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首歌實際上並不是大魏流傳的民謠,但是,拓跋曄如此一說,衆護衛開口便和着馬頭琴歌唱,一遍一遍的重複着,控訴着,譏諷着,特別是將肥胖貪婪的碩鼠唱的形象生動,令在場的突厥權貴們越聽臉色越沉默,越聽越鬱悶。
但是,大魏皇太子拓跋曄手指伴着節奏,敲着榻幾,像是沉醉在這種激昂雄壯的控訴中,久久重複着歌詞,畢竟這是兩國之間的禮儀歡迎儀式,無論是誰,都不能提出抗議。
這明明是譏諷突厥人猶如碩鼠一般貪婪冷酷,歷年來搶劫了北方百姓的財物,現在又夢想奪取太陽城的富庶,你們突厥人就像碩鼠一樣令人討厭,我們將會聯合起來奮力抵抗,碩鼠啊碩鼠,儘管放馬過來,我們要同你們抗爭到底,看看誰能贏得最後的勝利。
這不僅是譏諷了,更夾雜着一種不打死你,不打垮你我們就不得安寧的願望。
這個時候的蒙古包中,突厥可汗扎爾罕臉上的神情精彩複雜,不管怎麼樣,作爲突厥人的最高首領,又是兩國之間的交流,他不能譴責樂師,更阻止不了大魏護衛們的歌唱,他自然明白,讓突厥青年們歌唱大漢和親公主的故事,來譏諷北方各國的軟弱無能,就是對大魏皇太子的挑戰了,現在,大魏皇太子拓跋曄居然不落痕跡地用這種方式反擊了回來,表達了強硬態度,只怕在氣勢上,大魏皇太子要勝出一籌了。
驪歌靜靜地傾聽着蒙古包中的歌曲爭鋒,心中暗暗佩服拓跋曄的從容,說實在的,此刻的拓跋曄猶如深入虎穴,突厥人強悍野蠻,行事向來衝動,爲了財物牛羊不惜殺人越貨,如果他們此時惱怒異常,一旦失控,雙方在此拼命,恐怕吃虧的便是來自大魏的特使了。
大魏的護衛們此時已經全部唱完,馬頭琴也悄然無聲,沉默中,一側陰沉着臉的庫爾勒笑的極不自然,朗聲說道:
“太子殿下一路來我漠北高原,天地蒼茫,千山暮雪,百姓安康,太子殿下以爲我烏里雅蘇臺城的環境如何?”
庫爾勒將話題扯到了議論烏里雅蘇臺環境之上,正是爲了打破剛纔雙方劍拔弩張的歌曲交鋒,拓跋曄自然知道庫爾勒的意思,當下笑了笑,眼睛掠過蒙古包內金碧輝煌的掛飾和奢華的皮毛牆壁,地毯,低低的嘆息一聲道:“孤進城時,獒犬橫行,搶奪活人吞食,百姓衣不遮體,飢不擇食,可汗這蒙古包內,溫暖如春,奢華富貴,兩者相比,倒是別有一番情趣。”
拓跋曄這是在譏諷烏里雅蘇臺權貴和那些流離失所的百姓之間巨大的貧富對比了。
居中的扎爾罕聞言,哈哈一笑。
笑聲中,他舉起酒樽,朝着拓跋曄晃了晃道:“雪災三年,漠北高原愁苦,倒是你太陽城富庶繁華,引人念念不忘也。”
這就是赤裸裸的想要太陽城了。
拓跋曄聞言也笑了笑,舉起酒杯飲下。
這是,矮胖的突厥可汗雙手一拍,猶如重鼓一般的嗓音沙啞着說道:“漠北高原雪災,突厥部族糧食短缺,我有愛女三公主,喜歡平城富庶,願贈到殿下身側,不圖精緻,所圖溫飽。”
說完,扎爾罕朝着蒙古包的大門處高聲喝到:“三公主。”
他的話音一落,一羣穿着灰毛短袍的女郎便簇擁着一人姍姍而來。
肥胖的肉山!
不是別人,正是在大街上攔截拓跋曄,以太子妃自稱的突厥三公主亞娜!
此時的突厥三公主,已經脫去了長袍的衣裙,穿着鑲嵌着短毛的絲綢長裙,最主要的是,三公主的前胸,居然只裹着一塊狹窄的絲綢布帶,身上的一坨肉顫悠悠的,隨着她行走而顫動,那寬肥的臀部一扭一扭的,就像三層游泳圈在起伏。
當然了,這個時代的人是不知道游泳圈是何物的,驪歌只看了一眼,便感覺到胃口酸脹翻滾,飛快地低下了頭。
就在這時,三公主扭扭捏捏,大步上前,一下子便衝到了拓跋曄所在的榻幾之側,那肥壯的身子瞬間遮擋着外間透進來的光亮,三公主肥胖的手指拍拍白皙的胸脯,嘴角一咧,笑的極爲恐怖,她一瞬不瞬地盯着面色沉凝的拓跋曄,脆聲開口:
“殿下俊美矯健,亞娜豐滿無雙,我欲榻上侍奉殿下,圖平城溫飽安寧!”
踏上侍奉殿下?
她自稱豐滿無雙?
以驪歌的目測,這三公主亞娜,至少有三百斤,的確夠豐滿無雙的。
拓跋曄沒有開口,蒙古包內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這個時代的突厥權貴的確又贈送自己的女兒到對方的風俗,突厥可汗也正是遵照突厥權貴的風俗辦事的,按照禮儀,拓跋曄是不能拒絕的,他可以帶回去再送給別人,或者收爲己用,無論如何,在這樣隆重的場合,是不能拒絕的。
不拒絕,雙方談判無論是什麼結局,雙方都會保持和氣。
一旦拒絕,談判完畢便是撕破臉的時候,恐怕大魏使者連烏里雅蘇臺城都難以順利離開。
驪歌知道這樣的風俗,也是在馬車上,花木蘭偷偷地告訴她的。
這個時候的突厥人,自然一廂情願地認爲拓跋曄會答應,至少,即使是雙方簽署決戰書,拓跋曄爲了平安離開烏里雅蘇臺城,也會答應帶走三公主。
沉默中,三公主亞娜的兩隻綠豆眼盯着拓跋曄,自信地的等着拓跋曄答應。
拓跋曄眼眸淡淡地看着眼前的三公主,也不知道爲什麼,轉頭看了一眼低頭默默無語的驪歌,想要說什麼,又閉緊了嘴巴,便又轉回頭來。
在衆人自以爲大魏皇太子要答應收下三公主這樣的禮物時,大魏皇太子拓跋曄端起酒樽喝了一口,聲音晴朗說道:
“孤曾經發誓獨寵小郎阿九,縱然三公主豐滿無雙,也不能令孤枉顧誓言。”
他一口回絕了。
居然說他曾經發誓獨寵小郎阿九,他不能違揹他的誓言。
他的話音一落,低着頭的驪歌一驚,擡起頭來,很快地又恢復了原來的姿勢。
而三公主亞娜,臉色一下子變得陰狠,大聲喝道:“太子獨寵小郎阿九,小郎阿九能爲太子孕育子嗣嗎?太子是條龍,不答應我三公主侍奉之意,恐怕這宴會之後,太子同你身側的小郎都會成爲爬蟲!”
居然還威脅拓跋曄!
她還想繼續說下去,不料,她一下子捂住了游泳圈肚子,居然不管不顧,朝着蒙古包的大門跑去!
隨着她的跑動,渾身上下釋放出一種臭味,居然跑了幾步,就失禁了。
真是丟死人了,不知怎麼的,略施小計的驪歌身子顫了顫,極力穩定着,偷偷瞄了一眼拓跋曄。
這一瞄,兩人的眼眸對到了一起,又倏然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