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錯矣!”
驪歌是被一聲驚斥驚醒的,她一骨碌爬了起來,這才發現,她正誰在她自己的小型營帳之中,只有清晨的陽光透過營帳縫隙照在她的臉上,她猛然間一怔,便低頭一看,還穿着昨夜的衣服,她這纔回想起來,她昨夜居然在拓跋曄懷中睡着了。
晨曦的陽光明亮無比,外面有晨風吹拂過來,她跪坐在低矮的單人營帳中,傾聽着外面有人在大聲勸說着拓跋曄。
聽着聽着,她的一雙杏眼更加明澈透亮,有着濃濃的震驚,更有着一分說不清的決絕。
“郎君錯矣!”這個聲音她曾經聽到過,正是當年驗證歌家血者的時候,曾經站出來主持驗證之事的寇謙之。
寇謙之是當時的術士高人,正是拓跋曄屬下的大謀士!
寇謙之在說拓跋曄錯了,什麼錯了?
“郎君錯矣!郎君乃大魏皇太子,昨夜居然連隱衛都不喚出,隻身遇險,爲了護衛區區一個小郎,連後背的刀傷都裂開了口子,郎君可知,你這次到驍勇營是抽空養傷,爲了早日迴歸平城,正式接任皇太子冊封,不過一小郎而已,爲何要耽誤郎君掌控大魏江山社稷?”
拓跋曄後背的刀口又裂開了嗎?
驪歌靜靜地傾聽着,一動不動。
“正是如此!郎君該騎馬返回,早日迴歸平城,督促皇上正式冊封皇太子之位,壓制皇后一脈的反撲!”這是林俠的聲音。
“郎君何必在此不務正業,郎君手中擁有十萬大軍,應該以早日坐穩大魏江山爲重,爲何在此跟一個小郎一起浪費時間!”激烈的勸說說道這裡,那寇謙之嘆息的說道:
“那阿九小郎聰慧過人,又有大才,郎君若喜歡阿九小郎,何不收在榻上承歡,無需在此耽擱返回平城!”
寇謙之說道這裡,禁不住大笑起來,他的笑聲一出,連林俠,郭俠的笑聲也傳了過來!
笑聲中,拓跋曄清潤,帶着磁性的聲音低喝道:“休得胡言!”
只聽到寇謙之驚訝地問道:“郎君因何發怒?”
很久很久,外面沒有傳來任何聲音。
半響之後,林俠的聲音帶着疑惑,緩緩傳來:“郎君可是因爲七歲被貴人猥瑣,差點喪命,在佛祖面前發誓絕不脅迫小郎歡好之誓言不能違背?”
林俠是拓跋曄的貼身隱衛,也是拓跋曄的母親留給他的護衛,對他的一切瞭如指掌,便開口詢問起來。
不一會兒,拓跋曄的聲音低低的說道:“我看到阿九掛在賀虎身上,心中怒火中燒,看到阿九懼蛇,便顧不得背後刀傷,不由自主想拼命護之,我自知肩上使命甚重,自知不該違背誓言,自知阿九不喜男色,自知驕傲如阿九,定然不會在我榻上承歡!”
拓跋曄的聲音第一次出現了迷茫和痛楚,他的聲音更加低沉:“然!情不自禁,心不自禁!”
他知道,阿九小郎只將他當做了至交好友,他知道阿九小郎驕傲狡黠,她知道他不能違背誓言,但是他是如此矛盾,他情不自禁便想着保護阿九,即使是寇謙之催促他早日返回平城,他也情不自禁的要陪着阿九在此地進行野外訓練考覈。
拓跋曄的痛楚和掙扎,一字一句傳到了跪坐着一動不動的驪歌耳中,她就那樣靜靜地坐着,彷彿變成了雕塑一般。
“郎君錯矣!”寇謙之的話再一次傳來:“郎君在外征戰多年,少年成名,初嘗情事,難免迷茫,阿九小郎又有大才,郎君不過是少年懵懂而已,郎君發誓不喜小郎,待回到平城,多見幾個貴族女郎,那時回頭再看,郎君便可視覺得你此時幼稚至極,阿九不過是普通小郎矣。”
這就是寇謙之以過來人的身份來勸告拓跋曄了,既然你已經發誓了不跟小郎有染,現在對阿九又情不自禁,那隻能回到平城多多接觸貴女,到時候再回想起現在的懵懂,便感覺自己是幼稚到了極點了。
“敢問郎君,你當年發誓,若跟小郎有染,便放棄太子之位,郎君如今情不自禁,難道要放棄太子之位乎?”
你會因爲一個阿九小郎放棄太子之位嗎?
“否!曄從不敢忘記母后因我能繼承大位而死,曄怎會讓母后白白赴死!”
他的母親因爲大魏皇族的風俗,去母留子才令他繼承太子之位,他若因爲違背誓言喜歡阿九小郎,豈不是令他的母親白白生死?
“郎君,以大魏江山爲重,何必糾結於一個小郎,郎君若還不醒悟,林俠願誅殺阿九,喚回郎君之心!”林俠大聲說道。
“否!”拓跋曄沒有猶豫,沉聲說道:“曄當以大魏江山爲重,曄侍阿九小郎爲至交好友,林俠切勿妄動!”
寇謙之的嘆息聲傳來:“然!郎君可知,這曄家軍十萬將士,平城支持郎君繼承大位的家族貴人,身家性命都在郎君身上,郎君若冒着天譴違背誓言,讓阿九小郎承歡榻上也好,無奈郎君乃堂堂丈夫,一言九鼎,此時又因初次動情,難免迷茫幼稚,爲了護衛阿九忘記背後之傷,動用兵士剷平銀蛇林,幸好不再朝堂之上,不會引發貴人們指責,郎君自此之後定要謹言慎行。”
“然,寇大人此言實是精到!”
“寇大人所言皆爲郎君所想!”
“郎君既爲太子,以後便會承接大魏,不能違背誓言,只能喜歡女郎,大魏女郎無數,郎君可盡情挑選成百上千也。”
林俠,寇謙之,郭俠等人的勸說一句一句傳了過來,在吵雜的勸解中,拓跋曄的聲音很久很久沒有響起。
也不知過了多久,林俠的聲音悠悠傳來:“郎君可知,君王無情,然,縱然阿九機敏有才,也難跟江山社稷相提並論,郎君也說阿九小郎身懷山川之險,心有巔峰之傲,爲了不當孌奴小郎,幾次三番拼命向上,郎君也因誓言約束,不願迫使小郎承歡。郎君何不跟阿九小郎了斷一番,連日趕赴平城,入朝堂,得大位!”
這一番話,林俠說的語重心長,將拓跋曄和驪歌的真是情形說的極爲透徹,君王無情,又有誓言拘束,小郎阿九驕傲自信,何不將風月捨棄入大魏朝堂,掌控江山社稷。
林俠說完後,外面再無議論之聲,林間的小鳥嘰嘰喳喳,傳到了驪歌的耳中。
黝黑的杏眼瀲灩如虹,隨後,閉了一會,再睜開的時候了,平靜無波,她起身收拾起來,生活還要繼續,該沿路返回驍勇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