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喝藥了。”
玉畫捧着藥碗進來,這話落定,靠在長榻之上的孫岑一驚回過神來,看着玉畫蹙眉道,“怎麼總是毛毛躁躁的,說話的時候輕一點。”
玉畫微訝,她說話明明是平常的聲音,怎麼就毛毛躁躁的了?
玉畫沒說什麼,只端着藥碗放在孫岑的面前,藥味兒飄過來,孫岑擡手揉了揉額角,玉畫看着孫岑有些蒼白的面色嘆了口氣,“夫人,您病了就該好好歇着,反正外面還有段夫人管着,奴看您的面色實在是難看的緊,奴心疼您。”
段凌煙已經重新回到了夫人之位,且分走了一般內宮事物,而孫岑的身體也的確越來越差,可讓她全然放手是不可能的,她好容易得了掌宮之權,若是這個時候放手,豈非是雙手奉送的交到了段凌煙手上,所以無論如何她要撐着。
端着藥碗,孫岑艱難的嚥下了半碗苦藥,接過玉畫遞上來的蜜餞,她仰躺在靠枕之上微微的喘氣,喝了藥,可是她額角還是突突的直跳,腦袋裡的那根弦繃得太緊,她真怕什麼時候就繃斷了,孫岑命令自己冷靜下來,好半晌才平復下來。
“今日有沒有什麼事稟上來的?”
玉畫收了藥碗交給門口的侍奴,回身走過來搖頭,“沒有,夫人安心養着吧。”
孫岑呼出口氣,只覺得自己一陣頭重腳輕天旋地轉,她眼下躺着都這般難受,更別說出去長秋宮了,也好,沒什麼事就一直躺着吧。
“夫人,您這兩日病了,王上也不來看看。”
玉畫低低的咕噥了一句,孫岑心底便是一陣揪疼,那一日鳳欽自己說了要來,可末了到底是爽約了,孫岑本該氣憤本該委屈,可是她聽到消息的時候竟然十分平和,或許不能說平和,她多少也有些心涼,可是真的沒有預想之中的怒意。
大概這麼多年,她早就習慣了。
“段夫人在崇政殿陪着吧?”
玉畫點頭,“可不是嘛。”她滿是不服氣的道,“段夫人什麼都不用管,整天就陪着王上享清福,您如此勞累,王上卻不聞不問,真是叫人心寒,王上的心也太偏了!這對您一點也不公平,所以奴才覺得您好好養病別管那些了。”
情愛之事沒有什麼公平不公平,而一個人對自己喜愛的人自然是偏心的,連玉畫都看的如此明白,孫岑心底卻始終有個坎兒過不去,她好像沒等什麼,又好像在等着什麼,就這麼在這深宮之中蹉跎了這麼多年月,到頭來的自己人鬼難辨。
“別說這些了,隨他去吧,嘉宸殿那邊如何?”
孫岑將這些念頭從腦海中甩出去,轉而問起了鳳曄來,一提起嘉宸殿,她始終是膽戰心驚的,玉畫覺得孫岑對嘉宸殿有種過分的關注,每天都要問好多次,不僅問她,還會問玉琴,雖則如此,玉畫還是道,“還沒醒呢,哪有那麼容易醒,只是聽說還有人想要害十三公子呢,廷尉大人這幾日時不時就會過去看看,眼下嘉宸殿裡三層外三層守滿了禁衛軍,說是除了搖光公主和王上之外,誰都不能進去見十三公子。”說至此玉畫又想起來一事,“哦對了,昨夜裡十三公子好像又生出些危險,好像是腦袋裡的傷復發了,當時動靜很大,半個太醫院都去了,不過最後還是那位宮外的神醫穩住了十三公子的病情。”
說至此,玉畫語氣嘆然起來,“說起來十三公子真是可憐,好端端的遭了兩回罪,這一次醒不來也就算了,聽說腦袋裡的傷比想象之中的嚴重,以後還可能出現兇險。”
孫岑聽的眉目一展,以後還會出現兇險?
那是最好不過了……
正沉思之間,玉琴從外面走了進來,本是急急而入想說什麼,可看到玉畫在這裡卻是轉而道,“夫人,剛剛聽聞王上又有些不好了,差點暈了……”
孫岑一聽急忙從榻上坐起來,然而她起來的太急,自己也跟着眼前一黑又倒了回去。
“夫人!”玉畫驚呼一聲忙上前去扶,看着她這着急的樣子忍不住道,“夫人不要着急,您自己的身子都還沒好呢,您實在擔心派個人過去問問便好。”
“那怎麼行?”孫岑扶着額頭,有些不贊同的說了一句。
玉畫深深的嘆口氣,頗爲孫岑打抱不平,“夫人病了好幾日,也沒見王上來看過一回,王上一病,夫人就着急擔心成這樣子,夫人真是急死奴了。”
玉畫眼底,孫岑處處爲鳳欽着想,鳳欽心底卻是沒有孫岑的,所以才着急生氣。
玉琴在旁看着也搖頭嘆氣,跟着玉畫勸道,“夫人現在這樣子怎麼去看王上,要看也是等您這勁兒過去纔是,夫人看重王上,也要爲自己身子着想不是。”
孫岑揉了揉額角,經了這二人的勸,到底沒有再起身。
玉畫一邊爲孫岑順氣一邊道,“夫人這樣就對了,讓該着急的去着急去,咱們可不能虧了自己。”玉畫自然說的是段凌煙,而孫岑也知道,這時候段凌煙必定在崇政殿。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讓我安靜躺會兒,你們下去吧。”
玉畫擔心的猶豫一瞬,玉琴拉了她一把道,“我們去準備準備安神湯,夫人用一點,再給王上送過去,豈不兩全?”玉畫被玉琴說動,到底是跟着走了出去。
一出殿門玉畫的眉頭就擰在了一起,看着玉琴道,“姐姐,您說夫人是不是太奇怪了?”
玉琴挑眉,“你想說什麼?”
“夫人對王上太不尋常了啊!”玉畫絞着手中帕子,萬分艱難的道,“從前夫人不出長秋宮,也不管王上寵誰愛誰,可是如今掌了宮事之後,卻是對王上格外看重,這種看重超出了禮數和宮嬪應該做的,倒像是……倒是想對王上用了心似的。”
內宮的宮嬪對王上用心本不算什麼稀奇事,可關鍵是孫岑從前那麼多年一直置身事外,一點都不像其他人,可是總不至於是最近才生了這般心思吧?
玉琴看了玉畫一眼心底一嘆,“背後不得議論主子是非,這話埋在心底,以後莫要再說了。”玉琴語氣嚴肅,玉畫素來聽她的話,吐了吐舌頭不敢說了。
二人先去了廚房,安神湯做到一半玉琴又說不放心,讓玉畫留下自己回了主殿,殿內孫岑還閉眸躺着,聽到腳步聲方纔睜開了眸子,玉琴快步走上前來道,“夫人,王上病了。”
鳳欽病了的話她已經稟告過一次,可這第二次顯然意味深長些。
孫岑發了會兒怔,忽然閉上眸子長長的呼出口氣去,“撤了吧,那藥暫時不用了。”
玉琴點頭,“是,奴婢也這麼想,眼下夫人身子不好,段夫人又站到了王上最近的位置,那藥再用便是爲她做嫁衣,何況若是一旦被發現總是不好的。”
孫岑聞言倏地睜眸,“被發現……”她不知想到了什麼主意眼底一亮,隨即又搖了搖頭泄氣的道,“算了,眼下嘉宸殿最重要,別的都暫時放一放。”頓了頓,她轉眸看着玉琴,“嘉宸殿那邊昨夜好像出了點岔子,估計現在更是守衛森嚴了,那幾個死士都安排好了?”
玉琴頷首,“安排好了,夫人放心,都是有去無回的主兒。”
孫岑點點頭,又閉眸養神起來,“記住,不要留下痕跡。”
“夫人放心。”玉琴語聲壓低道,“他們的後事都安排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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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人都說她是先爬上了他的牀,再借他的勢上位。
她從不否認。
不要臉,狐狸精,下賤……各種罵名紛沓而來,她亦笑應自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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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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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冉小姐果然不負‘狐狸精’的美名。”
而她,只是一邊笑,一邊大長腿輕輕蹭着他的腰,“靳總,你是在誇我呢還是在誇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