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剛開始上班,苗念梅被送進急診搶救,筱筱就在走廊裡來回走動,心急如焚。
張嬸知道她擔心,一臉憂心地上千問道:“要不要通知先生回來啊?”
筱筱步伐頓住,眼眸盯着張嬸看了眼,又回頭瞧着還在搶救中的急診室,霧眉蹙起,一臉心惶,攥着手搖了搖頭:“不用了吧,他工作要緊。”
張嬸也知道他們的工作性質,那是在必要時候,使命比生命更重要的職業,聞言也不再多語。
手機響起,筱筱從擔心緊張中回過神來,拿出手機接電話。
“喂,曼曼。”
紀曼柔正在開車,上班途中給男友打了電話,關機,她覺得奇怪,於是又打給閨蜜,“筱筱,你在家嗎?”
“在啊--”筱筱本能地回覆一句,又想到什麼,忙又改口,“哦,我現在醫院,我媽心臟病犯了,剛送到醫院來。”
“啊?”紀曼柔吃了一驚,忙關心問道,“那情況怎麼樣?嚴不嚴重啊?”
“這個--暫時還不清楚。”筱筱知道她問這麼多肯定是有事情的,轉而問她,“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沒有--”紀曼柔開着車,早高峰堵車嚴重,她時刻關注着路況,停頓了下才說,“我昨晚給老邢打電話,關機,今一早又打,還是關機。我就是好奇你們在忙着什麼呢,人影都不見。”
筱筱聽聞,皺眉,跟張嬸示意了下,她走到人少一些的走廊盡頭才說:“他的工作性質,你又不是不知道,既然聯繫不上,那就說明是有工作的,等他得空了,肯定會主動跟你聯繫。”
“我知道,可我昨晚心神不寧的,所以……”
“你想多了。”筱筱還不清楚刑戰雲的受傷情況到底怎麼樣,當然也不敢提前亂說,省得閨蜜緊張,又怕她執意要找下去會耽誤部門的工作,只能安慰道,“你是怕你家裡發現你倆的關係做賊心虛才心神不寧的吧?我可以很負責任地告訴你,沒事,你別瞎想。”
紀曼柔嘆息一聲,也只能這樣了,“那好吧,等他忙完了跟我聯繫。”
都準備結束通話了,紀曼柔又突然想到,“哎,筱筱,我能打聽下--你們的辦公地址嗎?”
筱筱反問,“你覺得我可能告訴你麼?”
“ok!保密,保密,我明白了!”紀大小姐還是很有覺悟的,立刻領會到這份職業的神秘性,也不再多問,“行了,我上班去,你照顧好阿姨吧,要是有什麼事忙不過來跟我說,我很樂意幫你帶孩子。”
筱筱露出舒心一笑,“知道了,你先忙吧。”
掛了電話,筱筱原本是想給刑戰雲打個電話過去的,他們組織內部的人有特殊的渠道可以保證隨時聯絡的上,但想了想還是作罷。
組織現在也是急需人手的時候,刑戰雲工作起來是什麼態度她也清楚,事情沒有忙完怎麼可能有功夫去想兒女私情。
正打消念頭,張嬸疾步匆匆地趕來,筱筱一擡眼看到,不等對方開口已經明白過來,三兩步迎上去:“怎麼樣?我媽怎麼樣?”
“醫生出來了,找家屬呢!好像有驚無險!”
筱筱一聽,緊繃了一早的神經猝然放鬆,面上僵硬的肌肉不自覺地露了點笑。
“醫生,我媽情況怎麼樣,脫離危險了嗎?”
急診科的醫生忙碌了一夜也是疲憊異常,摘下口罩透了口氣,才安慰說:“放心吧賀太太,老夫人沒大礙,幸好送醫及時。不過,爲保險起見,也還是住院觀察幾天,等身體恢復的差不多再說。”
筱筱連連點頭,“好的,我馬上去辦住院手續。”
苗念梅很快被醫護人員推出來,筱筱走上前,看着母親依然蒼白憔悴的容顏,心疼地喊了聲:“媽。”
苗念梅睜開眼睛,看了女兒一下,想說話,但大概是剛剛經過了心肌疼痛,有點氣不上來,動了動嘴又閉上眼睛。
張嬸去辦住院手續了,筱筱跟着母親回了病房,見她還閉眼休息着,她又輕身退出,拿出手機給穆林海打電話。
ci組織最近顯然會很忙,她不可能有足夠多的時間在醫院裡照顧母親,就算張嬸能幫襯着,可到底不是親屬家人,大多數時候有什麼情況也不能做主,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穆林海早點回來。
電話打過去,許久沒人接通,筱筱心裡疑惑,也不知父親還在那邊老部隊裡忙着什麼。
難不成,組織不忍心放棄這樣一個老功臣,還要給他安排什麼重要任務?
心裡琢磨着,她又回到了病房。
一夜沒睡,早上又被母親發病嚇了一跳,這會兒放鬆下來,筱筱便感覺到有些困頓了,乾脆坐在牀邊椅子上打盹。
等一覺醒來,苗念梅還在睡着,她想起放在大院兒的女兒跟賀軒,看看時間還不到中午,便打算去接了小丫頭過來,中午一起吃頓飯。
驅車前往軍區大院兒的途中,筱筱才接到穆林海的電話。
聽聞妻子又犯病了,穆林海擔心不已,忙問道:“那現在情況怎麼樣?醫生怎麼說?”
筱筱戴着藍牙耳機,一邊開車一邊回覆道:“醫生說情況不嚴重,但還是住院觀察幾天爲好,現在已經在病房安頓好了。爸,我的意思是,我跟御君都忙,走不開,您那邊工作調遣還沒安排好麼?想讓您過來雲城,跟媽一起生活,這樣我們也放心一點。”
穆林海聽聞女兒的意思,沉默了下,有些躊躇:“這個--我儘量跟上級爭取。”
“爭取?難道這麼多天,您都沒有提及這件事嗎?”
穆林海沉沉喘了口氣,筱筱聽出他有什麼心事,忙關心問道:“爸,組織上是不是還有別的安排?”
“嗯,”反正女兒女婿都是國家的人,穆林海從不懷疑這兩人對組織的忠誠,猶疑了下才說,“組織上希望我能做臥底,潛伏到一個間諜組織內部。”
“什麼?!”筱筱吃驚的呆住,聲調提高,繼而困惑,“您都年過五旬了,爲什麼會突然--”
“五十多歲,也還是壯年,正是爲國效力的時候。”
“可是,這個決定--”未免也太突然了!
穆林海解釋說:“我從一員中將被貶爲普通戰士,放着常人的話心裡肯定會極其不平,進而對組織不滿--上級的意思……”
原本要說的話突然頓住,穆林海意識到透露太多也違反規定,只能轉而說:“這些日子,我已經在瞭解那個間諜組織的情況了。原本是要對你們保密的,可我左思右想,還是覺得打聲招呼比價好。筱筱,你母親……還是得拜託你跟御君多費心,我這一去,少則兩年,多則遙遙無期,甚至能不能安然回來也不清楚,你把你媽照顧好,我就沒了後顧之憂。”
“爸!”筱筱着急了,乾脆找了個可以停車的地方靠邊停了住,一手按住耳機大聲喊,“一定得這樣嗎?我媽身體不好,萬一您這一去……”
“筱筱,我們一家人雖然脫掉了軍裝,但骨子裡流淌的依然是那腔紮根軍營的正義熱血,既然國家有需要,我們就要義不容辭。”
這個道理,筱筱當然懂!
可就是--她還好不容易找到了自己的親生父親,都還沒來得及儘儘孝心,卻又要面臨這樣的分離……
“行了,以後這個號碼你可能也聯繫不上我了。你媽現在病情恢復了,人也清醒了,我心裡也好過些。她若是想起我來,你就說--組織派我出國了,以後都不方便再聯繫。”
筱筱怏怏地無力回覆:“軍人不能出國,她做了一輩子軍嫂,會不懂這個?”
穆林海一愕,頓了頓,“那你就想辦法編藉口吧。”
筱筱心裡七上八下,可是既然組織已經決定下來的事情,她又有什麼辦法。
其實穆林海沒說完的話她心裡都懂--從一員威風凜凜的中將,一個軍區的副司令,突然被撤職貶爲一個普通戰士,而且還是在功勳卓著前途無量的情況下--這種事情放到任何一個人身上都可能對組織生出怨言,甚至心底裡悲憤不平。
遭受不公平待遇,誰都會想要反抗甚至甚至報復心理,那麼穆林海只需稍稍流露出這種念頭,很容易就被有心之人加以利用--那麼他去做臥底,就是非常順理成章的事情。
如果她猜測沒錯的話,可能父親很快就會因爲再度觸犯什麼軍紀軍法而被幹脆開除軍籍,甚至面臨坐牢的刑罰。
筱筱靠在座位上,思及這些事情,心頭千絲萬縷的憂愁縈繞。
她不懂父親會通過什麼方式去前入敵人內部做臥底,但可以預知的是,他一定會面臨非常危險的境地。
手指捏着方向盤不由得收緊,心臟好似也被什麼壓縮了,連呼吸都覺得難受。
眼睛痠痛,她落下淚來,只能在心底祈禱着父親安然回來,祈禱着一家人能早點團聚。
良久,筱筱從沉思中回過神來,凜了凜情緒,重新啓動車子前往大院。