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蟒蛇蜿蜒而來,壓得兩邊的草木簌簌作響,眼看便靠近過來!
這個時候,高懷摟着阿圓忽然哈哈乾笑起來,那笑聲中充滿了狂暴的煞氣,他正要大聲斥責驪歌,猛然間,他瞪大了雙眼,“轟”的一聲,高大的身軀狠狠地倒在了地上,頓時,鮮血噴出了一米多高!
“啊……”他身側的阿圓尖聲驚叫着,手中的竹笛登時飛出,她的喉嚨,也插入了一支鐵箭,箭尾來回顫動着,宣告了她的生命終結!
“轟……”圍着篝火跳舞的鄉民們頃刻間亂成了一團,四散奔逃,拓跋曄收起了腰間的弓箭,右手在彎刀刀鞘上按動了幾下,頃刻間,弓箭消失不見,他左手臂一把拽住了驪歌,在她的驚呼中,將她牢牢地圈在後背之上,單手託着她的兩條長腿,眼眸望着那條爬行而來的大蟒蛇,定定地站在篝火旁!
果然是殺神王爺,一旦動了殺意,便乾淨利落的將高懷和阿圓誅殺在箭下!
伏在他身後的驪歌,一下子安靜了下來,她雙眸幽深,定定地看着拓跋曄,她的心一下子嘭嘭亂跳起來,揹着她的這個男人,是大魏的皇太子,是率領千軍萬馬的殺神,居然知道她怕蛇,將她揹負着,絲毫沒有猶豫,沒有任何任何的顧忌!
看着看着,驪歌的眼睛忽然模糊了,他霸道,他冷情,他殺氣沖天,但是,他對她,卻是真真切切的保護和寵溺。她望着他那俊美沉凝的側臉,她傾聽着蟒蛇蜿蜒而來的蠕動,忽然間,驚恐的心稍稍放鬆了下來,她在他的後背之上,她知道,就算是面臨生死危機,他也會全力護着她!
她說不清這是一種什麼樣的霸道,直覺告訴她,無論今晚遇到什麼驚險,在絕對的安全之前,他都不會放下她來。
他身形高大偉岸,一身麻黃色的普通兵士軍袍,在通紅的篝火啊照耀下,像是天神下凡一般,威嚴神武,而那條粗蟒蛇,高高昂起了蛇頭,憤怒地爬行而來,衝着篝火旁的人類張開了血盆大口,惡狠狠地襲擊而來!
猶如人腿一般粗的大蟒蛇,收到了竹笛的命令,帶着濃烈的腥味,令人望而生寒!
“咔嚓……”拓跋曄右手持着彎刀,身子一側,讓過了蛇頭,一刀便揮了下去!
“噗……”蟒蛇脖子頃刻間被劃出了刀口,蛇血汩汩而流,那大蟒蛇痛的支起了身子,向前逃竄,蛇尾隨之一抽,兩米多長的蛇尾猶如鋼鞭一般,衝着拓跋曄攔腰橫掃而來!
驪歌的杏眼圓睜着,她驚恐地看着那蛇尾掃來,拓跋曄因爲揹着她身形笨拙,便大叫道:“阿曄,放我到一邊!”
拓跋曄猶如沒有聽到一般,身子扭動,將後背倒轉,那粗壯的蛇尾便狠狠地擊到他橫過來的彎刀之上!
“噗……”大蟒蛇一米多長的蛇尾咔嚓被截成了兩段,跟它的長身子分離而落,狠狠地摔到了地上!
那蛇痛的“嘶嘶”吼鳴,吐出猩紅的蛇信子,便環繞着拓跋曄而行,企圖纏殺二人!
這條大蟒蛇無毒,眼睛驚恐地瞪着大蟒蛇血盆大口的驪歌這個時候才確定了大蟒蛇無毒,即使是無毒,那絞殺之力和纏擾之力,令人無比森寒!
一陣夜風吹來,地上的篝火漸漸燃燒而盡,光線昏暗了許多,饒是皓月當空,在這夜間,野獸們比人類的眼睛更明亮一些。
很顯然,拓跋曄也想到了這一點,他大步向前,右手的彎刀猶如閃電一般繞着大圈滑動而出,每一刀都準確地劃在大蟒蛇厚厚的蛇皮之上,隨着那大蟒蛇越來越縮小的包圍圈,蛇身上的刀痕越來越深,血肉橫飛,腥臭逼人!
不知不覺中,驪歌的心再一次懸了起來,那大蟒蛇越來越笨重,猛然間粗壯的蛇身爆發出蠻橫的衝擊力,蛇頭高昂,躬起了殘破的身子,便要發動最後一擊!
而且,那蛇頭盯着的目標,並不是手持彎刀的拓跋曄,而是被拓跋曄背在身後的驪歌!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驪歌感到毛骨悚然的瞬間,那猶如臉盤大的蛇頭一下子高高衝了過來,血盆大口衝着驪歌衝殺而來!
拓跋曄右手的彎刀向上,雙腿大步扭動,企圖後退着彎刀斬殺蛇頭,沒料到那大蟒蛇蛇身扭曲着,繞在他們的周圍,拓跋曄右腿一頓,被絆了一下,就這樣身子耽擱了幾秒,那蛇頭便惡狠狠地鑽過了彎刀,張口便咬驪歌的小臉!
拓跋曄硬生生扭身,向上彈跳,那蛇口便咬到了他的肩膀之上了,驪歌驚呼着,雙手如電一般伸出,幾乎在蛇口合上的瞬間,一下子搬住了蛇口的上下兩額!
她驚恐地尖叫起來,即使是這樣,她也沒有鬆手,當她尖叫聲還未落的的時候,那蛇頭居然硬生生被拓跋曄的彎刀迴轉砍斷,撲棱棱飛出了三米之外!
粗壯的蛇身軟踏踏的倒塌下去,正好將殘留着些許光線的篝火壓滅,藉着月光,驪歌呆呆的看着她血污的雙手,那張驚恐害怕的小臉,此刻因爲驚駭而唰白,黝黑的眼眸也呆滯着,身子忍不住顫抖了起來。
她被放了下來,她被擁入了一個充滿血腥的懷抱,隨後,她的後背被一隻溫暖有力的大手輕輕摩挲着,安慰着,她聽到他聲音溫柔低緩:
“阿九!阿九!有曄在,誰都傷不到你。”
那聲音低沉悅兒,溫柔無比,像是夜風中的夏蟲呢噥,夾雜着男人沉重的呼吸聲,跟大蟒蛇搏殺的重負聲,猶如夏夜中最動聽優美的合唱,佔據了驪歌的雙耳。
慢慢地,她平緩了下來,她直起了身子,望着眼前高大的,清冷的,即使是安慰他依舊沒有放低姿態的男人,她想起了她落入野狼圈坑中的拼死奔跑逃命,她的心肺處一陣猛烈的疼痛和猛烈的歡喜。
她被高懷教唆人割斷繩鎖,她孤身一人在野狼的包圍中逃命,那種孤立無助,暗中刺骨的驚魂,那種對生命的渴望,一直都被她深埋在心中,此刻,同樣是被高懷陷害,她被拓跋曄護衛着,剛纔拓跋曄明明可以躲過蛇口的撕咬,卻硬生生將後背的她掉轉了方向,送上了他的肩頭,她心中驚駭,她的心中巨雷震鳴,她明明已經想通了,她明明已經放棄了在這個時代尋找歸宿了,他居然,居然這樣護衛她!
這種感覺攪動着她的心,她的肺,她的骨,她的血,她心中低低的嘆息一聲,煞氣震天的拓跋曄,當初硬生生奪取了她懷中的水經注,殺光了她的隨從護衛,此刻,卻硬生生在大蟒蛇的攻擊下護衛着她,知道她懼怕長蛇,寧可自己受傷也不願讓她傷到半分。
月朗星稀,一切都安靜如許。
不知道過了多久,拓跋曄拍着懷中驚恐不安的驪歌,低低的問道:“阿九可大安了。”
很久很久,也聽不到驪歌的回答,他低下頭,閉了閉眼睛,阿九小郎居然就這樣靠在他懷裡,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