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胖子嘿嘿一笑道:“我這不是養雞下蛋麼?我覺得咱生了個好時候,天降蜀候大才,每天都能賺錢.
這要是川軍撐不住了,我們不也跟着遭殃嗎?要是被曹操孫權打進來,那些古板頑固的腐朽老不死統治荊益,我們肯定賺不了錢的。”
“那倒也是,不過你先別擔心大人,你還是先擔心自己吧,現在我們的產品銷路基本飽和了,荊益的百姓買的就那麼多,江東北方的售賣渠道都固化了,基本不能提高.
與西涼鬧翻,玉門關都走不了,開通西羌互市杯水車薪,你還是想想我們怎麼擴大產業吧。”
“哦,是啊。”金胖子鬱悶地應了一聲,這的確是一件頭疼的事,與西涼徹底鬧翻,西涼那羣土匪,見到川商就搶,要與西域胡商買賣,艱難無比,光開通一個西羌互市,連牙縫都塞不住。
“所以。”尹柏嘆了口氣,“如果你要樂捐,就捐給南疆都護府吧,幫助開通了西南絲綢之路,咱纔有活路啊……絲綢之路,可千萬不要出什麼意外。”
尹柏嘆了一聲,這不止是他一個人提心吊膽的,也是所有蜀中商人擔心的,特別是那些新興的商人,以前就是下層百姓,只是抓住了改革時機,賺了錢,成爲蜀中的富裕階層,對絲綢之路更加迫切。
位於巴郡的南疆都護府,蔡洺府邸。
自從被委任南疆都護府都護以後,就來到巴郡南部的荒蕪之地,這裡除了軍營,府衙,基本沒有別的設施,吃的穿的都只能靠江州供應。蔡洺再也不能像在荊州那樣,每日以梳妝打發時間。
三月天,北方還是小雪未收,南疆芳草嫩綠,空氣宜人,蔡洺實在受不了待在屋內,將文案搬出後院,在花園裡辦公。
花園裡都是一些南疆野生的花草,沒什麼名貴的。說白了就是府中一塊沒撲石塊的土,不過空氣還是很宜人的。
蔡洺正愜意地批着冊子,一名女子走進來,這是蔡洺從荊州帶來的丫環,名叫巧兒。隨蔡洺姓,從自己未出格時就跟着自己,如今已經十幾個年頭了,當初十三四歲的姑娘,現在也二十好幾了。
“小姐,外面有人求見。”
“什麼人?”
“建寧郡本地豪族雍珂。”
蔡洺眉頭一皺,建寧是益州南部四郡之一。也是西南絲綢之路必經之地,這雍珂是建寧雍氏豪族的重要子弟,他來幹什麼?不滿開通西南絲綢之路,找自己茬嗎?
“叫進來。”
“是。”
一名中年男子走進來。步態沉穩大氣,臉上風霜刀刻,一看就不是養尊處優之人,不過蔡洺也不奇怪。南中的豪族與益州腹地的豪族不一樣,他們不是靠收租過日子的。要想在南中這塊疫瘴之地生存,當紈絝子弟可不行。
“草民雍珂,拜見都護大人。”
“何事,說吧。”蔡洺慵懶地道,只看了雍珂一眼,便低下頭繼續看冊子,開通西南絲綢之路是自己的主要任務,而從蔡家被誅以後,自己已經找不到其他存在目的,只要這雍珂來勸廢止西南絲綢之路,立刻逐出去。
“草民聽說蜀候因爲北邊西涼軍入侵,府庫吃驚,開通西南絲綢之路恐遇阻滯,故特來樂捐獻禮。”
“哦?”蔡洺奇怪地看雍珂一眼,這南中豪族的人,能有這麼好心?悶聲在南中發財,不是該抵制開通絲綢之路嗎?要是開通了,川軍可就能輕易打進絲綢之路的沿線地域了。
雍珂道:“我聽說都護修建棧道,缺少木料,木料都要工人現到山中砍伐,耗時耗力,我雍家雖然實力單薄,但是祖祖輩輩生活在此,也攢了一些家底,木料,鑿子,還有能攀巖的蠻匠,都可以捐獻出來。
另外我們還願意捐獻糧秣,就近運送給開路的工人,省得蜀候千里轉運。絲綢之路若要過我們雍家的地,只要不是祖墳和宅基,我們分文不要,還會配合開通。”
蔡洺放下手中紙筆,站起來看向雍珂道:“雍家可真是愛國愛民啊。”
“那是,那是,我們雍家堅決擁護蜀候,擁護川軍,擁護新政,雍家也是漢功臣之後,雖先祖闢居蠻荒,但不忘祖訓,當然希望大漢繁榮昌盛,蜀候赤帝轉世,天命封王,是天降中興大漢之主啊……”
“說吧,有什麼條件。”蔡洺懶得跟雍珂廢話,自己在荊州幕後這麼多年,無利不起早的道理還是懂的,這點小伎倆還想瞞過自己?
“都護
大人冤枉啊。”雍珂大叫不平:“小的不就捐獻點微不足道不足掛齒的東西,哪敢和蜀候提什麼條件,我發誓,我雍珂捐獻這些,絕不圖回報,完全是出於對大漢的一顆耿耿忠心。
不但如此,我們還要獨立承包建寧中段的開通,人力物力我們全包了,不要蜀候撥付一兩銀子,一斤糧食。”
“建寧中段?”蔡洺沉吟一下:“那條路可不好通啊。”建寧前段和後段,歷經幾個月,該破的石,該鑿的洞,該修的棧道,已經有了輪廓,唯獨建寧中段,山勢實在險要,迂迴曲折。
險山上又有蠻人出沒,鑿個洞要遭幾裡甚至十幾裡,修個棧道就得修幾十裡才能到平地,工人能進去,糧食運不進去,攻城浩大,實在艱難。
蔡洺,西南絲綢之路總提調董和,以及掌軍的李恢,都在爲此事發愁,努力找一些當地土人,詢問最好走的路徑,花費重金僱傭當地人修建,可是幾個月下來,也沒什麼頭緒,這時雍珂說要包攬,還真觸動了蔡洺的心。
“都護大人不用擔心,建寧中段道路艱險,我雍家豈能不知,但是我們祖祖輩輩生活在此,族人和周圍的友鄰,翻山越嶺如履平地,對地勢瞭如指掌,我們去開通,說句都護大人不喜歡聽的話,肯定比五溪都護府派出的工人好,若是都護大人不信,待我們竣工之時,可以親自查驗,若不合格,我雍家願受懲罰,並重新組織人修繕,如何?”
“好是好,但是雍老爺就這些了嗎?有沒有其他事?”
雍珂臉上突然浮出笑容,呵呵笑道:“除此之外,在下就只有一個小小請求。”
蔡洺長出了一口氣,果然,沒什麼好鳥。
雍珂道:“我雍家絕不要蜀候半點錢糧,但是我們雍家畢竟在建寧生活了上百年,我們只有一個小小請求,建寧中段開通以後,由我們雍家維修,看管,這樣一個小小請求,都護大人不會不答應吧?”
“小小請求?”蔡洺笑了一下,呵呵一笑道:“果然不足掛齒,請問雍家所謂看管,是不是派兵把守建寧中段的出入口?”
“不不不,只是不能浪費蜀候珍貴的川軍士兵。”
“是不是以後由雍家收取過往商人的稅賦?”
“這……現在哪能想那麼遠的事。”雍家當然想收過往商人的稅賦,等到與身毒,南駱等國開通道路後,商人一定很多,到時候光是收稅,就能比現在剝削蠻人的獵物來得強。
只是雍珂沒想到,蔡洺一個女流之輩,這絲綢之路還沒走出南中,就已經想到收稅的事了,有些讓雍珂意外。
“那是不是以後如果雍家不滿蜀候,你們就可以威脅切斷絲綢之路?”蔡洺冷聲道。
雍珂愣了幾秒,立即惶恐下拜:“哎呀,都護大人可千萬不能栽贓小民啊,我雍家就算吃了豹子膽,也不敢對蜀候絲毫不敬啊,萬萬不敢,萬萬不敢啊。”
“我知道你不敢,呵呵。”蔡洺笑着拍了一下袖口上的灰塵,重新坐下來道:“雍家是大漢功臣之後,報效大漢之心路人皆知,我豈會信不過,只是按理說,雍家樂捐,或者承包工程,應該是找董和大人商議吧?他是總提調,負責所有人力物力協調,你不知道嗎?”
雍珂心道,我當然知道,多少南中豪族去見了董和,可那廝油鹽不進,榆木疙瘩,我這不是看你女流之輩好欺負嗎?
雍珂道:“這實在不知,不過好像董和大人去建寧後端視察了,想見也見不着,只能來找都護大人了。”
“原來如此。”蔡洺點點頭:“雍家赤膽忠心,我蔡洺自然願成人之美,只是以後管理道路之事,干係體大,還沒有先例,可不是我一個小小都護能決定的,聽說主公班師,我這就呈報成都,請主公定奪。”
“那就多謝都護大人美言了。”
“美言,美言,一定美言。”
雍珂告退,蔡巧對蔡洺道:“小姐,你真打算爲雍家上表主公啊?”
“當然得上表,絲綢之路建設艱辛,我們確實很難支撐,有豪族支持再好不過,不過。”蔡洺頓了一下道:“主公向來做事幹淨,從不爛尾,我料主公必不會答應雍珂承包之事。”
“那還是得我們自己建設道路,而且還得罪了雍家。”
“到時候我自有辦法。”蔡洺冷眼看了一眼雍珂消失的方向,緩緩捏緊粉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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