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王上適才差點又暈倒了。”
墜兒小聲的稟告了一句,朝夕落在鳳曄身上的目光收回,眉頭一簇,“上一次只說是太醫開的藥不對,這次又是什麼緣故?”
墜兒搖頭,眉頭也皺着,“太醫院那邊也說不出個什麼來,只是又換了個新的方子。”
這是慣例,即便看不出病症,不痛不癢的方子也要開一個,若是連方子都開不出來,那可就說不過去了,然而朝夕隱隱覺得哪裡不對勁,蜀國的太醫院雖然不是各個都像是唐術這般聖手無雙,可到底也算是整個蜀國十分厲害的醫者了,然而這麼一羣人卻是診治不出鳳欽的病症癥結在何處,這就有些奇怪了,而近來鳳欽頻頻犯暈身體似乎越來越不好了。
朝夕這麼想着,目光又落在躺着的鳳曄身上,鳳曄面色看起來稍稍潤透了些,然而還是有些不正常的白,至於是不是會醒來,朝夕這日復一日的等着,忽然就不再那般迫切了期盼了,當務之急是保證鳳曄不遭毒害,就這麼睡着,指不定什麼時候就醒了。
“公主殿下,王公公來了。”
張喜從外入內恭聲稟告,朝夕揚眉,“王公公來做什麼?”
她本是問張喜,可是自己的問題落定,她心中卻是已經有了答案,鳳欽剛纔又暈了,太醫院束手無策,然而這嘉宸殿之中卻住着一位燕國的神醫,這個時候王慶來,可不就是來請唐術的嗎,果然,張喜當即道,“是來請唐先生去崇政殿的。”
朝夕起身走出去,剛走出主殿便看到等在院子裡的王慶,王慶見到朝夕立刻上前來行了大禮,“拜見公主殿下。”見朝夕揮手免禮又直起身子道,“公主殿下,王上適才又抱恙了,太醫院那邊您知道的,所以王上的意思能否請唐先生過去瞧瞧?”
問的倒是客氣,鳳欽要請,還能不去嗎?
朝夕心底到底也記掛着鳳欽的身體,於是點點頭吩咐墜兒,“去請唐先生,說一下緣由。”
墜兒應聲而去,不多時唐術便從自己住的偏院走了過來,他帶着隨身的小醫箱,好似要去出診看一個尋常的病人,唐術跟朝夕二人見禮,王慶也十分客氣的還禮,朝夕不放心唐術一個人過去,便也跟着一道往崇政殿,臨走之前不忘囑咐張喜、覃希二人好生照看。
一路到了崇政殿,老遠就看到染袖在外面張望,看到他們來了,忙回身入殿去稟告,不多時,段凌煙從殿內迎了出來,“唐先生有禮了,勞煩唐先生走這一趟。”
唐術要看的是一國之君鳳欽,來迎的是段夫人,這禮數還算周全,唐術又本是自謙之人,自然一陣“不敢”的雖段凌煙入了殿內,一行人直接進了內殿,剛入內殿,便看到鳳欽白着臉躺在牀上,他本微閉着眸子,聽到動靜方纔睜眸看過來,見是朝夕帶着唐術來了眼底微亮一下,想撐着身子坐起來,卻又一下子躺了回去,好似十分疲乏。
“唐術拜見蜀王。”唐術恭敬的行禮,因並非蜀人,這“王”字前便加了個“蜀”字。
鳳欽揮揮手,“神醫請起,孤這身子還望神醫能妙手回春,快不必行如此大禮,神醫是燕世子的人,孤信得過,若是神醫能治好孤的頑疾,孤必定重謝。”
“爲醫者,本就該懸壺濟世,蜀王嚴重了,可否現在問診?”唐術語氣平和,雖然眼前的是一國之王也絲毫感覺不到他的緊張,看着他這般不卑不亢的態度,鳳欽更爲滿意了,連連點頭,“好好好,現在就開始,現在就開始……”
段凌煙親自搬過來一個矮凳放在牀前,唐術走上前去,打開自己的醫箱,先問脈起來。
見此,屋子裡其他人大氣兒不敢喘一聲,而鳳欽更是有些着急的看着唐術,有些期待他嘴裡能道出個好消息,又害怕他一開口便說自己得了不治之症。
鳳欽着急,段凌煙等周圍幾人也着急,偏生唐術問脈的時間卻是格外的長。
他先切左手,又探右手,換了一遍之後眉頭緊皺面色凝重起來,見他如此,幾人的一顆心都是一沉,莫非鳳欽真的得了什麼大病?衆人的目光都落在唐術身上,可唐術沉思一瞬,又按上了鳳欽的左手,幾人對視一眼,一顆心又往下墜了三分。
好半晌,唐術纔將手收回,而後收起脈案,將醫箱合了上,見他合上醫箱衆人有些莫名,只問脈就可以了?這麼想着,唐術已緩緩開口,“蜀王今日是不是常感疲憊,食慾不振,口乾多夢,時而有暈厥之症,且並着心悸心慌手腳發麻?”
鳳欽忙跟着點頭,他也沒有什麼這裡痛那裡痛的大病,可就是整個人怎麼都不對勁,如此反倒是像得了什麼了不得的絕症一樣,偏生太醫院的太醫們診不出個所以然來。
唐術見鳳欽點頭眼底似乎閃過一絲明瞭和篤定,隨即他不再多言,目光在屋子裡逡巡起來,左看看,又看看,對多寶閣上的插瓶和書案上的墨盒多看了兩眼,然而最終發現那也不是他想找的,於是擰着眉頭站起身來,剛站起來,他鼻端輕嗅了一下,沒頭沒腦的問,“陛下這裡燃的什麼香?”
燃的什麼香?鳳欽和王慶對視一眼,二人都是一愣。
“燃的香,這個孤倒是不知道,不過孤這裡的香再怎麼樣都是極品的沉水香。”鳳欽說着又看向王慶,王慶忙點頭,“不錯,王上這裡燃的是越國的沉水香。”
唐術點點頭,“那問題就出在這裡了,這香裡面加了東西。”
這話一出,鳳欽和王慶大驚失色,段凌煙也高高的挑起了眉頭,朝夕還算平靜,可她眼底也閃過幾分機鋒,這裡可是鳳欽的寢宮,誰敢在他用的香裡面加東西?
“加了什麼?是不是毒?”鳳欽連聲問着,語聲都在輕顫,又是憤怒又是後怕。
“倒不是毒。”唐術搖頭,“沒看到那香,具體是哪位藥材不確定,加的量極少,然而長期處於這個環境之中,難免的會產生作用,算是潤物細無聲,不過根據小人推算,應該是決明子川穹一類,這類藥材搭配諸如荷葉刺玫等花卉會產生抑制人食慾的功效,而王上胃熱氣虛,又並有肝鬱氣滯之狀,再加上王上一直在用藥,藥材之間有相生相剋,難免的會讓王上覺得不舒服,並且病症不明顯,下藥也不知如何下藥,藥方開的不對,或許還會加重。”
唐術緩緩說着,鳳欽和王慶半天沒反應過來,卻是段凌煙道,“所以……是不是這香本就加了東西,而王上的體質不適合?”
唐術搖頭,“不會,這香已經對人有害了,雖無大害,可王上便是最好的例子,制香的人大都通曉醫理,不會這樣制香。”
天下合香之法千奇百怪,沉檀龍麝加上花果藥材之香也是正常,可再如何也不會做出對人有害的香出來,且這香乃是貢品,足見是有人故意爲之。
“那,這病該如何治呢?”王慶又問了句。
唐術輕鬆的道,“小人開個調理脾胃的方子,然後王上少吃多餐,飲食清淡,稍加進補便可,少則幾日,多則半月便無事了。”
“就這麼簡單?!”鳳欽大跌眼鏡,唐術這話等於在說隨便吃吃飯就能好,“若是這麼簡單,那宮裡的太醫們怎麼沒有一個將孤治好的……”
唐術笑了笑,“太醫們必定有人想到了,只是不敢相信會這麼簡單罷了。”
鳳欽抿脣未語,王慶嘆息一聲卻是明白了過來,的確,要真是有人這麼說,鳳欽和他都不會相信,而唐術非蜀國人,又是商玦的人,自然叫人更信服些。
幾人先是恍然,隨即又一皺眉。
既然香裡面加的不是毒,那麼那人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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