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都沒想到竟然是朝夕當先撕破了臉!
蜀國王室的恩怨在當今這個世道也不算奇怪,王室的姓氏並不能給人永遠的榮華富貴,一切都還要看個人的命數,朝夕無疑是命途坎坷的那個,可如今朝夕身邊站着商玦,便一切都不一樣了,三公主鳳念幽只說了幾句話就被打了臉,而顯然,商世子對此樂見其成,燕國可以和趙國作對,可以對晉國出兵,又豈會怕一個小小的蜀國。
眼見得對面商玦握着朝夕的手溫柔相問,便也證實了外面事關“幽鹿玦”的傳言是真,這一下,莫說是段夫人,就是蜀王在此都不敢怠慢了!
“風朝夕,你給我……”
三公主鳳念清哭着低咒了幾句便疼的再也說不出話來,一旁的五公主鳳念景當即大怒,一句話還未說完,段凌煙先舉起了手,她回頭朝兩位公主看了一眼,漂亮的丹鳳眼之中閃出兩分無奈,“你姐姐傷了,帶她出去看看傷勢吧。”
“可是夫人——”
段凌煙眉頭一皺,“你想看着你姐姐毀容嗎?”
鳳念景眼底閃過不甘,恨恨的看了朝夕一眼還是帶着鳳念清走了,段凌煙看了一眼坐在最後被嚇得面色微白的九公主鳳念依彎了彎脣,“還是你乖些。”
鳳念依僵硬的扯了扯脣,看都不敢朝朝夕那邊看!
好好地一場午宴忽然演變成了一場鬧劇,且還是蜀國王室的鬧劇,主位上的洛舜華面色煞白大汗淋漓,看看朝夕和商玦,再看看一邊的段凌煙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不管是哪一方,他這個時候都不能得罪,相比之下,還是段凌煙從容自在的多,她面帶薄笑的朝周圍看戲的衆人抱歉的搖了搖頭,口中語氣坦然道,“真是對不住了,打擾了大家的雅興,幾個小輩年紀輕火氣大,大家不用理會,繼續用膳,繼續……”
怪倒是能成爲蜀王最寵愛的後宮寵姬,除了段王后的扶持,段凌煙自己的手段魅力也不可小覷,在這等場面之下她竟然還能如此淡然,且幾個公主竟然對她都有些敬畏,其他人都自詡身份,也不好總盯着別人看,沒一會兒,廳內的氣氛再度活躍起來。
段凌煙端起酒盞輕輕一抿,又看了看那摔在地上的錦盒,微微一笑看向朝夕,“王上的意思我已經傳達到了,你不願理會也沒有關係,雖然被貶斥的沒了公主之位,可你還是姓鳳的,若你想回巴陵,我可以代爲向蜀王傳達,嗯?”
任是誰聽到這段話都忍不住起一身雞皮疙瘩。
段凌煙是段王后的人,便是個傻子都能看出她和朝夕的立場是對着的,可她卻能將假惺惺的話說的如此自然貼切,這個女人的心性果然非同常人,而朝夕雖然是蜀王之女,可如今連向自己的父親求情都要藉助別人之手,也實在是叫人感嘆王室涼薄……
朝夕的手正被商玦握在掌中輕輕揉捏,那觸感讓她有些不適應,想掙扎,商玦卻握的更緊了,她正皺眉,商玦已經開了口,“誰說她要回巴陵?”
段凌煙一挑眉,“世子殿下的意思是……”
商玦微微一笑,語氣十分溫柔,“待試劍大會結束,夕夕會隨孤歸燕國,至於蜀國巴陵……大廈將傾,不去也罷,蜀國的這一趟渾水,孤就不帶夕夕淌了。”
段凌煙眉頭一皺,“世子殿下的意思是……”
商玦脣角微彎,再不多言一句,段凌煙眉頭皺的更緊,其他人聽到這話面上也不僅露出了深思,帝國的情勢已有變化,表面上一片風平浪靜,可底下卻早已暗流洶涌,蜀國雖然位於五大侯國之列,地位卻並不穩固,而這個世道,是弱肉強食的世道。
眼看着二人之間的對峙終於結束,洛舜華大大的鬆了一口氣,不由得舉杯道,“淮陰侯府劍閣多年未開,裡頭放着的都是歷代洛氏族人的心血,今日得如此多的貴客蒞臨,委實讓洛某與有榮焉,洛某敬諸位一杯。”
衆人都頻頻舉杯,唯有商玦未動身前酒盞,商玦不飲酒天下皆知,且身份擺在那處,倒也無人敢怪罪,一片安靜之間,段凌煙再度開了口,她先是悠然一笑,直笑的洛舜華手一抖,不知道她又要鬧出什麼幺蛾子出來,誰知段凌煙只是語聲悠哉的道,“侯爺閣中的寶器又怎能比得上二月初七的那件蒼琊?王上說蒼琊乃是洛氏的不世重器,是一定不能錯過的。”
淮陰侯府二月初七有新劍問世,許多人都還不知道新劍叫什麼,可如今段凌煙就這般大大咧咧的將新劍的名字說了出來,還一副勢在必得的樣子,頓時讓洛舜華皺了眉,他看了看商玦受傷的手,又想到商玦適才說的“禮物”之言,頓時有了幾分明白,不由得抿脣一笑,“王上素來眼光極好,等到二月初七,洛某一定不會讓諸位失望。”
段凌煙見洛舜華並不打算遵蜀王的意笑意微冷,隨即道,“現如今西戎正和帝國打的正酣,諸國都不得不防患於未然,這次,侯爺只怕會盆滿鉢滿。”
洛舜華眼底露出兩分幽芒,“洛氏只是手藝人,全憑諸位看重罷了。”
段凌煙一笑,忽然轉頭看向了室內一人,笑音嫋嫋道,“聽聞離國也有許多鑄劍大家,此番不知有沒有和侯爺的匠人切磋一番?本夫人倒是很想看看……”
段凌煙不笑之時一張臉莫名威懾,一旦笑起來整張臉便都帶着魅惑,那顆眼角的硃砂痣則更是能蠱惑人心,她直直的盯着君冽,那份準確找到目標的篤定讓在場衆人心驚!
她一個蜀王宮的婦人,是怎麼能在第一次見面的情況下準確無誤的認出了半分風頭都未出的君冽呢,不說旁人,便是君冽自己都有些心驚,細長的狐狸眼眯起,君冽笑的風流多情,“夫人既然想看,君冽自然不會掃了夫人的興,等午宴之後,本公子可隨夫人走,夫人想看多少,本公子就給夫人看多少,夫人覺得如何?”
君冽這話說的極爲曖昧不清,在場許多人都皺了眉,這位離國公子的風流名聲在外,可卻不該對一國夫人如此大膽,本以爲段凌煙定然會發怒,誰知她只是瞭然一笑,道,“沒有神兵譜,想來離國的鑄劍術也不過爾爾,比起公子,本夫人對那神兵譜更感興趣些。”
君冽無所謂的聳聳肩,“那就太可惜了,因爲侯爺無論如何都不會將神兵譜拿出來的,夫人在此不行,便是蜀王在此侯爺恐怕也不會就範。”
本是二人之間的機鋒,可忽然之間卻轉向了洛舜華,洛舜華一愣,臉上的汗意便止也止不住,“呵呵,這個洛某實在是有心無力,祖師爺定下的章程,洛某怎敢違背……”
君冽聞言對段凌煙聳了聳肩,段凌煙莫測一笑竟然也不曾糾纏。
這麼一來二去,倒是都將朝夕和那鳳念清的對峙拋去了腦後。
幾番波折,洛舜華幾乎使出了渾身解數才維持住場面沒再出亂子,午宴將畢,眼看着衆人都在撤走,段凌煙又命人將那錦盒撿了起來,還當着衆人的面道,“將這錦盒送至世子殿下那處,畢竟是王上和王后的意思,誰也不得違背。”
一下子將蜀王和段王后搬出來,朝夕和商玦剛出門的腳步頓時停了下來。
段凌煙看着朝夕,似乎在等她發難,朝夕卻不疾不徐的冷着聲音道,“哥哥分明還好好活着,王后卻非要在哥哥身上按一個已死的名頭,無外乎是害怕罷了,可她難道不知,哪怕訃文已經進了宗廟,只要哥哥回來,他便還是蜀國嫡出大公子,誰也無法改變嗎?這麼多年過去,段宜秋自以爲是的蠢像沒有絲毫改變,真叫人失望!”
朝夕語聲定定,段凌煙眉頭一皺,“你說大公子還活着?”
朝夕下頜微擡,一隻手伸出去似乎在感受着什麼,見她良久不出聲,段凌煙眉頭一皺正要說話,朝夕卻又開了口,她語氣喃喃的道,“哥哥,很快就會回來了……”
段凌煙愣住,朝夕卻又極快回神,她平靜的道一句“我們走”,片刻就和商玦一起消失在了拐角處,段凌煙站在原地半晌,一回頭便看到洛舜華煞白的面色,她眉頭一挑,“侯爺的臉色不太好,怎麼?是不是鳳朝暮還活着的說法很嚇人?”
洛舜華咧了咧嘴,“其實……我們也以爲他已經……”
段凌煙冷冷的笑了笑,“不要聽她裝神弄鬼,鳳朝暮一日不出現,一日就是個死人,這份訃文她可以不要,卻不能阻擋巴陵宗廟裡頭多一個牌位多一個名字。”
段凌煙說完,也不看洛舜華的面色,帶着有些呆愣的鳳念依擡步便走。
這邊廂,朝夕面色冷肅的走在商玦身旁。
再完美無缺的都有弱點,哪怕沒有弱點,也會有逆鱗,對於朝夕來說,朝暮便是那個誰都不能碰的逆鱗,一母同胞的雙生兄妹本就是世上最爲親近的存在,鳳朝暮是男子,身份貴胄甚至超越朝夕,然而最終卻被她的“逆生”命格所連累,從巴陵到淮陰,他們兄妹可以相守四年,鳳朝暮卻又爲何在八年前的時候離開?
那個時候,鳳朝暮也不過才八歲……
一個八歲的孩子能去何處?!
若是朝夕沒有這樣肯定,連商玦都會覺得鳳朝暮或許已經死了,時間距離的太久,連他想查也查不出個所以然來,而他亦不能輕易開口問,問一次,朝夕或許就會通一次。
“今日,那兩位公子倒是一句話也未說。”
商玦開口,終於將朝夕平靜冰冷的外殼打破,她眉頭一皺,語聲還是肅殺的,“在他們的心中,哥哥只怕也是死了,這二人心不在淮陰,亦未將我放在眼裡,自然不願打機鋒,這個四公子是段王后精心培養,他是最不希望哥哥回來的,七公子和四公子不睦,自然不會幫着他,將戰場交給女人,坐收漁利的纔是他們。”
商玦轉頭看她一眼,終於還是忍不住道,“你怎麼確定朝暮就快回來?”
朝夕脣角緊抿,“若我臨危,哥哥一定不會不管我。”
商玦略一思忖,“以前也是如此?”
朝夕未語,可那模樣已經是默認。
商玦眯了眯眸子,“三年之前在趙國,他也出現了?”
朝夕眉頭皺起,“你到底想問什麼?”
商玦知道朝夕又開始懷疑他,眼底不由得生出兩分無奈來,哪怕知道不該問,可是他還是想將她的一切都知道的清清楚楚,他正在暗自嘆息着,朝夕卻又冷笑一聲道,“若哥哥歸來,必定不容你從蜀國牟利更多?你在想這個?”
朝夕渾身都是冷硬的刺,這種刺她平日裡隱藏的很好,只有讓她發怒時才偶爾窺見一二,而她平日裡總披着最堅銳的鎧甲,唯一的柔軟,便是她道出“哥哥”二字之時,商玦眸色暗了暗,少有的不曾退步,“孤想要什麼,誰回來都無法阻擋……”
朝夕腳步一頓,忽然轉身一把攥住了商玦的衣襟,“我告訴你,你最好不要和他們懷着一樣的心思,你若是敢對付朝暮,我會讓你……”
眼下二人還未回到踏雪院,身後身前都還有些許下人客人能看見他們,朝夕忽然發難,模樣甚是兇悍,莫說別人,便是後面跟着的子蕁都被嚇了一跳,商玦一把握住她攥着衣襟的手,語聲溫柔卻莫名含着兩份說不清道不明的冷意,“讓孤什麼?”
朝夕自然記得眼下的處境,她緩緩的鬆開商玦的衣襟,甚至十分溫柔的將那皺褶撫平,她一手落在商玦前襟,垂着的那隻手忽然攀上了商玦的腰,整個人靠進商玦懷中,身子一傾,幾乎貼着他臉側的道,“讓你後悔用一座城池從趙國換走我!”
距離離得太近,朝夕察覺到商玦的呼吸輕了一分,她脣角微彎,冷哼一聲退出半步,轉身繼續朝前走,適才那片刻的鋒芒已經不在,剛纔那一幕更像兩個人之間的打情罵俏,朝夕走出兩步商玦已跟了上來,一把握住她的手腕,朝夕怎麼掙扎他也未放!
回到踏雪院的時候扶瀾正站在門口等着,剛進了院子朝夕一邊將商玦的手甩了開,繼而便進了內室,商玦眯着眸子站在門口,到底未曾跟進去。
子蕁看看這個看看那個,連忙到內室去侍候了。
扶瀾靠在門口懶懶的打了個哈欠,看着商玦受傷的手道,“真是可憐啊,都受傷了怎麼還是這種待遇。”說着眼睛一亮,“聽說蜀國王室的人來了?還聽說小鹿發貨了打了個公主的臉?怎麼就沒讓我跟着呢,下一次我也跟着你們去赴宴吧!”
商玦回過神來,看扶瀾一眼進了一旁的暖閣,平靜道,“去赴宴的都是有身份的人……”
扶瀾“哼”一聲,“身份算什麼,我就說我是……”
扶瀾話語一頓,悻悻的聳了聳鼻子,“算了算了,有什麼好玩的,我纔不去湊熱鬧,指不定還傷着了自己,對了,小鹿這是怎麼了?怎麼看是對你也很不滿呢?看來你這苦肉計沒有用啊,傷了手算什麼,你就應該讓人一劍穿胸然後再……”
商玦眼神一冷,扶瀾立刻收聲將嘴捂了住。
待商玦轉開目光,扶瀾才“哼”一聲走到一旁敞椅上去窩着,“現在蜀國王室已經來了,這基本上客人已經來的差不多了,洛家也不會再出什麼幺蛾子了,真不知你擔心什麼。”
商玦聽了他的話不置可否,卻道,“不,還有人沒來。”
扶瀾眉頭一挑,“還有誰沒來?趙國和晉國打的正歡,這不正是你的計劃嗎?”
商玦表情有些冷沉,再不復平日裡的清貴泰然。
見他表情難看,扶瀾只好道,“難道有什麼超出了你的計劃?”
商玦眯眸片刻,“有些事,早就超出孤的計劃了。”
扶瀾一驚,“那怎麼辦?若一切不在你的掌握之中,可就失了先機,小鹿怎麼順利回去巴陵呢?是蜀國王室那邊出了什麼問題嗎?”
商玦搖搖頭,“不是,是……是鳳朝暮。”
扶瀾一愕,“那個消失了八年的鳳朝暮?!連你也找不到的鳳朝暮?”
商玦眉頭皺起,“對,連孤也找不到。”
扶瀾摸了摸下巴,“這樣,是有點棘手,不過這又有什麼關係,反正鳳朝暮是小鹿的親哥哥,總是會爲了她好的,和你的計劃有什麼衝突?”
商玦搖搖頭,“不是會有什麼衝突,而是……這個人,讓孤不安。”
扶瀾艱難的吞了一口口水,“連你都不安了那別人就更……”
商玦垂下眸子,未再說話,表情卻不曾放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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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冽從秋水苑回自己住處的路上一句話也沒有說,辛徹在後面跟着不由覺得好奇,半晌才疑惑的壓低了聲音問道,“主子,您今兒怎麼了?怎麼一句話也不說?你不會是看上了哪個蜀國的公主正在密謀怎麼把別人騙到手吧?”
君冽腳下一個踉蹌,轉身擡手便是一個重拍,辛徹後腦勺上捱了一下,人差點都暈了,便聽君冽恨鐵不成鋼的道,“你這個不成器的東西,就蜀國那幾個公主還要本公子苦思冥想怎麼騙到手嗎?憑本公子如此風華絕代的模樣不是勾勾手指頭她們就會送上門嗎?!”
君冽來了氣,說話的聲音更是靠吼得,看着辛徹一張煞白的臉和顫抖的脣他還不解氣,冷笑了一身道,“把你家公子想的越來越沒出息了,別說是蜀國那幾個,就是宋國的那個宋解語你家公子我也不費吹灰之力便讓她拜倒在你家公子我的……”
“主子您快別說了……”
辛徹面色煞白,一張臉都皺在了一起,捂着自己腦袋頂越過君冽的肩頭朝他身後看去,那目光十分尷尬驚恐,不由得讓君冽一滯,他眨了眨眼,忽然覺得背後涼颼颼的,他皺着眉頭轉過身去,待看清了不遠處站着的兩個人心中頓時“咯噔”一下。
十多步之外,宋解語和宋解意一前一後站着,正定定的看着他,宋解語還是那副百年不變的冷清樣,宋解意則是狠狠的瞪着君冽,好似和他有什麼不共戴天之仇。
君冽總算明白了辛徹的眼神爲何那般驚恐。
然而君冽就是君冽,他理了理自己的衣襟,對着十多步之外的二人點了點頭,“真是巧啊,君某正在想念二位公主的花容月貌,二位公主就出現了,唔,你們要過去嗎?請——”
君冽十分禮貌的往旁邊退了一步,擡手一請。
宋解意還是狠狠的盯着君冽,宋解語倒是神色泰然的走了過來。
眼見得二人越走越近,君冽面上帶着十分禮貌的笑意風流倜儻的站在一旁,不多時,二人已經走至他身前,宋解語不動聲色,宋解意的眼睛裡卻寫滿了憤懣的光,眼看着宋解意走到了她身前,君冽忽然咧嘴一笑,語氣曖昧道,“你這麼看着我做什麼?我剛纔又沒說你,難道你是在恨我子看中了你姐姐沒看中你嗎?”
宋解意本就記着早前第一次見面時君冽的輕薄之舉,這會兒更是被這話激怒,瞬間就停下腳步面生怒色,“君冽!你放肆——”
“我怎麼放肆了?我看透了你心中所想所以你惱羞成怒了?哪怕你不樂意我也看不上你,因爲你這張臉長得實在不能入目。”說這話,君冽一把將辛徹拉了過來,指着辛徹道,“看,連我的小廝都不忍心看你這模樣……”
宋解意縱然有些心機,可哪裡被人這樣當着面的擠兌侮辱過,瞬間就紅了眸子,而辛徹哪裡是不忍心看,實在是他不敢看罷了,此刻被自家主子勾着脖子,實在是有苦說不出,只能把腦袋低的更低,反倒像是佐證了君冽的話似得。
宋解意粉拳緊攥,紅着眼圈求助似得看着宋解語,一邊只能想到一句話來罵人。
“你這個無賴——”
宋解語終於停下了步子,她眯眸看着君冽,眼底終於浮現出兩分不贊同的威懾來,她看着宋解意委屈的模樣眼底生出幾分無奈的心疼,伸出手去道,“解意,你過來……”
宋解意不敢相信宋解語竟然不幫她出頭,“姐姐你——”
宋解語見她竟然還想和君冽理論糾纏眉頭一皺,這邊廂君冽倒是笑的瞭然,“你姐姐的意思是,你不應該與我爭論免得自降身份,你姐姐比你聰明多了!”
宋解意眼底閃過暗芒,卻不得不朝着宋解語走過去,她低垂着眸子燕尾微紅,看起來萬分可憐,眼看着宋解意的手已經交到了宋解語手中,君冽忽然在後面一笑道,“不過你姐姐大概還不知道洛靈珺是被你給推下去的吧。”
這句話好似一道悶雷打的宋解意身子一顫,察覺到宋解意的不對勁,宋解語掌心一收更是瞬間將銳利的目光看向了君冽,“你說什麼?”
君冽對上宋解語的目光笑意格外溫柔,“你聽清楚了,何必再問我一遍?”
他擡了擡下巴,“你問她不就好了?”
宋解語眼神一厲,“我勸你最好不要胡言亂語,否則……”
君冽舉起雙手後退一步,“好好好,對於美人的要求我從來不會拒絕,你放心,此事只有你知我知天知地知,再不會有別人知道,若你不信,可以單獨來找我,我可以用別的方式像你保證,恩,保證比齊國大公子平日的保證更有意思……”
宋解語眯了眯眸子,又看了宋解意一眼,拉着她便走。
君冽舉着的雙手落下,一抱在懷,笑意凜然的看着姐妹二人快步離開。
辛徹在一旁冷汗淋漓,帶着幾分虛弱的看着君冽道,“主子,你的膽子太大了,宋國有齊國靠着,若是齊國大公子知道了,咱們很危險啊,您開玩笑也開得太沒邊了吧。”
君冽笑意興味,“宋解語還不知道她這個妹妹的手段呢,我這可是好心,至於那個齊國大公子嘛,此人自詡賢德尊貴,是不會將自己置於一個爲了女人爭風吃醋的風波之中的。”
辛徹擦着額頭的汗,“主子您到底想幹什麼?”
君冽一臉詫異的看着辛徹,“你看不出來?”
辛徹迷茫的問,“我應該看出來什麼嗎?”
君冽若有所思的盯着宋解語二人離去的方向風情萬種的一笑,“你就不覺得……宋解語那張一本正經的臉……很……欠調戲嗎?”
辛徹剛擦了的冷汗又冒出來,鬼祟的四下看看,不敢答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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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夜色降臨朝夕也未和商玦說一句話。
子蕁發現了二人之間的氣氛,心中不免的有些擔憂,晚間十分唐術來給商玦換藥,子蕁便非要拉着朝夕在一旁看着,口中道,“殿下這藥要換一個月呢,唐先生每日來去多不方便,公主若是知道怎麼換了就可以幫殿下換了啊,公主要學着呀。”
子蕁一派天真爛漫,朝夕縱然冷着臉也沒好說她,唐術在旁聽着也十分同意似得,竟然一邊給商玦換藥一邊講解起來,朝夕皺着眉頭,強忍着面上才未表露一分,商玦笑意平靜的聽着,一切看起來都十分正常,唐術給商玦換完了藥站起身來,臉紅紅的看着朝夕,小聲的道,“公主殿下可學會了?若是有什麼不明,小人還可……”
朝夕對唐術發不出來火,她淡淡轉身,“我知道了。”
唐術便點頭不再說,又拿出傷藥來,“好,那明日屬下就不來了……”
朝夕脣角幾動,想說什麼又忍了,待唐術一走,她便看向子蕁,“剛纔你也看到了?”
子蕁茫然,“公主說什麼?”
朝夕揚了揚下頜示意商玦的手,“你給他包紮。”
說完人就進內室了,子蕁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頗有幾分同情的看着商玦,商玦眼底閃過無奈,揮了揮手,“好了,你下去吧。”
子蕁“奧”一聲,行完禮退了出去。
商玦嘆了口氣,站起身來理了理衣襟才進內室,進了內室卻發現無人,倒是浴房之中傳來水聲,他腳步一動,鬼使神差的就朝浴房走去,到了門口方纔停下,猶豫一刻,還是轉過身到了另一頭的小書房處,剛翻開一本冊子還沒看,朝夕已經出來了,看都沒看他一眼便上了牀榻,將牀幃一放,竟是一副完全不理他的樣子。
商玦想到今日午間的對話眸色微沉,咬着牙將鳳朝暮的名字唸了三遍。
進了浴房,再出來的時候牀榻之上的呼吸已經平靜綿長,商玦走至牀邊將牀幃掀開,果然看到朝夕熟睡的臉,白日裡的冷肅已經退去,現在的模樣要溫柔的多,商玦定定的看了片刻,到底還是掀開錦被躺了上去,他們兩人錦被之間隔着些距離,涇渭分明的味道。
商玦發現朝夕是真的睡着了,他不由得有些哭笑不得,卻是放心的盯着朝夕看了許久,夜色極深了,商玦才熄燈閉上了眸子,眼看着意識有些混沌了,他卻忽然覺得哪裡不對勁,猛地睜開雙眸,轉頭一看,身旁的朝夕竟然在微微的發抖……
這畫面有些似曾相識,商玦眉頭一皺傾身輕觸朝夕的面頰,“夕夕?”
朝夕未動,身上的顫抖卻更劇烈,商玦心中一跳只以爲是她身上的寒症要發了,一把將她的手腕從被子裡扯出握了住,內息剛一提,朝夕卻猛然睜開了眸子,她漆黑的眼瞳之內一片波光瀲灩的璀璨,隱隱的透着一股子暗紅,見她醒來商玦心中一鬆,連忙將內力往她脈門之中送去,一邊問道,“心口可疼?別急——”
話還未說完,朝夕忽然眯了眼,她一個挺身坐起來,目光忽然焊狠的落在了商玦身上,商玦一怔,還未反應便看到了寒蟬的光,朝夕速度極快的出手,直襲向商玦的脖頸,商玦絲毫不懷疑她這一刀可以割斷他的脖頸,他側身躲開,可下一瞬朝夕卻好似獵豹一般的撲了上來,商玦腦海之中電光火石間忽然想到了朝夕尚在燕營時的那次異樣!
——她又夢魘了?!
這想法剛落定商玦人已被她撲倒在牀頭,她跨坐在他身上,一手卡着他的脖頸,一手拿着寒蟬,那雙平日裡寫滿冷傲的眸子此刻盡是殺意,忽然,她的手高高一揚,猛地朝他的脖頸紮了下去,商玦眼疾手快一把將她的手握住,寒蟬的刀劍距離他的肌膚只有寸餘。
商玦雙眸微眯,“夕夕,你看清楚我是誰!”
朝夕眉頭一皺,顯然是挺到他的話了,可她眼底生出兩分迷茫,好似沒聽懂他的意思,不僅如此,她還更爲使力的朝商玦刺了下去,同一時間,卡着商玦脖頸的手猛地收緊,商玦不得不用受傷的手將她抓着自己脖頸的手也攥了住!
傷口開裂,血跡很快滲出,聞到血腥味,朝夕驟然更爲狂躁,舉着寒蟬的手猛地從他掌心掙脫,又朝商玦刺下,那勢頭帶着枕頭旁生起一股子勁風,沒了辦法,商玦只得躲,朝夕似乎陷入了夢境還未醒神,他不想傷了她便不能回手,躲了第一次,還有第二次,眼看着受傷的手越來越疼,商玦忽然腰身一轉反身將朝夕壓在了身下!
一把將她落在脖頸上的手扯下,在一把將她的兩隻手都按在枕上,商玦以一個絕對制衡的姿勢將朝夕按了住,“夕夕,我是商玦!你看着我!”
商玦語聲低沉,瞬時吸引了朝夕的注意,可朝夕眼底還是迷濛,一瞬之後,驟然掙扎了起來,她一雙眸子掙得通紅,彷彿撕斗的困獸,若是將她壓制,彷彿她下一刻就會自爆而死,商玦眸色一痛,手指在她腕間一錯,寒蟬當即滑落一旁,商玦看着她這模樣嘆了口氣,忽然放開她的手一把將她緊緊地抱在了懷裡。
朝夕只愣了一瞬,下一刻,狂風暴雨般的拳打腳踢都落在了商玦身上。
朝夕彷彿對身前之人恨極,見拳腳相加並無用處,忽然神色一厲,張嘴便咬在了商玦肩頭,隔着薄薄的中衣,朝夕的牙瞬間就嵌進了商玦的肌理之內,商玦緊抿着脣,低聲叫了兩聲“夕夕”,朝夕彷彿是打的沒了力氣,又彷彿是被口中的血腥味驚住,她一愣,繼而大汗淋漓的閉着眸子開始喘息,急促的喘息帶着她身體一陣起伏,商玦緊壓着她,目光不由得一變,察覺朝夕失了力,他一把捧住了朝夕的臉。
“夕夕,我是商玦……”
“醒過來,快醒過來……”
朝夕渾身癱軟的喘着氣,某一刻,身子忽然一顫,商玦神色一緊,只以爲她還在夢魘,可待朝夕再睜開眼,眼底卻有自己明顯的倒影,她眼底閃過一分迷茫,繼而被明顯的清明覆蓋,定定的看了他片刻,她忽然低眸看他們眼下的姿勢!
眉頭一豎,她眼底生怒,“你做什麼?!”
商玦面生苦笑,眼底卻是一鬆,他撐牀坐起,淡聲道,“你夢魘了。”
朝夕一愕,也坐起身來看眼下的境況。
她從自己的被窩移到了商玦的錦被之上,牀榻之上一片混亂,自己的寒蟬也掉在一旁,商玦額上有層薄汗,肩頭有個血紅的牙印,那隻受傷的手,更是被血大溼了,朝夕理智回來,看着這場景真是不想相信都難,她眼底再度閃過迷茫,商玦卻擡起那完好無損的手撫了撫她的臉,“現在沒事了,這是第二次,第一次是在燕營。”
朝夕急速的平靜下來,垂眸思忖一瞬,十分坦然的看向商玦的傷口,她抿了抿脣,眼底閃過一瞬猶疑,而後還是身手利落的下了牀,不多時回來手上已拿着傷藥。
她怎麼也沒想到這麼快就用上了唐術教她的換藥之法。
一番打鬥掙扎,商玦的中衣已經半敞,他姿態從容的靠坐在牀頭,朝夕坐在一旁爲他包紮手上的傷口,一眼不發的包紮完畢,她擡眼看向商玦的肩頭,那敞開的衣襟露出商玦大片的肌膚,他寬厚的胸口肌理分明,並不比外表看起來那般純良無害。
想了想,朝夕上前將他衣襟扒了扒,朝夕儼然是一副正經的面色,可商玦衣帶半解春光半露卻委實不算嚴肅,再加上肩頭那個曖昧至極的血牙印,朝夕幾乎不能自主的覺得彆扭,她緊抿着脣爲他傷處傷藥的樣子取悅了商玦,他忍不住低笑一聲,緊接着就看到朝夕在他咫尺之地紅了耳廓,那淡粉色的耳垂就在他眼前,他真想……
“這一次是我的問題。”
朝夕退開,落下此話便轉身去放下傷藥,再回來的時候面色仍是繃得緊緊地。
商玦擡眸看着她,“適才夢到的是誰?”
朝夕皺眉,眯眸,繼而冷靜的搖了搖頭,“不知道。”
商玦沒有思考這話的真假,他從善如流的點點頭,朝外看了一眼,“天亮還早,上來吧。”
朝夕平靜的上了牀榻,剛躺下就聽到耳邊傳來的倒抽冷氣聲,她轉頭,頓時見商玦姿勢僵硬的睡着,他手傷在左邊,肩頭傷在右邊,此刻平躺着動也不能動。
朝夕抿了抿脣,脣間彷彿還有他的血味。
------題外話------ ωwш⊕TтkΛ n⊕c ○
寶寶們大步步終於萬更出來~在10月的最後一天保住了晚節!~o(>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