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煦笑了一下，道：“主公爲什麼不把她留下來，是對西域有打算嗎？”
“西域，太遠了，不想考慮。”
“可是主公已經不由自主考慮了，西域，雖然以我們現在的實力，還不能動它，但是不代表永遠不會動，而西域是一塊敏感的地方，早制定一個方針策略是好的，以後還可修改，至少到時候不會倉促應對，造成麻煩不能彌補。
王煦不明白的是，以西域諸國的子女爲質，是大漢數百年來的傳統，主公似乎放棄了，爲何？”
“以他們的子女爲質，他們就聽話了嗎？”
王煦道：“自然不會，當匈奴，月氏（貴霜）強大以後，這些小國都會歸附。”
“以他們子女爲質，這些子女回到西域後，會親近我們嗎？”
“如果我們強大，當然親近我們，如果不然，西域人都會依附更強大的勢力。”
“那就對了，說來說去，西域諸國都是認力不認人的，挾持他們的子女沒什麼用。其實，我真正決定放走莎車國公主，是先生的軟攻策略給我的啓發，無論是羌人，匈奴人，鮮卑人，還是西域人。
他們都佔有一塊領土，而這些領土往往苦寒，就算我們擊敗他們，漢民也不願遷徙，但是這些領土總會存在人，存在實力，所以我們打敗了匈奴人，來了鮮卑人，還是滋擾我們，先生的軟攻策略，是以夷制夷的典型，我開始考慮不用武力，或者不用絕對武力震懾，和胡人打仗，遷延太久，損耗太巨大了。”
“原來如此，西域與西羌不同，疆域大，國家多，不能和西羌一樣處理，但是軟攻之策卻不止有一種模式，我相信一定能找到一種合適的策略控制西域，可是。”
王煦突然轉向劉璋，笑着道：“主公放走那女孩，真的只有這個原因嗎？”
劉璋低頭看着雪地，沉默良久，沒有回答卻默認了，的確，所謂軟攻策略只是一個助推劑，讓自己下決心放人，其實在之前，自己就已經萌生了放走女孩的念頭。
氐人山谷那個夜晚，女孩的話一聽就知道是假的，可是，那幽怨的笛音，還是觸動了劉璋。
西域女孩跑進雪山，自己在莎車國長大，那裡的雪一點不比這裡小，走在雪山中也沒什麼，找到一處山洞，蒐集了一些樹枝，烤上一隻被蛇咬傷的雪兔。
挨着騰騰的火焰，女孩抱膝坐着，對着洞外一望無際的白雪，輕輕吹奏胡笛，笛音飄蕩在空中，昨夜劉璋有些假的笑容，迴盪在腦海，從那一刻，女孩知道劉璋要故意放她走了。
劉璋用“侍寢”來試探了自己的真心，然後問自己認不認識百靈草，不過是給自己一個藉口，自己演了這麼久，最終沒有騙過，真失敗。
“等我會了西域，你就永遠抓不到我了。”女孩放下胡笛，輕聲說了一句。
……
劉璋率領五千漢騎回返漢中，命令龐柔在沓中之地接收東青衣馬場產出的駿馬，以及購買西羌的戰馬，訓練漢族騎兵，同時護衛新開的漢胡市場。
自開設互市的消息傳入荊益後，許多荊益商人開始涌過來，他們已經嚐到了和南疆蠻人互市的好處，收購獸皮野肉草藥等山地之物，再賣給糧食布匹等物，賺了不少差價。
現在荊益商業消費市場，猶豫農民購買力有限，本來就趨近飽和，這次開放了西羌市場，這些商人當然不會放過。
大量商人進駐，搭起帳篷，兜售許多漢族的高檔玩意，吸引羌人販賣野物後購買，同時收購他們的野獸毛皮等物，在沓中形成了一個小鎮市場。
自劉璋出師，已經過去四個月，其中作戰兩個月，整頓兩個月，漢中存儲的糧食消耗十之七八，將以前張魯留下的糧食都用光了。
但是獲得的好處也是巨大的，西涼軍二十萬聯軍，全軍潰敗，丟下無數糧草輜重兵器鎧甲，俘虜了幾萬降兵，無論是物資還是人力，鐵龍關一戰，都收穫甚大。
後來又搜刮了天水所有大族，物資人力再次得到補充，再加上西羌諸部的歸附，五萬騎兵的組建，東青衣草原的獲取，這次北征，得利遠遠大於損失，可謂前所未有之大勝。
而經過這一戰，川軍徹底脫胎換骨，二十萬西涼大軍的潰敗，川軍前後擊敗了三十萬西涼軍，天下震動，川軍這個名稱，開始刻入天下諸侯耳中。
這一戰，劉璋的權威得以加強，剛剛經歷叛亂洗劫的荊益，民心終於完全安定，荊益的新政模式，變得穩固，再也不可動搖。
而也是這一戰，荊益這片土地，徹底與外界決裂，就如當年的虎狼之秦，新政下的荊益，被曹操孫權統治下的世族階層空前仇視妖魔化，造成荊益之外敵視川軍，荊益之內享受到新政紅利的百姓商人，也排斥外部的景象。
五月之後，劉璋終於回到成都，這時成都已經開春了，劉康也一歲了，得知劉璋親征大聲歸來，成都商人團體和百姓自發前往迎接，尹柏，曲溪，金胖子等個個衣着光鮮。
劉璋帶軍走過街道，這個被世族叛亂禍害不淺的城市，不到一年的時間，比以前更加繁榮。
劉璋在官員商人和士兵的簇擁下回府，黃玥帶着府中人迎接。
金胖子看着劉璋的背影對尹柏道：“尹柏大哥，我聽說這次蜀候雖然大勝，還搶了不少物資回來，不過糧食消耗巨大，死亡的士兵都需要撫卹金，這可是很大的開銷。
最近兩年荊益事情太多，錢糧都拮据，我怕大人府庫吃緊，我們是不是該樂捐一點？”
“你什麼時候變這麼好心了？”尹柏奇怪地看着金胖子，這傢伙平時一文錢都計較得厲害，現在倒大度。
金胖子嘿嘿一笑道：“我這不是養雞下蛋麼？我覺得咱生了個好時候，天降蜀候大才，每天都能賺錢，這要是川軍撐不住了，我們不也跟着遭殃嗎？要是被曹操孫權打進來，那些古板頑固的腐朽老不死統治荊益，我們肯定賺不了錢的。”
“那倒也是，不過你先別擔心大人，你還是先擔心自己吧，現在我們的產品銷路基本飽和了，荊益的百姓買的就那麼多，江東北方的售賣渠道都固化了，基本不能提高，與西涼鬧翻，玉門關都走不了，開通西羌互市杯水車薪，你還是想想我們怎麼擴大產業吧。”(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