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生氣?怎麼可能在聽到陸拾川一連串人生攻擊之後還不生氣,實際上陳念安氣得肺都要炸了。
夜深如海,陳念安睜着眼躺在牀上,直勾勾地盯着房頂白花花的牆,心情並沒有因爲故意吐了陸拾川一身得到緩解,反而更加煩悶。
陸拾川憑什麼瞧不起她,憑什麼對她的人生指手畫腳,他以爲自己是誰,是總裁就了不起了麼,就可以肆意評判?瞧不起別人的人生麼!
她現在花的錢是陸拾川的沒錯,但是她在扮演陸拾川期間,也在很努力的幫他工作,爲他打工啊。無論是抖動平臺項目蘇老的投資,還是後面跨國合作的談成,哪一個不是陳念安參與推動的。結果所有的付出,被陸拾川三言兩語就否認了,這還不夠,還嘲諷她鳩佔鵲巢。
陳念安使勁兒錘了下枕頭,陸拾川這個白眼狼,她就不該爲了這人的生意加班熬夜通宵。
義憤填膺地想着,陸拾川的手機振動了幾聲。陳念安打開微信,瞧見一個陌生的羣悅然而上。
“京城十三少?”
這麼中二的羣,居然會出現在陸拾川的微信聊天中。
陳念安來了興趣,撐着手戳了進去,發現裡頭只有六個人。根據幾個人的朋友圈,大概能看出他們的身份,也都是幾家巨頭企業的接班人,俗稱富二代。
就是這個羣名,居然叫十三少,這不是詐欺麼。
聊天記錄光禿禿的,只有一名爲“李牧”的人在羣裡@了全員,“明天下午籃球賽,約否?”
籃球賽?
陳念安新鮮,就陸拾川這樣“高貴”的企業家,居然還會有約這麼純情體育項目的活動。
新鮮,卻不敢興趣。
正想關閉聊天,羣裡的李牧發了個紅包,陳念安眼疾手快的點了,只有一分錢。
陳念安:?
富二代這麼摳兒麼!
陳念安罵人的表情包還沒翻出來,李牧就先發來了一個賤兮兮的表情包,“難得川哥有時間,給個面兒都陪川哥打一場。”
原本寂靜的羣因爲李牧一句話沸騰起來,“好久不見了川哥,明天你親自去打籃球?”
“自從大學畢業,拾川可就沒跟我們打過籃球了。這回居然主動搶了紅包,明天會議全推,我必奉陪到底!”
陳念安:???
所以搶紅包是什麼儀式麼,誰搶到誰參加?
那倒是多發點錢啊,一份算什麼好漢!
陳念安一句話沒說,第二天的行程被這羣人安排的明明白白,“明天下午兩點,三和俱樂部,不見不散。”
陳念安:……
頭暈,又想吐了。
***
今夜註定是個不眠的夜晚,距離陳念安一牆之隔的陸拾川從浴室泡過澡出來,總覺得自己身上的味道久久不能彌散。只要想到那個場景,胃部就一陣翻騰,最後實在忍不住拿出陳念安曾經的行李箱,翻出被他收納進去的護膚品,從頭到尾將自己全部用潤膚露塗了一遍之後,心裡才稍稍舒坦了些。
陳念安。
名字從陸拾川的喉嚨喟嘆而出,更多的是無奈。
他承認方纔的話,自己說重了。
即便是面對個人情緒拖延工作進度的蘇清,他都沒有說出什麼責備的話。可仔細想來,陳念安也不過只是在外面喝了酒,雖然身邊有幾個不入流的男生,但也不至於失去分寸,甚至知道自己醉酒還乖巧的給他打電話告訴了他。
如今自己這般,着實過分了些。
一向不會將矛盾擺在明面上,習慣維持基本社交禮儀的陸拾川也不明瞭自己究竟爲何只要遇到陳念安,便會忍不住。
他不想仔細辨別這其中的原因,只是在糾結或許是不是需要跟陳念安道歉。
但又拉不下這個臉來,左右陳念安頗有心計的吐了自己一身,也算是報了仇,不然就這樣過去了。
隔天一早,陸拾川頂着兩道明顯的黑眼圈起了個早,慣常跑過步爲自己做了早飯,甚至還一不小心多煎了一個蛋,多烤了兩片面包。之後坐在餐桌前,心不在焉地吃着早餐,眼神卻瞄向陳念安的房間。
一直拖到陸拾川用過餐,那扇門始終沒有打開的跡象。
兩道濃眉蹙起,右手煩躁地敲了敲桌面,又等了片刻起身,叩了叩對方的門,“陳念安?”
裡面一片寂靜。
該不會昨日醉酒,出了什麼事吧。
思及此陸拾川手中的力度加重,語氣也添了幾分急切,“陳念安,你再不回答我進來了。”
就在陸拾川打算破門而入的時候,陳念安一把拉開門。顯然對方上一秒還在酣睡,頭髮橫七豎八立在頭頂,眼睛半眯着還沒睜開,臉上帶着不加遮掩的起牀氣。
“催催催命的?”
大概是陳念安的怨念太重,一時間陸拾川氣勢竟弱了下來,“再不起牀,就遲到了。”
“那就不去了!”
說完,陳念安也不給陸拾川反應的時間,直接重重的將門甩上,陸拾川嚇得後退了一步,隨即眉毛再次揪成一團毛線。
伸出手惱火的又敲了起來,“陳念安,你給我出來,看看你什麼態度!”
回答陸拾川的,是枕頭被扔到門上的重擊,以及怒吼,“閉嘴,不然我今天就把你開除開除開除!”
陸拾川:……
變了男人的女人情緒也會受到生理期的影響麼。
***
上午陳念安果然沒有去公司,無數事情等待着陳念安簽字決策,偏偏對方耍脾氣翹了班。
陸拾川站在總裁辦門口,抿着脣撥打着那串熟悉的數字,良久都沒人接聽,顯然對方還在和自己耍脾氣。
齊思佑抱着一摞等待總裁簽署的文件,瞧見陸拾川目露詫異,“陳助理,今天不是有拍攝?你在這做什麼。”
“她說什麼時候來了麼?”
齊思佑看對方手指了指總裁辦的門,搖了搖頭,“陸總今天不來公司,你有事?”
“呵。”
吵了架就請假,陳念安是小學生麼?!
陸拾川從鼻腔發出一聲冷哼,看了眼緊閉的大門,沒回答齊思佑的問題徑自離開。
齊思佑莫名其妙,自從陳念安被提拔成助理之後,這個火氣也忒大了。
想到她跟總裁之間的互動,齊思佑彷彿知道了什麼,心裡默默地想,難道這就是恃寵而驕?
陳念安的缺席直接影響了陸拾川的心情,在他看到蘇清又一次遲到,彷彿複製粘貼般被一羣人簇擁着從門外進來的時候,怒氣達到了頂峰。
特別是蘇清絲毫沒有耽誤大家時間的自覺,延續了前一日的嬌弱性子,對戲的時候一會兒笑場,一會兒要求休息,讓陸拾川所有的耐心全部消磨殆盡。
“好熱。”七八個人圍着蘇清,扇扇子的扇扇子,補妝的補妝,在炎熱的現場,蘇清彷彿一股清流,被侍奉的妥妥帖帖。
此時女人四處張望,看見了站在樹蔭下和導演商量進度的陸拾川,眼睛閃過幾分不滿,“導演,我們在這裡曬太陽,你們庇廕不太好吧。”
說着以手爲扇,扇了扇風,“那個陳助理,你去買些奶茶。全劇組人手一杯,我請了。”
陸拾川身子都也未動,此時他已經對蘇清沒有任何好感,只覺得對方蠢得不配與他對話。
見叫不動人,蘇清大小姐脾氣上來,踩着高跟鞋走到陸拾川面前,“怎麼,我使喚不動你了?”
“我是項目負責人,不是蘇小姐的保姆。”
“好啊,沒奶茶我就不開拍,這樣總行了吧。”
陸拾川臉上冰冷,沒有一點好脾氣。
“蘇清,這部戲並不是非你不可。”
這已經是他最後的警告。
對方越是生氣,蘇清心情就越好,“你錯了,應該說這部戲並不是非你不可。”
按照原定進度,截止到今天原本應該拍攝四個場景。然而因爲蘇清的任性,到現在還停留在第一個沒有結束。
導演沈博君之前也接觸過很多演員,其中也不乏有許多帶資進組的,但還真沒有一個和蘇清這樣囂張。
兩天觀察下來,他也發現了蘇清似乎是在針對陳念安。可兩人的表現觀察下來,一顆心也朝着陳念安偏袒。
雖然這位陳助理在片場鮮少說話,但做事幹練,每次也都是她包容蘇清的壞脾氣,然而對方不依不饒,委實有些咄咄逼人。
沈博君抓了抓碎髮,再次充當和事佬的角色,但身體卻不着痕跡的將陸拾川擋在身後,咳了咳嗓子,“蘇小姐,我和陳助理正在談事情,現在真沒有時間。這樣吧,你的奶茶我讓小青幫你買,算是我請。”
“這個劇又不是隻拍一天,給我買杯奶茶費的了什麼功夫。況且你和她能談什麼,進度還不是導演一個人說的算。”蘇清雙臂環胸,見到兩個人的動作挑了挑眉,陰陽怪氣地問道,“還是說我讓陳助理買杯奶茶你心疼了?”
沈博君臉通紅,也不知道是被氣的,還是被說中了什麼心事臉紅了。
“導演,我隨便說說的,你別往心裡去。”蘇清伸了個懶腰,話茬往回收了收,“休息夠久了,趕快開始吧。”
說完彷彿突然想起了什麼,往前邁了步,“陳助理,聽說你被沈燃拋棄啦?你一走,人家就跟公司申請,迫不及待地換了個經濟人。”
說着搖了搖頭,把臉湊到陸拾川身邊,用只能兩個人的聲音說道,“你現在也別得意的太久,你以爲你這樣的小土雞真的能踏進陸總的家門?等陸總的母親回來,我十分期待你原形畢露,被陸總甩了的那天。”
陸拾川聞言臉色變了變,但不是因爲蘇清後面的話,而是對方的前半句。
沈燃向公司申請換了經紀人?
聯想到昨天沈燃突然帶着夜宵找他,加上陳念安深夜醉酒,他猜應該是昨晚兩人談話的時候發生了什麼。
所以昨天,陳念安睡着眼角的那滴,是淚水吧。
一股近似於後悔的彆扭情緒突然出現,所以今天陳念安沒有來上班,是……難過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