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願意!她當然不願意!
林逐湄心頭生恨,確認林逐汐就是在爲那些關於她的流言蜚語報復。
問她意見不過是客氣,若她下懿旨,絕對的權力壓制下,她再有計謀都是白搭。
這一手又狠又準,也深深令她生恨。
鳳座上林逐汐面帶微笑,氣定神閒地欣賞着她的神情,等着她的決定。
林逐湄是個能忍能狠的,如今又位卑言輕輕易不願和自己翻臉,爲了將來,她會忍辱求全。
她確定林逐湄會答應。
誰說只有林逐湄瞭解她?她更加了解林逐湄。血與淚買來的經驗教訓,想印象不深刻都難。
果然林逐湄很快整出滿臉榮幸的笑容,起身行禮,語氣輕緩道:“能爲小殿下祈福,是嬪妾之幸,嬪妾謝娘娘擡愛。”
心裡怎麼想,姐妹倆都心知肚明。
“既然如此,你回去收拾收拾,明日便出發吧。”林逐汐完全不覺得自己在欺負人,漫不經心的語氣,態度卻不容置疑。
林逐湄靜靜垂下頭:“嬪妾遵命。”
妃嬪們告退後,林逐汐轉回去看兒子,一個多月的功夫,孩子長開的小臉白白嫩嫩,躺在搖籃裡呼呼大睡呼吸勻淨,睡夢中感覺到熟悉的氣息,哼哼唧唧地直往她懷裡鑽。
眼瞅着小傢伙熟門熟路地吃完奶繼續呼呼大睡,林逐汐不由好笑又慶幸,還好這孩子健健康康的,這比什麼都重要,不是嗎?
芷蜜輕手輕腳地進來,見孩子又睡了,靜靜地行了禮沒出聲。
林逐汐看她一眼出了房門,到外間確認不會吵到孩子的地方,才輕聲問:“怎麼了?”
芷蜜垂眸輕輕一福,低聲道:“娘娘。四少爺出京了。”
林逐汐不由想到林逐濤的婚事,對這個結果表示可以接受,“他怎麼說的?”
“四少爺求了老爺允他出京歷練並將婚姻大事押後,保證會在後年春闈考個好名次出來。”芷蜜一板一眼答。
“他允了?”林逐汐現在已不想再稱呼林欽“父親”,語氣淡得像在提陌生人,心想也不知道林欽會不會答應。
芷蜜輕輕點頭,“是的。”
林逐汐有些意外地挑起眉梢,覺得林欽這次好像變得好說話了,她以爲他不會答應的。不過她也沒空追究內情,反正結果是好的,“這是好事。”
看樣子林逐濤是下定決心去找他那心上人要努力給兩人謀個未來了,她雖覺得林欽那關不好過,但畢竟林逐濤是男子,即使將來只靠自己也不是不成。只是他會去哪裡……
“他閒不住,應該會往北疆去。”林逐汐想到北疆一團糟的局勢,眉毛微蹙,心想林逐濤是不會武功的,也不知道能不能保護好自己。但她現在也幫不到他什麼,林逐濤也不是小孩子需要旁人爲他操心。
“就這樣吧。”她努力將自己心裡生起的淡淡不安壓下去,心想走一步看一步吧,現在她也沒那麼多精力圖謀更遙遠的未來。
“明日你回去看看我母親。”說她沒出息也好記吃不記打也好,她對華夫人的確恨不起來,兒子回家沒多久又要離開,做母親的心裡肯定不好受,如今林逐浪在林家又得勢,誰知道母親會不會受委屈?
“是。”
轉眼間林逐湄便帶着親信宮人輕車簡從地出宮去了佛塔,宮中的女人們都不是傻子,都在猜測向來淡漠無爲的皇后娘娘這番舉動是不是想整頓宮廷,屏聲靜氣地等着未央宮的下一步動作。偏偏林逐汐又沒反應了,妃嬪們嘴上不說,私底下三三兩兩聚在一起閒聊時猜什麼的都有,風言風語傳到林逐汐耳裡,她只當什麼都不知道。
“娘娘也太仁厚了些。”執素端來剛做好的山楂枸杞紅棗茶,見林逐汐怔怔地看着院子裡的牡丹芍藥出神,不由替她感到委屈。“敏婉儀那樣污衊……”
林逐汐嘆口氣,就她個人而言,收拾掉林逐湄一點心理負擔都沒有,就憑林逐湄這麼多年都想踩着她往上爬,她就有足夠的理由弄死她。“不管怎麼樣,她都罪不至死。”
執素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娘娘……”明明林逐汐挺果斷的,也不是以德報怨的人,怎麼面對林逐湄就這麼步步忍讓?這樣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總要被人欺負了才還手,實在不是後宮生存之道。
“娘娘,您可別怪奴婢多嘴,敏婉儀如今這般猖狂,至少有一半是您縱容出來的。”她就想不通,林逐汐也不是那種沒心眼任人糊弄的傻子,林逐湄的那些算盤,她不說全部看懂至少也能看明白七分,怎麼就是不肯下手?
“誰叫我那母親,更喜歡她呢?”林逐汐無奈地搖頭,笑意微帶苦澀。
執素愕然瞪大眼睛,不是吧?“娘娘您可是右相夫人親生……”聲音一頓,她猛然明白過來,心上像覆了層白霜,淡淡的涼意泛上心頭,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林逐汐搖了搖頭,現在也不想再圖什麼。這麼多年她也冷了心,對華夫人,她也做不到全心全意,所以有些事,也不用那麼在意了。
“以前我都是不在意宮中的紛紛擾擾。但現在,我可以不在乎名聲,卻不能讓我的灝兒跟着受委屈。所以,我讓林逐湄去外頭佛塔反省一二。”林逐汐小口抿着紅棗茶,態度很平淡,“這一年的提心吊膽憂心忡忡,就是我送給她的禮物,讓她好好嚐嚐焦急擔憂寢食難安卻什麼也不能做的滋味。等她回來後,應該會明白我的底線。”
一個府裡住着,她和林欽撕破臉皮的事,肯定瞞不過林逐湄。以林逐湄的腦子,猜到自己心有所屬並不難,但她肯定猜不到蕭景暄頭上,至於灝兒的身份,諒她林逐湄即使心有懷疑也不敢猜。
“往日裡我想着看在母親的面子上不和她計較,反正我在那府裡也呆不了幾年,將來我和她總要各自嫁人的。”林逐汐喝完茶放下空杯,想到少女時的歲月,心頭涌起一陣厭煩。
這些年她讓着林逐湄的地方夠多了,無論林逐湄明裡暗裡怎麼針對她她都沒還過手,就算她欠了華夫人,卻沒欠過林逐湄,反而是林逐湄欠了她。
“但是現在真的夠了。”林逐汐語氣微冷
,聲音低沉,帶着壓抑的怒氣和陰冷。
執素說的沒錯,林逐湄如今這般囂張至少有一半是她縱容出來的,看昨天林逐湄那震驚到不可置信的神情,是認定了自己軟包子好欺負不會還手,一旦脫離她的設想還手就是對不起她,可笑。
將她和葉銘檀湊成對議論她不貞,這種事可大可小,但鬧大了別說她,就算是灝兒都會死於非命,這是她絕對無法容忍的。
這是她最後一次放過她,往後誰敢威脅到她的孩子,她就送誰去死。
日子慢悠悠地過,外頭反反覆覆的傳來北疆的消息,草原八部自貔貅部暴亂髮兵泰州後,其他部族也跟着蠢蠢欲動,草原人驍勇善戰之名的確不假,連戰連勝,北疆戰局日益擴大。如果蕭崇烈不親自出面下令解決,只怕這件事會越拖越嚴重。
林逐汐有蕭景暄輔助分析,毫無疑問是後宮最鎮定的人,她冷眼旁觀朝堂上的變化,覺得蕭崇烈的“痊癒”也就在這兩天了,渾水摸魚也好,試探忠奸也罷,沸沸揚揚至今,能引出來的都引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如蕭景暄之輩,人家看穿了就是不上當能怎麼着?難道蕭崇烈還能衝到攝政王府裡掐着人家的脖子逼人家跳坑?再這麼死賴着不起來也不會有收穫,還不如大方點。
橫豎朝堂上的事她管不着,自己猜測想象一陣也就扔開,專心致志地逗弄小孩,到底親生的就是不一樣,每天看上幾十次都嫌不夠,生怕自己不在時宮人照顧不周,執素都笑話她太緊張了。
宮廷上下安分不少,她也可以省點力氣。
入夜後她早早準備睡下,寢衣已經套上一個袖子,卻聽到門外傳來通報聲,說是常貴人宮中的內監有要事來回稟,回話的人聲音很急,在寂靜的深夜裡聽來格外尖銳。“常貴人剛睡下就覺得胎動不安喊着肚子疼要宣太醫,太醫趕到說是見了紅,請娘娘過去看看。”
林逐汐腦門抽抽的疼,她又不是太醫,她去看有什麼用?早就聽路嬤嬤說常貴人個很會撒嬌賣癡的女子,如今她可算是見識了。偏偏男人都喜歡這種調調。
報到了她宮裡她又不能不管,只好耐着性子起身穿衣簡單梳妝過去看望。
她到常貴人的寢居時,宮人回報說是常貴人的血止住了,人和孩子都沒什麼大礙,只是常貴人受到驚嚇,剛服下藥睡着了。
林逐汐聽着也鬆口氣,她實在是怕女人鬧騰,但蕭崇烈……她也只能硬着頭皮上。
“好端端的怎麼就見紅了?”她繃着臉,沉聲詢問宮人:“你們都是怎麼伺候主子的?”
宮人跪了一地卻不敢分辯,太醫檢查完所有的飲食器具過來回稟,道是吃多了蓮蓉酥食物所致。
林逐汐皺起眉,有孕時少吃甚至最好別吃蓮子,這點她是知道的,她有孕時太醫還特意提醒過她,沒道理到了常貴人這裡就不說了,“誰進上的蓮蓉酥?”
“皇后娘娘,這是貴人小主自己愛吃點名了要的,奴婢等勸着不聽……”滿殿宮人紛紛磕頭辯解。
林逐汐默然一瞬,也不好再追究,“等常貴人醒來再問問她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