟我方纔忽悠那吹曲的老者一套說辭嗎,還有比我更瞭解這黔陽城的?”
兩人來到了這“友來麪館”,思域裝腔作勢的一陣吆喝:“兩碗麪條!”
兩人便找個位置坐了下來,思域這才突然想起一件重要之事,問道:“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呢”
那少年也算客氣,雙手抱拳,恭敬的說道:“在下吳水水!”
“什麼東西?”思域一度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個大老爺們,怎麼叫這麼個名字。
那少年又畢恭畢敬的介紹了一遍:“在下名叫吳水水!”
思域一下沒忍住,嘴裡的茶水都噴了出來,不可思議的看着那少年:“你真叫這名字?”
那少年肯定的點點頭,緊接着便是思域的一陣大笑,看思域笑得這麼開心,那個名叫吳水水的少年也算放心了,心想着:“小孩就是小孩,天真”
“大哥尊姓大名啊?”那少年回問着。
“叫我思域就行……”思域光顧着笑,敷衍性的回答了一句。
談笑之時小二已經把麪條端了上來,那個名叫吳水水的少年迫不及待的開動起來,見那吳水水吃得這麼香,思域瞅了半天才半信半疑的動起了筷子,這可是思域頭回吃到堇靈以外的食物,在堇靈練功之時,每天的飯量都是控制得少之又少,對於這南方小子來說,這不常見的麪食,倒有幾分新鮮。
一不留神的功夫,這桌子上的空碗已經疊得有五六個了,兩人也總算是滿足了,思域吃飽喝足後擦擦嘴便打算起身走人。
“客官,還沒結賬呢”店小二叫住了思域,這左腳剛要邁出大門的思域,硬生生被身後的吳水水拉住了。
“大哥,沒結賬呢”吳水水被思域這吃霸王餐的舉動震驚到了,趕緊拉住了他。
對於從來沒出過堇靈的思域來說,吃飯便是到了時間點便去吃,可以在廚房吃,也可以端回房間吃,吃完便接着去練功,這“結賬”可從不曾聽過。
“結什麼?”一頭霧水的思域小聲的問着那吳水水。
“銀子啊,吃飯給錢啊!”那吳水水稍有些心急,在這衆目睽睽之下,難免有點難爲情。
思域一雙天真的眼睛裡充滿了疑惑,頭一回聽說吃飯還要給錢,眉頭一皺,不解的說:“吃飯還要給錢?”
思域這話可把吳水水給驚訝壞了,這小孩還真是涉世未深,太天真了。
“你當這是你家後廚呢,想來就來想走就走?”那吳水水多少有點哭笑不得。
“你倆到底有沒有錢!”小二看不下去了,這倆人嘀咕半天看樣子是想賴賬。
兩人對視一眼,這架勢想必是兩人空袋都空空如也,兩人眼神交流着,正打算一不做二不休,直接逃跑之時,門外已經站了一排壯漢,個個五大三粗凶神惡煞,這可把兩人的腿都給嚇軟了。
“大哥,我不會武功,你上吧!”那吳水水躲到思域身後,這“小孩”還沒他個頭高,膝蓋都得彎曲着。
思域心跳加速,慌張的吞了一口口水:“這我怎麼上,我這腿還沒他胳膊粗,這不明擺着送死嗎?”
“那怎麼辦,我還不想死啊!”那吳水水抖得厲害。
正當兩人覺得今天完了,大概是要折在這兒了的時候,門外響起了一個聲音——“我幫他們出”
兩人得救了一般趕緊往門外望去,那人頭髮半束在頭頂,髮髻上沒有任何裝飾,其餘頭髮自然的垂下來,有幾綹青絲還隨風動着,似蹙非蹙籠煙眉下,銅鈴般的雙眸,靈動晶亮,純白交領襦裙外一件鶴翼紋蔚藍長袖衫,渾身透着一股俠義仙氣,手中握着一把精緻的劍,劍鞘上細緻的雕着鶴翼紋,霸氣十足。
“那個臭脾氣姐姐”吳水水一眼便認了出來,滿心歡喜的望着鍾漓。
說罷,鍾漓便闊綽的拿出幾兩銀子,店小二識趣的趕緊跑過去雙手接過銀兩,思域跟吳水水二人才算逃過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